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把我吓的魂飞天外,那二鬼又道:“大哥,不如你把她抓回去献给师父给我们做小师娘,师父一高兴也就不怪罪我们搞砸了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
我真是哭笑不得,这别人姻缘还没拆,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于是忙一提劲力接着往后堂跑。哪知那三人身法甚是快捷,一瞬的功夫便闪到了我身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我的退路。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见外面一声畜生的嚎叫,分不清是驴还是骡子,又是一个慌张的男声紧随而来:“噢哟,这畜生发了疯啦!可不得了啦!”我转过身去,听见各种木料碎裂物品被撞翻的声音,接着一个一人一驴一团黑影急急地便往店内冲来。
我身前的大鬼骂了一声:“臭小子!又是他!”然后手一抬便一拳向我兜来,我忙侧身闪避,一记家传武功韩氏折梅手向他手腕搭去,那大鬼显然吃了一惊,没料到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竟有如此身手,忙伸右指直戳我胁下,左手已迅速变招过来夺我的刀。二鬼在这瞬息之间也连变两招,剑刃上的劲力刮得我面颊生疼。我只得向后下腰,刀尖在地下借力,身体横过来还了一脚,三鬼见状,剑刃上的弯处在我鞋尖上一勾,要不是我身法够快,保不准已经一只鞋子被他整个勾下来。
三鬼见一套招式下来也没能把我制住,相视一眼,也不再理会我,一齐发功向那一人一驴攻去。
那驴上骑着一少年,估计也长不了我几岁,肤色黝黑,但更多的像是脸没洗干净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很是破烂,头发也散乱着,看着特别狼狈。他胯下那头驴想是臀部收了什么刺伤,一股劲地朝前跑,他人在上面又是想下来又不敢下来,我看得很是同情。
眼看着那三人的剑招兜成一个网子,立马要朝他身上刺一身的窟窿,我心中为难起来,帮了吧,这三人武功在我之上,不知道还要跟他们纠缠多久,若真被卖到番邦去,那可不划算,正要迈开步子开溜,那少年大声叫嚷着:“救命啊,唉哟要死哟!”我心里便有些忍耐不住,提起我的沥泉刀,向三人下盘攻去。
便是在那一刻,我见三个黑点化作三条光,那三鬼的剑招竟在空中停止片刻,
疯驴一下子冲到三人中央,骑驴少年身子一歪,竟牢牢的抱住了大鬼的腰,直带着三人一齐摔倒。那少年也跟疯了一样,左腾右挪,三鬼连刺了许多剑竟没一剑刺到他身上。
大鬼黑乎乎的面皮被气得焦黄,双手一发力,狠狠推开了那个少年,自己竟也歪倒在地下一动不动,少年在一推之下撞在了身后的木柱之上,又是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我随手掷了一张凳子向那二鬼,二鬼自是连忙避过,凶光一露,剑尖微颤,向我攻来,我和二鬼缠斗在一起,那三鬼便满屋子的追那少年,一时间客店之中乱作一团,我在打斗之间瞥了一眼,两人一驴直如捉迷藏一般,那少年更是频遇险境,心中一急,余裕之间拔下头上两根束发银针,向那三鬼掷去。便是这么一分神,二鬼的剑招忽然变得极其古怪,紧贴着我的左臂直要刺我腋窝,我一时之间不知是挡还是不挡,右足在地下一点,直直地向后滑开,忙又一招“风吹绿荷”拿刀身去拍他手肘,谁知他这招极是迅速,只听噗的一声,他的兵器已刺中了我的左肩窝。
我心想完了完了,这下救人不成自己还把小命送在这里,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迷糊之间见一团黑色的物事飞来,却是那少年掷来的一根舂米的木杵,砸在二鬼的背上,那二鬼在猛击之下抽搐了一会,一口血尽数喷在我的脸上,就此昏死在地。我直感左肩的伤口疼的要命,迷迷蒙蒙了一会,见那少年慌慌张张向我跑来,狠狠地拍我的脸说让我醒醒,而我,非常不争气地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在一个装饰特别古朴干净的房子里,我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闻得一股药草的清香。床边坐了一个男子,约摸十八九岁的样子,脸皮苍白,相貌生的很是清秀。他穿了一件素净洁白的襦衣,外套了一件青底玄纹的窄袖褙子,长相虽不像阿青那般英俊,但是体正腰直,气质很是不俗。除了阿青我甚少见过这么好看的青年男子,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不肯移开。
其实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他是碧落观的俗家大弟子程湖天,只是他虽然武功高强,名头极响,但甚少在各个武林集会上露面。对于碧落观而言,寒烟门终究是小门小派,他若不识得我,那我自报家门套近乎委实尴尬了些。于是便打定主意,装作没见过他就好。
他见我醒了,伸一只手把我的头抬起,把枕头立了起来给我枕着,他照顾着我左肩的伤,把我的上身侧过来一些,从床头的案子上端起了一个药碗,舀了一勺汤药,要来喂我。
我微微不好意思,勉强道:“我自己来。”伸手一动,发现左肩伤口极是疼痛,不禁唉哟一声叫了出来。他冷冷地道:“别动。”把汤匙送到我嘴边,我啜了一口,差点没把我的嘴唇烫出泡来,苦于不能移动,只能生生忍着,直喂了好几勺,许是我的面色实在太过难看,他才缩了一下手,道:“烫啊?”然后很是没顾忌的把我用过的汤匙喂到自己嘴里,皱了皱眉,把药放在案子上,神色略有慌张地说了声:“对不住。”
我心里略有不快,寻思这人的态度实在是忒冷淡了,尽管是我的救命恩人,长得也不错,可我实在没必要这样看他的脸色。一股气上来,嘟囔了一句:“我不喝了。”
他见我如此说,又了皱眉,然后平静道:“你赶紧吃药养伤,才能回家。不然这一连几天我都没处睡觉的。”
却原来,是嫌我占了他的床铺!
