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还好,一说谢玖立刻觉得一股酸意往上涌,眼眶又湿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打被骂被欺负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会想哭,可最近,发生了很多很小的事情,好的事情,她却每一次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泪。
“真是的,你真是的……”樱锁对她无语,“啊咧?”这是什么?为什么她的脸上也湿湿的?
“啊咧?”樱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是吧……
愣了一下,樱锁一一巴掌拍在谢玖的脑袋上,凶道:“都是你害得啦!”
谢玖被打了,却低着头闷闷的傻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她忽然扑到樱锁怀里,放生大哭了起来:“小樱。”
“你这个笨——”樱锁话音未落,嘭的一声后,她怀里挂着的,是个白白肉肉的小娃娃。樱锁眼睁睁的看着嫌大的礼服从小孩儿的肩头慢慢的滑了下去……
这么复杂的费了一早上穿好的礼服……又要重新再穿一次……
樱锁石化风化火鸟化之后,从灰烬里重生,彻底爆发,“谢玖你这个大笨蛋!”
呯咚一声巨响——正在房间外忙碌的下人们同时汗了一下,停住手上正在做的活计,看向新娘子的房间——什么东西被击落的撞击声。
两个时辰后,谢玖头上顶着两个巨大的闪亮的大包,老老实实的端坐在房间的正中间,礼服完好,妆容精致,除了新娘子的表情略见沮丧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樱锁拍了拍手,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
“坐着别动啊,这件礼服可是完全按照你的身材尺寸来的。”樱锁不忘交代道,“太大的动作会让礼服裂开的。”
“明白。”谢玖垂头丧气。
“嗯。”樱锁绕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满意,“绝对会让陆元声那个小子大大的惊艳的。啧啧,我的小十九打扮起来也是个小美人嘛。”
对于她把自己当娃娃一般打扮着玩的做法,谢玖叹了口气,没有因为这难得的赞美就开心起来。
“礼成之前都不要乱动,也不要乱吃东西。”樱锁又忍不住交代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这才是最让谢玖失望的,她好饿啊……嘤嘤……正常人是理解不了吃货的痛苦的,比起被束手束脚的礼服弄的无法自由活动,谢玖其实最在乎的是——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啊!都还没有吃东西啊!她到底为什么那么早就兴奋的起来了,还主动的拉着樱锁来收拾打扮好了的啊!自作孽不可活啊,早知道她先填饱了肚子在套礼服也好啊!
“小樱……”谢玖试探的戳戳正在得意洋洋鼻子往天翘的樱锁,“那个……其实吃点儿东西,也没关系的吧……”被猛地一瞪,谢玖一个激灵,却还是不知死活的继续说了下去,没办法,为了肚子,士可杀,肚子不可不饱。
“如果真的鼓起来了,我可以用法术遮盖一下,不会被看出来的啦,保证美美的……”
“那我的礼服呢?”樱锁逼近谢玖,瞪视。
谢玖狂汗:“礼服?”这关礼服什么事啊?而且,我的?樱锁的?
“你的肚子不是平的,可爱的礼服也会嫌弃你的肚子,不想你穿它的,你考虑过它的心情没有?”
谢玖呆了一会儿,无语的发现樱锁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认真语气严肃。她终于发现,在他们九度山,也许她真的是最最最正常的一个。
樱锁的礼服论又持续了一会儿,门口探出来纪泰怯生生的脑袋,后面跟进来大模大样的雨末。
“喏,你的信。”雨末一进门就直奔主题,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谢玖。
终于能从樱锁滔滔不绝的理论中解脱,谢玖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的赶紧去接信,看也不看就拆开,“谁的啊?”
“陆元声。”雨末干巴巴道。
“哎?”谢玖一愣,都要成亲了,写信?难道婚前他们有必须写信要交代一下自己的过去这一项礼俗吗?她想了半天试图发现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成亲这天真的比较兵荒马乱的,不止今天,之前也是,她怕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忘记做了。
她手上停住,过了一会儿,迷茫的问:“我需要回信吗?如果我不回信,会不会没法成亲?”
