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回到家里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仍是余惊未了。
“不是不让你去他家吗,怎么样,去了看到了什么?”薛城北向小严使了个眼色。小严叹了口气:“还没进小区呢就让拦住了。问得很严,根本就进不去。”
安赫阳嘴角微微一动。小严低垂着眼睛,又说道:“不过是听说他们家都搬到了南方哪个城市的亲戚家,房子已经卖掉了。”
“是蒋悦营带人动的手,在历县到济南的省道,偏偏那天还是个大雾天旁边都是田地树林,也算是个天时地利人和吧,蒋悦营找了一辆外地的斯太尔,当时辛洛一家正在应蒋悦的邀请来济州和蒋严见面,车也是蒋悦营找的一辆刹车本来就不是很好,还有些漏油的二手夏利,由辛洛开着。撞了之后没多久就爆炸了,他们三个也算是烧死的。”安赫阳吹了吹咖啡上面的泡沫。太热了,一靠近都能感觉到炙热的蒸汽。就像现在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安赫阳淡然地吹了吹,轻轻喝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萦绕在舌尖。“这咖啡不错,有品位,我喜欢。”
薛城北心中一紧。想来辛洛一家的悲剧都是源自于她与蒋悦营的一场禁果私欲。这个杀人凶手不单单逍遥法外至此,仍没有半点忏悔戚戚然的后怕,却把杀人部署的过程当做稀松平常的事情娓娓道来。再想到诚品百货几十条人命。不禁感叹:如此也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程让给薛城北听过的那段录音,他留下了备份。就算没有小严调查的结果,也能证实这件事和安赫阳脱不了关系。有了亲子鉴定,就算蒋严能摆脱两个女儿,也得惹一身骚。
但对于事情的真正原因。没有人提及。
小严找到辛洛小区有个老人记得一家人出门之前的几天,辛洛和一位非常白净的小姑娘在楼前发生过争执。“有没有记得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老人点点头:“就记得那个小姑娘挺白挺漂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但那时候就以为是小情侣吵架就没留心,谁想到啊。”
这是小严查证两天唯一听到和辛洛有关系的事情。还遇到了周梓晨。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安赫阳以为小严如其所言没有探听到任何三年前辛家的悲剧。但也多了一心问道:“安安不是知道这件事吗,你怎么不问问她。毕竟就光我一个人说的,不能成为证据。”再也想不到王理安现在已经在证词上按下了手印。
她将所有的错一股脑按在蒋悦营身上,包括蒋悦营早就知道蒋严有意通过诚品百货大火事件杀鸡儆猴,在酒吧的时候也不止一次那次当做笑料讲给许多人听。并没有提及她才是这个完美意外的始作俑者。
薛城北听她讲完之后,除了知道了蒋悦营如何恃权凌弱,还发现一件事。蒋悦营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都是蒋严出面为其摆平的。周梓晨从来没有过问过。他觉得有些不解,如果按照传统家庭的观念,女儿一般都是由母亲教养地更多一些。更何况蒋严还是公务繁忙的一方父母官。周梓晨对蒋悦营的疏松几乎到了不闻不问的程度了。
“蒋悦营和她妈妈的关系怎么样?”
安赫阳听到薛城北突然这样问愣了一下。“还好,和一般子女一样。”
“好像比一般子女更疏远一些吧。”
安赫阳冷笑一声:“你要是有个像蒋悦营这样的女儿,你也不会对她多好。”薛城北听她这样说,并没有反驳。但似乎更坐实了他心里的疑问。就算蒋悦营杀人放火无法无天,她是周梓晨的亲生女儿,周梓晨或许会放任不管,但绝不应该毫不关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周梓晨这样的老知识分子的后代。她们之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安赫阳没有说或者连她都不知道。
薛城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好了,现在说说程诺吧。”
安赫阳眉头一皱,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城北,有些着急地辩解:“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吗,这件事我真得不知道。”
“你有什么好着急的。我只是让你复述一下你知道的事情。又没有给你定罪。你不趁着现在有机会忏悔的时候好好忏悔,反正就算你死了,也不会遇见程诺的。”薛城北不冷不热地说完,已经看见安赫阳情绪激动的胸口起伏着。
她的胸丰满挺翘。比少年的时候更加完美了。
那些混乱充斥着酒香的年轻时代,薛城北背着程诺不止一夜地拥着这样一双美好入眠。他不禁暗自冷笑,他还不是和安赫阳一样,这辈子下辈子翻转轮回恐再也没机会见到程诺了。她是那么纯净的女孩儿,他们都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许久后,小严拍了拍薛城北的肩膀,没有说话。但薛城北明白,小严是在告诉他现在的哀伤都是无果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看着小严脸上挂着的汗珠。薛城北心里给刺了一下。