我再也不顾剑伤痛楚,硬是直起身来,生生地忍下疼痛要下床去。忽然脑中电光一闪,抬头惊问道:“刚才那个少年呢?”
他犹豫了一下,问我:“什么少年?”
我道:“阁下救我的时候,没看见那个客店里有个农家打扮的疯癫少年么?他怎么样了?”
他哑然失笑,很是意外地样子,把我身子按了下去,柔声道:“自己受了伤,还记挂别人,你真是挺有趣的。”见我满脸怒色将要发作的样子,又道:“你放心,他很好,你只管养好自己的伤便是。”
我见他语气软了许多,目中的关怀之意也很明显,于是装作不知问他道:“还没请教……恩人的高姓大名。”
他望了我许久,直看得我不好意思了,才漫声道:“我姓程。”
我接着问他:“程大哥,这是哪里。”
他端起案上的药,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对我道:“这里是碧落观。”
我见他没有要隐瞒姓名的意思,心想若能好生跟他打听,师傅交给我的事情就不难办了,于是接着道:“敢问程大哥,玄阴真人座下,可有没有一位美貌非常,令人见之忘俗的女弟子?”
他又把一匙汤喂到我嘴边,平静道:“我就是玄阴真人座下的弟子,可我的同门之中,却没有女弟子。”
我不由得好生失望,随即又想到,莫非连承爱上的竟是玄阴真人的道家女弟子?这就对了,修道之人怎能牵扯红尘情缘,师父不肯竟是为了这个。
他一匙一匙地喂我汤药,问我道:“你是来碧落观寻人的?”
我心想,他既然在碧落观位分比较尊贵,我何不直接问他?于是忙接口问道:“程大哥,你可识得楚连承?”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面色忽然绿了一绿,迟疑了许久才说:“听过这个名字。”
我见他犹疑的态度,心中有点担忧,莫不是连承真的跟碧落观的人什么道家女弟子扯出了什么不轨的秘闻吧……
看到他脸色忽然变得难看,我觉得再问下去很是不礼貌,心想万一牵扯到了什么门派的脸面声誉,我这么唐突恩公实在是太不地道。谁知一碗汤药喂完,他竟然主动问我:“你问我同门中可有什么美貌女弟子是为何?”我心想他既然救了我性命,我也不能太有所隐瞒,再说他确是我在碧落观唯一认识的人,于是道:“我有个自幼熟识的朋友,好似在碧落观惹了些麻烦,我想要拜见玄阴真人,盼他见谅,并能了结了事情带我这朋友回去。”
我感觉他眉心动了一动,然后沉声道:“你是觉得你那位朋友,现在在碧落观?”
我听他语气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老实道:“他比我先出发,想来必已到了碧落观。”然后连忙道:“我那朋友很是不懂事,我也是受他娘亲所托,来带他回去,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程大哥原谅,并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他正自沉思之中,我猛地想起师父还有一封信给我,叫我到了秦川再看,我忙伸右手到怀中取了那封信来,我取信的动作幅度实在是引得伤口一阵剧痛,四肢也跟着没力气,他便牢牢地扶住了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装出无事的样子,把信展开。
虽然信函已经被压得皱皱巴巴,但是师傅娟秀的笔迹还是清晰可见:“字付韩若贤徒,事出紧急,为师忧心如焚;以公利私,实非为师本愿。为师深明情之所钟向来是无可奈何,连承钟情之人乃是玄阴真人俗家大弟子,此人名叫……”
就在我读到此处,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砰”地一下被推开,一个青年男子风尘仆仆地闯进来,却又难掩喜悦的神色,大声地喊道:“程湖天,我来瞧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