“笨蛋!”话音未落谢玖的后脑勺就挨了樱锁一个大巴掌。她被打的往前晃了晃脑袋,还没来得及喊冤,就听到樱锁尖叫道——“啊——我忘了——发钗被打歪了——不要啊——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发型。”
谢玖默了。
“不用啊。”雨末在樱锁慌张的尖叫声中,纹风不动的静静道,“其实这封信很早之前元声就给我了,说成亲当天一早给你,他还说……”
谢玖看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好像是正午了……”
雨末默了一瞬间,接着爆发,一巴掌拍在谢玖的后脑勺上:“这种时候,你不该默默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吗——对啊,我是不小心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啊!可是什么都没有耽误啊我不是送来了嘛!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装下傻,不要让我尴尬啊。”
他的咆哮中伴随着樱锁捂着脸的尖叫——“不要——发型发型!天哪——我的发型。”
总算安抚住了为了发型而歇斯底里的樱锁,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谢玖开始拆信读信。
她默默的看了两行,犹豫了一下,抬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啊……离我,稍微远点儿……”
樱锁和雨末对视一眼,很一致的摇头,齐声道——“不要!”
两个人的眼睛都变成了猫咪的模样——有时候恶作剧,这两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开这种玩笑,只把眼睛恢复成猫咪的样子,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硕大的两个碧绿的猫眼,看着像是深深的两个空洞,只是盯着这样的两双眼睛谢玖都会冒冷汗——太诡异了。
这次的效果也一样,谢玖汗了一下,努力不和那两对儿诡异的眼睛对视。想来元声的信里也不会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内容,不然干嘛让雨末送信嘛,于是她大大方方的在两个人的面前打开,念了起来。
“亲爱的阿玖。”
第一句落音,雨末开始咧嘴,等到下一句“我一直觉得我挺傻的”被念完,雨末已经捧腹大笑起来。谢玖气的跳起来,“如果你不好好听我就不念了!”
“别理他。”樱锁白雨末一眼,为了八卦果断的抛弃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星星眼望谢玖,“继续继续小十九。”
谢玖气哼哼的呼出一口气来,重新坐下,念,“亲爱的阿玖:我一直觉得我挺傻的。啊,这样的开头会不会显得更傻。算了,只要把下面的话说完就好。怎么说呢,我觉得你也挺傻的。”
“额……”谢玖黑线了一下,瞟了一眼听的兴致勃勃的樱锁和雨末,叹了口气,继续,“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二货会看上另一个二货,多没前途啊,不过,也许存在着二货气场什么的,我们就这么被搅进了对方的漩涡里了吧。说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二货,怎么说呢,多少还是希望对方比自己聪明,会照顾人吧,这样就算自己是个傻缺,也能被对方照顾的好好的,勉勉强强的活下去……谁知道呢,最后遇到的人是你。阿玖啊,你知道写这封信我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吗?”
谢玖恨恨的捏纸,我现在心情也很复杂,你个傻缺!
“阿玖,我不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呢,一直以来,我都是被身边的人照顾着的。
其实自己很胆小,有时候觉得没了他们不行。所以一直以来,想找个很厉害的人……啊,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永远在自己那个天真的小世界里做着快乐的傻缺,不用试图去改变,也不用试图去变的聪明起来了吧……”
另起一行,“叹……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啊……”
“为什么叹气要写出来啊。”谢玖捏纸,咆哮,“为什么要叹气啊,什么差距啊,我都没嫌弃你你居然敢嫌弃我。”
“等……”雨末赶紧试图劝她,“往下读读再说……”
“别把信弄坏了呀。”樱锁试图从谢玖的手里救下这封“傻缺给傻缺的告白书”。
吸气、吐气、谢玖用尽全力吼,“,陆元声大傻缺。”
只听一声震天的咆哮,在咆哮攻击范围内的樱锁和雨末都化作风中飘零的落叶凌乱掉了。
谢玖还不解气,恨恨的想把这信揉成纸团大卸八块再碎尸后挫骨扬灰,想了想还没看完,忍着怒气往下读,“现在只能和你一起做两个相依为命的傻乐的幸福的傻缺了。再叹。”
手抖手抖抖啊抖,樱锁和雨末抱做一团,担心的看着在恶魔化的谢玖的魔爪夹缝中勉强幸存着的纸张。
“阿玖,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我遇到你了呢……为什么我喜欢上的人是你呢……最关键的,为什么这些看起来没有答案的问题又会理所当然的存在着呢。”
“陆元声你可以去死了。”平地响起一声雷,还有怪兽化了的谢玖熊熊的一腔愤怒的烈火。
“哇……”雨末用力鼓掌,“小十九好气势,我看好你哟,代表正义去消灭陆元声吧。啦啦啦。”
“哎,小十九,礼服礼服。”可怜兮兮的樱锁试图在“烈焰”中救下自己的宝贝。
“陆元声。”揉皱的信纸被谢玖抛到一边,抛完她开始准备往外冲,被樱锁死命拖住。
“小十九,礼服礼服,雨末死小鬼,别看热闹了快来帮忙,啊,礼服礼服。”
场面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