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理安究竟有没有接到所谓蒋悦营的电话,王理肇也没有心思细想--想这种事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王理安还是那个无聊透顶的小屁孩儿,不知道又在哪里听到了什么蛊惑的话到他这里撒野。蒋严的事情大局已定,就算是个蒋悦营回来也不能撼动分毫。当晚他没有发作,姑且先答应下她--就算真得给她买一个铺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只不过但凡大男子主义的人都有这么一个心理。我给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变着花样儿的跟我要。没有人喜欢这种被人挟制的感觉。
走在回去的路上,王理肇已经不像初听到的时候那么生气了。心下还是决定等到事情平息了要好好解决一下他这个妹妹。王理安挽着他的手臂陪着他一路走回了酒店。一路上倒是和乐融融。
“你怎么不住在家里?”王理安跟着王理肇走进酒店房间。“你不知道我这次回来我妈一个劲儿地逼着让我相亲,烦都烦死了。”王理肇防着她没有说实话。住在这里是怕铜臭味把局大院里染上了颜色,王建昭不好交代。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对王建昭最为关键。
不过王理安也想得到,她笑哥哥没有找一个好一点儿的理由。她太了解张颖了。按照她的性格脾气,王理肇爷俩不喜欢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又怎么肯定逼他呢。“哦?这么说大伯母给你物色了很多了啊。都是什么人呢?”王理肇含糊带过。“谁知道,我是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冒,不用记住的废话我从来不记。”王理安心里一沉。这话时说给她听的。她转悠着参观房间,和他们住的那间也差不多。商务气很重,有一只大箱子专门放在书桌旁。“大伯母有些话其实还是说得很有道理的,我记得她从前跟我说过,女孩子就是要有自己的资本,有了这个就不怕人了。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明白,只当她说的是嫁人,现在才明白。不过也不算晚,你说是吧?”王理肇笑了笑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王理安又说道:“对了,我听说大伯母想再买一套房子,这事儿你知道吗?”王理肇心里一惊。张颖从前没以为王理肇会这么早回来,这次尴尬不好住在局大院里引人议论。她手底下的房子大多租出去了,留着的是经济适用房王理肇看不上。美国的房子和中国不一样,他一下子就好像不习惯人多似的。王建昭看不惯他养尊处优的样子,张颖怕两个人住在一起又要吵架便偏帮着王理肇让他出来住酒店。最近高新区新开发了几个楼盘,是电梯入户的高端房型,张颖有意想去看看。又碍着身份不能在这个当口儿让人家抓到把柄,没办法还得拉着杨俊梅。但不成是二婶儿告诉王理安的?王理肇心下犹豫。
虽然这晚王理安时不时地装神弄鬼的话想要唬住他,但他一直不置可否。这时反过头一想,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小半年足不出户泡在薛城北身边,消息倒是真灵通。人说消息就是权力。如今王理安的头上俨然安了一根雷达。搞不清是她知道的,还是薛城北知道告诉她的。不管是谁知道,知道的太多总不是好事。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查起房产来,他们家这么多套房子肯定尾大不掉。
他突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问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可能是帮别人看去吧。你也知道,你大伯母就是这一点,别人的话总是当真。哎,这事儿是薛城北告诉你的吗?”
