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感觉安赫阳和周梓晨之间有种特别的……”韩桥接过薛城北递过来的第三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放下之后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嗝。薛城北捏着披萨的一角,他也很久没有吃的这么舒服了。
韩桥啧了一声,好像是在努力在他的圆脑袋里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几分钟过去了,说道:“我也不知道。”
“不只是她们两个人。所有的人……我现在想想看,觉得她们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三十斤的秘密,都吊在脸上了。”他又打了个嗝。声音一下子低沉了。“其实,我从来没见过安赫阳那么漂亮。她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好像白皇后一样。不对,不对……”薛城北一下子乐了。韩桥认真专注的表情非常可爱。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琢磨东西,玩儿着别人在五六岁的时候的游戏,拆东西。知道他学医的时候,薛城北点了点头。觉得是对的。简直就是钥匙与锁般契合。程诺以前爱看美剧,他陪她一起看过《Grey'sAnatomy》。知道他们当医生的人都喜欢有难度的挑战。有他们专属的成就感在。对于人体的器官或者疾病的热爱大概如同小孩子喜欢糖果一般。他隔着屏幕看那些他理解不了的事情。后来就听说韩桥去了心理科。他还笑过,韩桥一定是看见血肉模糊之后害怕里。再后来才知道了是张叔的“建议”。
现在他看着很久没有侃侃而谈的韩桥。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知道不能打断。
“哎……她谁也不是她就是安赫阳。她……她就是不一样。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病。我给她吃的不是安眠药就是营养片。你知道吗,我从一个医药公司的同学那里要了一袋子胶囊。我把维c和健胃消食片磨碎了装在里面给她吃。哈哈,她特别聪明,其实她都知道。”
“胡说,她怎么可能知道?”薛城北看他这副傻像,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韩桥笑了。“她就知道,就知道。哈哈……她就是很聪明的,她知道是蒋悦营使诈把她关起来的。她也知道这个家里面谁说话最管用。但还是……”说着说着他沉重起来。一仰头一瓶啤酒又见了底。他只喝自己的,也不去管薛城北拿啤酒当红酒似的简直在品。他的脑子装满了一个人,一件事,一个房间。其他的顾不上。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安赫阳她妈妈。你肯定见过。那你也肯定见过她看周梓晨的那个眼神,跟小老婆见正房似的。哎哟,怕的呢……哎,说不定她还真是蒋严的小老婆呢。老头子那么牛气。”
薛城北心中一动。“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两家关系匪浅。”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蒋严这个王八蛋……不对。”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认真起来。“安赫阳小的时候在蒋家大院里住过。”
“对。安贞国在蒋严手底下干,攀关系在所难免。我倒是听说过,安赫阳小的时候他爸爸妈妈没有时间,她就在蒋严家一直长到上小学。”
“安贞国巴结可以理解,蒋严其实犯不着这么承他的情帮他养女儿吧。”韩桥歪着头,转来转去。“不对,我总觉得她们两家的关系好像不止是这么简单。你说,蒋悦营其实一点儿都不像周梓晨或是蒋严。你发现没有?”
“有这个说法倒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就有人还开过她们的玩笑,说她们是调包的姐妹。那时候不是演一个韩剧叫什么来着……蓝色生死恋啊。不过只要一说这事儿蒋大小姐一定翻脸。所以慢慢地也就没有人敢说了。”
“有这种可能啊。你看安赫阳这么白,周梓晨也白。安赫阳这么聪明,他们也都聪明。还有周梓晨看安赫阳的那个眼神……很奇怪的。”
“对,所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了。”
韩桥撇了撇嘴。长长地哼了一声。“还有件事儿,你说过蒋悦营那天跟踪你。你还故意做了一些事情让她误会。那天蒋悦营非常积极地要见安赫阳。现在想来我觉得她可能是想让安赫阳在大家面前看见你和王理安的事情。以达到她的某个目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之前一直怂恿两个阿姨让安赫阳走出蒋宅。听说周梓晨也松口了。所以我就想她这么处心积虑会不会就是想在周梓晨面前证明安赫阳现在还不能出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为什么要看你们俩呢。肯定是这件事可以刺激到她。她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安赫阳喜欢你吗?”
