陈南足足片刻之后,方才将其目中的阴沉强行收敛,只是露出一抹怔然侄儿。
他实在不知自己是如何惹恼了这位公子,只得把笑容收敛,换成一副严肃的表情,继续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好在他涵养极好,这些年做店小二碰上的欺辱不在少数,已经学会隐忍,不会直接发作。
那富家公子见状,心头的优越之感,这才满足些许,眸中闪过一丝痛快之色,也不理会陈南,径直大踏步的走入锦轩酒楼,随意找了一处位置落座,接着散漫道:“老板何在?还不速速出来接客?”
陈南听到此言,却是快步走上前去,细心解释道:“客人,此店老板不管事,你要吃些什么告诉我便是。”
酒店老板“林叔”年纪老迈,这酒店中的诸多琐事,不久前已经交给陈南经管。
“不管事?”富家公子听后,竟哈哈大笑起来,与身后仆从对望一眼道:“不管事......难道是一个废物不成?”
其身后众多仆从听后,拍马屁似的学着那公子模样,肆意大笑,笑声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说完此言,那公子心情方才舒畅几分,刚想点菜,却见那方才还卑躬屈膝的店小二神色蓦然一沉,道:“这位客人,还请你收回此言。”
“收回此言?你是个什么东西?又凭什么叫我收回此言?”这富家公子在家中本就诸事不利,兴致大坏,方才心情虽然稍好些许,可此时听到陈南此言,那原本消散的戾气,只是瞬间便去而复返,目中闪过一丝冷意,又道:“你信不信我今日拆了你的店?区区一个店小二罢了,也敢与我宁森做对?”
陈南面色依旧阴沉如水,喃喃道:“你刚刚共说了四个问题,现在我来依次回答你。”
“第一,我并非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第二,就凭你所说的话,按照世俗规矩不合礼仪,所有你应当收回。”
“第三,我信。”
“第四,我这一个区区店小二……”
陈南微微抬起了头,目光稍有些阴沉,这阴沉难以掩饰,恍惚间,竟有一股冰冷杀意,缓缓爆绽开来:“也敢与你作对!”
若是辱骂自己也便罢了,可店老板待他如亲子,此人胆敢辱骂自己的“父亲”,又如何能忍?
龙有逆鳞,触之即犯!
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不曾知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但他知晓,男儿的尊严,不可以不守护。
哪怕……自己没有能力去守护。
“哈哈哈!那宁牧处处压制我也便罢了,竟连你这区区店小二也敢与我作对。”宁森蓦然狂笑起来:“那今日我便告诉你,与我作对的代价。”
他话音刚落,身子竟一阵闪烁,化为了残影。
陈南的瞳孔,猛然一缩!
下一刻,一记重拳携裹着无穷劲风,陡然扑面而来。
陈南刚想闪躲,可以他这从未修行的身体,又如何能躲过那宁家天才的含怒一击?
“砰!”
一股剧痛袭来,陈南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颓然跌倒在门口。
一口鲜血,蓦然从陈南口中喷洒出来。
“现在,你可还敢与我作对吗?”宁森声音冰冷,仿佛在质问陈南,又仿佛将陈南当作了那处处把他压制的……宁牧。
竟有丝丝杀气,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缓缓弥漫!
陈南闻言,嘴角勾起一阵冷笑,缓缓爬了起来,接着却是身子一踉跄,再度跌倒下去。
这宁森不愧是宁家的天才,据传小小年纪便已到达了凝气四层,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若是如今的陈南,自然只需一招便可将其斩杀,可这位“陈南”,只是一位未曾修行的普通少年罢了。
可是……凝气四层又如何?
“我还敢!”陈南猛然厉声咆哮起来,这些年积累的怨气全部爆发。
他本是一位少年,血气方刚,凭何来的每位客人都能对他肆意辱骂,指手画脚?
凭何其他少年都能修仙寻道,而自己却只能在这小小酒楼中荒度一生?
这……不公!
陈南心中亦有着向往,他渴望成为一名修士,见识更多的风景,而不是待得垂垂老矣,再来感叹自己荒废了这大好年华。
他渴望自己能不再被人欺压,能保护身边的人不被辱骂,能守护住自己在乎的一切。
因此……此次,他不愿退缩!
宁森闻言,眉头皱起,面色愈发阴沉起来,身形闪烁间,又是一记重拳打在陈南胸口,其上淡淡灵力加持,此次,已是用上了八分力气。
陈南吃痛,再度惨哼一声,却依旧倔强的盯着宁森,目中闪过一丝狠辣,一字一句地道:“我—还—敢!”
宁森听后不怒反笑,笑声猖獗,更带着丝丝冷漠:“你若找死,那我便成全了你!”
他乃是浩阳城大家族宁家的子弟,击杀平民,也只会受到一些较小的处罚罢了。
此时他对陈南,是真正的动了杀心。
这杀心,并非是因为陈南,还因为他在家族之中的遭遇,如今,只是找了一处发泄之地罢了。
“猛虎拳!”宁森大喝,手中微微泛起红色光泽,那是喷薄而出的灵气,无疑,宁森此拳,已然动用了全力。
若是陈南被此拳击中,恐怕不死也要少掉半条命,毕竟,宁家天才的全力一击,又岂是他这一位未曾修行的少年可以招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住手!”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宁森身形,猛然为之一窒!
下一刻,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已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台阶之上,其面色普通,看上去与寻常凡人一般,但盯着宁森的眸光之中,却满是压制不住的寒意。
这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哪怕是如今不能控制自己身体,在远方注视着这一幕的陈南,此时在这股寒意之下,也不由心神微微一颤。
这寒意之恐怖,远超陈南平生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