王理安也轻快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他现在一门心思在北京,济州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再者说大伯母去看房子是咱们自己家的事儿,你以为他真是耳听八方啊。哈哈。”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理肇,眉毛一挑,“哥,你不会以为我真得只认识薛城北一个人吧。”
又自作聪明。王理肇皱了皱眉头,又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没过多久便找了个借口把王理安打发回去了。
夏末的风让独自走在街上的王理安清醒了很多。身处这高楼巨厦灯火通明之下,手指触在薛城北刚给她带来的棕色长袖连衣裙套装,绵软顺滑的的衣料刺痛了她。想到小时候住的地方烟囱冲天偏院破落,一阵恍惚,不过都是一个城市里。一阵风吹来,衣角扬了扬,她叹了口气抱着双臂继续仰着头向前走,细丝环抱着她。这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薛城北的习惯,给她买的衣服都将所有的吊牌标示去掉。过了一个夏天还是如此。但一摸这裙子料子就知道肯定价格不菲,所以特意拿出来镇王理肇。薛城北挑选衣服比挑女人要用心,或许是因为她跟在他身边的时间长,不能让他跌份儿,连当初的艾拉见一眼也没敢把她小瞧了。六边几何形花纹与木纹相得益彰配着黄棕色,不失庄重。飘逸的裙身衬托身型,还好这一向她清瘦了许多,没有辜负了这条裙子。脚下配的还是那双金色包根纽扣平底红底鞋。她叫不出这双鞋的名字,就算看到一排字母也是。只记得从前倒是看见安赫阳有很多双。薛城北知道她穿不惯高跟鞋,也不勉强她。
他就是有这点儿好处。从来不勉强人,非要让别人点头同意心甘情愿的才好。
安赫阳说过她是对时尚迟钝的人,王理安现在想来轻笑。
火灾醒来之后,身后再也没有安赫阳跟着的感觉了,到觉得孤单了不少。
漂亮的女人都喜欢漂亮的衣饰。她明白薛城北是想用这些衣服收拾来箍住她,让她安心地待在金丝笼子里。
但就算是金丝笼子也是笼子,如果主人有一天不记得她了忘记给她喂食儿,她一样会饿死。
王理安叹了口气。就算是女人,也得懂得未雨绸缪啊。这里偏远,没有红灯绿女也没有清纯学生,王理安看着圆球建筑群下面的肯德基笑呵呵的老爷爷还亮着灯对着她笑,肚子应景地咕噜噜叫起来。她深呼一口气才觉轻松。这一晚上都忙着和王理肇打哑谜了,也没吃多少东西。一推门进去看见几个白领正为加班买外卖,回头看了她一眼,盯着她的裙子瞧了很久,然后窸窸窣窣打量着她。王理安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下子买了好几份套餐--因为高兴。酒店电话响起来,说是她的车已经被餐厅开回来了,车钥匙在前台。她应着,便往回走。
就算是平底鞋走得时间长了还是累,想到薛城北说她的话不过也确实有理。她就是躺着挣钱的人。她不喜欢吃肯德基家的全家桶,但故意跟人家要了一个桶装着--看着开心。坐在地上囫囵地吃了一个汉堡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肚子一下子变成了无底洞。一边看着电视,鸡翅、鸡米花这些小东西左右开弓往嘴里塞,没一会儿吃完了还觉得不尽兴。三个汉堡吃下去才觉得饱了。连王理安自己都是一惊。
估计是这一段时间都太委屈了她的胃,如今有了报复的机会不肯放过她。她站起身来走到穿衣镜前,腰上倒像是肥了一圈。不过她并不经心,从小她的肠胃就不好,吃什么都不胖。没道理到了现在这把年纪突然就胖起来。
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拿出这两天一直在收集的房产信息研究,桌子上的残羹还散着香味儿,引得她都没办法专心。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突然冒出个想法打电话给珍妮。
“你睡了吗?”
先前因为餐厅着火的事情和大老板吵了一架,他已经多半个月没来她这里了。珍妮一个人在家里正端着红酒看片充小资生活。意外接到王理安的电话先是冷笑一声。“怎么,你又是出什么事儿了想起我来了?”她心里也是苦闷。人家的情妇分得是情爱,但她俨然成了半个助理秘书,仗着她有些人缘在北京的时候便哄着她帮他的忙。如今大事一成先把她搁在一边。“你们这些人每一个好东西,我拼死拼活保着你护着你,现在你好了,就忘了我这个人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
王理安听出她喝酒了,然后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倒也不着急争辩。直到珍妮说完了,才说道:“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要吃东西,你饿不饿,我找你吃宵夜?”
珍妮吐出了苦水,轻松了很多,长长地舒了口气便和缓了语气:“好吧,你来我这儿吧。我喝多了,有点儿晕。”说着身子一晃,一杯酒撒在白长绒地毯上,殷红了一大片。心里一惊,连忙拿纸擦看见,但为时已晚。
“怎么了?”王理安问道。珍妮懊恼地把纸团一扔。“我把地毯弄脏了,他最喜欢这地毯,要是让他知道了又要生气。烦死了。”
王理安愣了一下。“你放那儿吧,待会儿我给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