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是否幸福轻得太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烂熟透红空洞了的瞳孔。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安赫阳倚在床边,柔软的白地毯是丽姨刚刚换过的。如此,她再将加了药的水倒上去,必显无疑。耳朵里听着的是王理安喜欢的一首歌。她很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用她的歌来寄托。红是朱砂痣烙印心口。红是蚊子血般平庸。想着她,时间也好像静了下来,变成了慢动作。
只是王理安并不是那朵红玫瑰。也不是白玫瑰。如果硬要选的话,她情愿自己做这红玫瑰。连王理安都说过:安赫阳就是那颗胸口的朱砂痣。
虽然她说这话的时候喝了酒,脸上的红晕成一片。
红玫瑰是不该爱上白玫瑰的吧……她笑了。想一想都觉得荒诞。摇了摇也泛波光的红酒,手一落,整杯倒在自己的白衬衣上。
她轻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她好看。”
程诺长着一张好像是没有被青春期骚扰过一样的脸,皮肤光滑,还有小小的茸毛。这便是她所有的记忆。偏偏眼睛鼻子在画布上找不到了,她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一件白衣或一袭长裙。反正都是白色的。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依偎在薛城北身旁。奇怪的是,她记得薛城北的脸,却记不清程诺的脸。从脖子那里生着黑发,平白一张脸自己消失了。像被雾蒙住了一样。
硬想出来的便是王理安的脸。浅浅的双眼皮俏皮地和她开着玩笑,小鼻子小嘴巴小耳朵小尖下巴。可笑的是最后看见她竟然也是在薛城北车上走下来。脸上的笑是羞涩的,眼睛里的笑确实明媚的。她记得很清楚。
薛城北霸占着她的两朵玫瑰,一朵放在左口袋,一朵含在嘴里。真他妈的不要脸。
木门吱纽一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静。她知道是韩桥来了。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还有塑料袋子摩擦的声音,玻璃瓶子碰到桌面的声音。看来他今天又买了很多好吃的带来给她。
她轻笑。
嗯,吃了。没有,阳阳小的时候就会做蛋糕,我们常一起做的。巧克力是买的,还加了她喜欢的奥利奥饼干。哈哈,是啊,她也是个小孩子。奥哟小韩你不用买这么多东西。刚从医院下班吗?你们医生啊简直太辛苦了。你晚上吃饭了吗?下午你走了以后,太太让人给送来了一些羊肉。很新鲜,阳阳吃着好说煲了汤留给你。哈哈,是啊,她其实本质还是个好女孩,知道谁对她好。我们吃了吃了。好多呢,你不要客气。我去看看好了没有啊……
纱窗门带上时弹跳的声音。
现在整个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安赫阳抬起眼睛,又看了一眼那月亮。这样静,连她呼吸地声音好像都被拉长了。她似乎能听见韩桥站在她的房门外,心中的叹息。
几分钟后,纱窗门乓啷一声打开又关上。
小韩啊,站在那做什么,快过来喝汤吧,我给你凉过了。肉都是最好的地方,哈哈,不用客气。米饭也是新蒸的,果汁是刚榨的都是阳阳特别嘱咐的,呵呵。你吃吧,我厨房里还有点儿活。你想看电视就看电视。她今天一下午都很乖,放心吧。
韩桥心中一热。其实算起来,眼前的这顿饭并不是的丰盛。不过就是家常做法的一碗羊肉和米饭。在这饥肠辘辘的夜,这顿饭让他身上的疲惫像武林高手运力时脑袋上方冒起的白烟,徐徐地散去。他喝了一口汤。那温暖便顺着食道滑了下去,掉入一片寂寥的苍茫荒原中。一家人都是医生,匆忙地穿梭着白大褂与绿色手术服中间,医院的食堂就像他们家的后厨房一样。
丽姨的厨艺很好,不是营养师,而是妈妈的感觉。羊肉没有一点膻腥,炖的很入味。不过不欠,刚刚好。不知不觉间,他便开始大口朵颐起来。
肉足饭饱,他长舒了一口气。倦意竟然慢慢爬上了他的眼睛。他抬头看了看大钟,已经快十点了。他站了起来,顿觉浑身都很舒服。
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他走到安赫阳的门前,轻轻敲了敲。往日,他是不会主动来看她的。或许是刚刚丽姨说的那番话,又融合了这顿美味发生了反应。脑袋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一种感觉,或许门内的那个人并不是印象中阴险奸诈的坏女人,而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儿。她不过是因为童年不好的回忆,再加上成长路上不为人所知的坎坷才被刻画成了一个美杜莎的形象。
安赫阳听见韩桥的脚步声,比平时重了许多。没有重兵把守的紫禁城,不过也就是一座空院子而已。他已经放下了芥蒂,开始慢慢放松。舒服地行走在他认为踏实的环境中。像走在自己家里一样。
让一个人醉,酒固然是很好的办法。她冷笑。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
韩桥又敲了敲门,“我可以进去吗?”说完他轻轻一推,门打开便看见安赫阳坐在地上。身上一片红。或许是因为刚刚吃饱的缘故,思维都落慢了一拍。他不知道现在是该紧张还是该担心。“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赫阳歉意地抬头看向他:“没事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打了个盹儿手没拿稳就都撒了。我……我想我该换一件衣服。”说完,她站起来。衬衣顺势从她的身体上剥落,她背对着他,走向衣柜,又拿出一件男士衬衣。
把宽大的衬衣套在身上,踮起脚尖翻着上面的小柜子。
韩桥不说话,过了一拍之后木木地笑了笑。他想着现在是应该说点儿什么,总比这样呆呆地看着她要好。说什么都不重要,开口就可以了。他动了动,嗓子干涩涩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丽姨的汤,你觉得好喝吗?”说着她凑了上来。韩桥感觉到她鼻中喷出的热气一下一下靠近,最后停在他的唇边。他想躲,但她的一双手扶住他的腰。动弹不得。
“嗯……还有羊肉味儿呢。哈哈。”她的眼睛那么近,更加皎洁的月光一样的神采。说完,她走开了,用一只手牵住他,走到梳妆台旁。桌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护肤品,只有一只酒杯和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红酒。她拿起了杯子和酒瓶,坏坏的一笑。“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啊,陪我喝一杯好不好?”再也想不到他是禁止她喝酒的,这酒是怎么进到她房间里的呢?他像装上了一块磁铁,被安赫阳吸引着。身不由己。
她仰头喝了一口,顽皮地朝他笑了笑。接着,那酒便全部涌进了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