之后,安赫阳被锁在了密室里--对于已经暴露的秘密,更无需对已经知道秘密的人保密。这样也是最安全的做法。“你有没有问过林琳,关于这密室和钥匙的事情?”小严曾经不甘心地问过。这间密室是王理肇找人按照他家的户型在美国找人设计的,也都是签订过保密协议的。为了安全起见,是薛城北和小严两个人辛苦打造的。
薛城北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问。问也没什么意思。都让人家看透了,还要怪人家为什么看。没意思。”小严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但还是叹了口气:“太可惜了。”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往往在你最疼惜的东西上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做命轮天意。
韩桥按照薛城北的要求,亲自监督这几份亲自监督的完成。韩桥的大学同学亲自化验。他看着结果,毫无欣喜之情,因为完全不出他们所料。验证的这几个孩子都是蒋严的。这只不过是证明蒋严长期生活糜烂白纸黑色无从抵赖的证据。蒋悦怡、安赫阳还有周娜。或者还有更多糜烂的产物,也未可知。“如果没有意外情况,这三个样本确实是这个样本的孩子。但应该不是同一个母亲的。”他笑了笑,低声问道,“是谁的啊?这么牛气。”
“哎哟呵,我还想知道是谁呢,托我验的人没说,这种事儿我就没好意思问,不过听说姓蒋。”韩桥假装难以置信地说道。
医生同学愣了一下,仿佛瞬间消化了“姓蒋”这两个字的含义,还震惊地问:“难不成是蒋严?反正一直传他有很多情妇的,所以他老婆才跟他离婚的。你这朋友什么来路啊。”
“哎呀,别问了。就一小姑娘。行了啊,我跟你说的,你可不许跟别人说。”韩桥讳莫如深的神情让事情更添戏剧性。不过生活本身就是最狗血的剧情。医生同学连忙点点了头,诚恳地小声说道:“放心吧,我这嘴一向紧。”
韩桥结果交到薛城北手上,和他大致说来一下诊所的事情。“放心吧,我那个同学的嘴比八婆不差几个档次。”说着,他回头望了望房子。只听薛城北说道:“你别找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韩桥愣了一下,马上若无其事地反问道:“谁啊,你说的谁啊?”薛城北玩笑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说得是谁,反正她临走的时候让我跟一个人说她的地址了,既然不知道说得是谁,那就不用说了。”韩桥马上向薛城北投来了期待的眼神。薛城北心头一紧。片刻方道:“你说说你,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就这点儿出息。你说说你睡过的女人也不算少了,还这么傻。怪不得……”韩桥知道他又被耍了,他红着脸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小严,嘟囔着:“怪不得什么啊,怪不得你整天欺负我使唤我?”薛城北笑了笑,没再说话。
小严问道:“听说杨奇这两天过来了。”韩桥心里给刺了一下。
“哦,来过了,你现在吃得就是她昨天炸好的酱,面条也是她买的。”
小严怔了怔。继续吃下去。又说道:“哥,你的票已经买好了。不是买两张吗,怎么又添了一张?”
“买一张给你啊。”
王理安答应了薛城北的邀请,一个星期后和他一起去丽江。“去你想要去的夏尔。”没想到薛城北还记得她的梦想。
“要去哪儿玩几天呢?”王理安很开心。
“你想在那儿住几天都可以。”他温暖地笑着。
从发生事情之后,王理安一直穿的是杨奇带给她的几套衣服,内衣裤是珍妮给她准备的。珍妮安排好医生之后就没有再看过她。王理安对薛城北说:“走之前,我想去看看珍妮姐,可不可以?”完全是一副一去不回头的姿态。薛城北迟疑了一下,少有的正色对她说道:“但你还要帮我一个忙可以吗?不要对珍妮说起我们去丽江的事情。她应该会问你关于我的事情,你看情况,可以不说的最好不要告诉她。”
王理安对珍妮很有好感。但她知道薛城北这样要求她,或许是因为他一向的大事。便也点点头。
“真乖。”薛城北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嘴唇只是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王理安马上像受到了惊吓一样条件反射似的颤抖着躲开了,她咬着嘴唇还是一副吓坏了的小白兔的模样。薛城北心里给刺了一下。“对不起。”没想到王理安眼里噙着泪对他道歉。薛城北摇了摇头。“没什么好道歉的,是我对不起你。”他将王理安拥进怀里。
王理安站在珍妮家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深呼吸按下门铃。等了很久,没有声音。她又用力按了一次--以为用力了,声音才会响。终于有脚步声从房间里面响起。
门打开了。却是丁琴在门的另一边吃惊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您怎么会在这里?”
王理安愣了一下,她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经过的路人,才说道:“哦,我是来看看珍妮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