薛城北轻笑。“那我谢谢她。”
“她不会喜欢你。那她就是喜欢王理安了?”韩桥切了一声。忽然沉默下来。薛城北心里一动。有一条不知名的线一下子通了。他们好像铁路工人,在一段一段地修复着。虽然抬起头也看不见去向何往。但总归还是有了方向。
“王理安……”韩桥轻轻呢喃着。“那她是个同性恋吗?”
“我觉得说她是双性恋还更准确一点儿。等会儿……韩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薛城北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确确实实看见了韩桥的难过伤神。但他一想到张萌才刚刚怀孕,就有种罪魁祸首的感觉。“你他妈醒醒,你老婆还在家给你怀孩子呢,你个王八蛋。嘿,要吐去卫生间啊!”
韩桥听到后一下愣住了。嘟着嘴,过了半天打了个嗝。自己又打开一瓶。叹了口气。“张萌。哼哼,我老婆。我老婆好啊。漂亮,性格又好,学习也好,又争气。多好的老婆啊。你知道吗?我们结婚之后我就说趁着年轻生个孩子,她不要。我爸我妈催,她爸她妈也催。她就是不要。她那个脾气,她说不要,谁也不敢再提了。不要不要也就过了这么多年。去年,你敬重的张叔在竞争副院长的路上生了一场病,不得不退下来了。张萌不知道从谁那生了一肚子气,更加发愤图强了。现在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我从知道她怀孕了都还没回去过呢。也不敢问她愿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哼……只要孩子生出来姓韩,怎么着都行啊……”
薛城北笑了。“屁话。要是她跟别人生的也行啊?”
韩桥歪着头看他。薛城北因为没有喝酒,太过清醒,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开玩笑的。”“我没带套。”两个人同时说道。
“什么?!”薛城北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是怀疑眼前这个人的脑子。
“我说我那天没带套。”
“对啊,所以你老婆就怀孕了。”
“不是。我是说我和安赫阳……我……”韩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镜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他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他看不见薛城北的表情。“你说什么?”
薛城北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哥,我哪儿说话了。”
“我看不见你。”
“我看你是看不见你自己吧。”他站起来又轻轻地踹了一脚。韩桥顺势躺在地毯上。他笑了。“哎,我的眼镜,找到了。”他戴起来。看到薛城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安赫阳会不会也怀孕啊。”
哼,薛城北冷笑一声。“我现在怀疑安赫阳还有没有怀孕的能力。”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韩桥。他知道他其实是清醒的。不过因为酒精的原因,帮助他说出了平时无法说出的话。好像是穿上一件魔法外衣。名字就叫做:我喝醉了,所以我说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你有没有和她做过?”
薛城北思量着。韩桥爬上沙发,抱着枕头。眼镜上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他有些犹豫了。其实他根本不用犹豫。
“我有些想她了。”韩桥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着。像个小女生一样。
“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张萌。”
“她不需要我想。”
“安赫阳也不需要你想。”
韩桥顿了顿。“她现在是不是在想王理安。”说完自己都笑了。薛城北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了。”韩桥闭着眼睛。慢慢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薛城北,我希望这是个好梦。我希望这是一个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好梦。”薛城北在柜子里找出一个毯子,给他盖上。他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
“嗯,我知道了。”
“别杀她。”
薛城北一愣。韩桥一把抓过他的手腕,眼睛不依不饶地盯着他看。那样坚定。他没有办法拒绝。“我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别让她死。她不该死的。你知道……”
“好了。你睡吧。别说了。”薛城北打断他。从他的手里挣脱开。韩桥没再说话。他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悄悄地看着外面悄悄的夜。灯火通明,连树叶都映着光。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他连忙接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韩桥。他还在沉睡着。
“喂?”
“嗯。”
“下周一。法国。”
薛城北皱了皱眉头。“太急了。”
“我有值得这个时间的东西。”
他努力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片刻方道:“就算你拿到手了,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不能一举扳倒他,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哼,如果这次还是不行那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薛城北笑了。“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