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不起……”不知为何,面对他我无论如何叫不出蓄明,这个名字陌生,这个人也让我陌生,当他提起成玦时,我的心里竟有那么一丝悸动。我,究竟是怎么了?
“说过不准再叫皇上的。”他似有些愠怒地说,我一愣,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想必他是在故意生气。
果不其然,他没有怪我,抬起我的手贴在脸上,语气沉重:“红儿……你的眼睛怎么又……”
我听了垂下了眼帘,微微一笑,带着释然的解脱:“我把眼睛还给瑞儿了……”
“呵……”我听到他不知是叹息还是笑的声音,“那孩子终于长大了,我却不知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怎么了?”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知为何升起担忧。
“没怎么……”他嘴上说,我却感到有温热的一滴泪落在我的手上。
“瑞儿他……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心中有些急,他却只是不说话,但是我能听到他强压的呜咽的声音。我愣在原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为什么当时在密室里,他给我交待那些话的时候,明明知道不对劲,却没有去问去追究?如今,我已经平安地回来,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
“皇上……您知道淳儿在哪儿吗?”心里如今已经被这一场变故抹得苍凉,但是我依然要给自己找活下去的理由,那便是小宁与和淳儿。
“他已经在宫里,和宁与在一起……”他带着安慰的语气,“放心……你的孩子便是朕的孩子……朕会好好待他……”
我听了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看来他的误会从那次在辽国就有了:“淳儿是成玦和倪裳的孩子……”
他先是沉默,接着是一阵欣喜:“你没有骗朕?”
“臣妾岂敢欺君?”我话还未说完,他便已经将我横抱起来,在原地转圈,等我再被放下的时候,我感觉到身下是一张床,而他的气息和身体已经伏在我的身上。
“原谅朕的自私……”他的气息已经贴在我的耳边,“朕其实无法接受淳儿是你和成玦的孩子……”
“我和他……没有……”我说,不知何时心里已经淤堵难耐,我和成玦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却不觉眼眶已经湿润。他的吻落在了我的眼睛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皇上……可以让淳儿成为养子吗……他无父无母……”
“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他应着已经开始解开我的衣衫,我一怔,不知是该迎还是该拒。
一番云_雨,我感觉不到他的温暖,只能感觉他的占有,我不知道我是否有不妥的地方让他察觉,我只知道我现在确定自己的心和以前不一样。
我失忆过,当面对一个失忆的宁与时,之前的执著不知何时竟寻不到痕迹。因为失忆过,所以我才知道,失忆了的人,便是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这个宁与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或是究竟有没有感情,但是,我知道即使是,他也不再是宁与的感情。
原来,我终于明白,每个人进入下一世时要喝孟婆汤,是因为要重生,从心的重生。而我,带着一世又一世的记忆,依旧美丽的不过是一副皮囊,我早已经行将就木。原来,爱与不爱,都是夙缘注定,一世本该有一世的命,我、宁与、莫与,我们都错了。违背轮回法度,其实我们依旧是没有完成当时的心愿,七世前忘记,和现在再忘记,从来就没有区别,而七世,不过是个陷阱,因为宿命既定,无数次的轮回亦不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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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的朝堂上,两次赵崇的意见被驳回,敏感的大臣们已经嗅到了一丝气息,韦方同和于昭合开始上奏,像是早已经演排过无数次的剧本一样,一本又一本,而在这些之中,最大的一个罪,无疑就是去年冬天和辽国的贸易。夏朝大商垄断越冬物资,导致物价飞涨,据称此事和赵崇有脱不了的干系,仅此一事,赵崇已经获利上百万两。
赵崇被卸职回家,都知道他真正的处罚还未到来,但是谁都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早已经排演的步骤。若说赵崇没有官商结合,他决不至于如此干净,若说他没有,那他去年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能耐。皇上,是在暗中助长了他的势力,然后一网打下,只有重罪才能让他彻底无法翻身。
赵芷荆站在含凉殿的园子里,淑妃像是心情颇好,修剪着花草嘴里还哼着曲。赵芷荆和她相距五六步远,静静地看着淑妃,什么也没有说。
“站在那儿大半天了,你怎么也不说话?”淑妃眼睛也没有抬一下的问道。
“娘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是又如何?”淑妃爽快地答道,依旧兴致盎然地修剪着花草,“从我苏家还有杜家遭难开始,我就料到你赵家撑不远,不过是你自己太傻而已。”
“那你为何还要帮本宫生下皇儿?”
“你以为那是在帮你?”淑妃听了笑了,站直了身子眼神轻蔑,“呵呵,我早就知道苏啼红没有死,所以才让你步步高升,让你做做皇后梦而已,然后等苏啼红回来,你就被皇上摔入十八层地狱,呵呵,我不能生了,就喜欢看着能生的女人斗,斗死一个就母子生离死别,那才叫痛快,既然我不能生,你们一个个也休想能守住孩子!被关在这含凉殿里,我能做的就是看戏,而看戏看得不过瘾了,就得自己写词本。你,不过是我手里的一个小角儿而已,呵呵呵呵……”
赵芷荆听了一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出含凉殿,身后淑妃的笑声,她听着反倒不觉得狰狞,而是觉得亲切。原来淑妃早就疯了,后宫的女人都免不了这一日,像是早已写好的宿命。
赵崇因贪污,赵府被抄,赵崇死罪,赵家男丁流放,赵家女眷十四岁以上卖入青楼,十四岁一下充入宫中为婢。而赵皇后,于八月十日自缢于中宫。七皇子因年幼,被过继到含泰殿裴修容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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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碧瓦,似乎是一场游戏。我再也看不见也好,少了许多纷争。碧梳细细为我梳着头发,为我盘好发髻。我无名无分不能住进栖凤宫,被安置在了琅葶轩,当日我选太子妃时第一晚住的地方,原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碧梳带着宁与来给我梳妆,我才知道宁与原来已经取名叫顼儿,皇上也给了淳儿一个名字,叫琰儿。
一切似乎都已经安好,我守着孩子,也渐渐习惯了所有的平淡。皇上常来,但是我和他的话却变得少了,若不是有两个孩子,我甚至会想,我面对他会不会无话可说。好在,我已经看不见,不用对他察言观色。
现在才明白,这一世,我爱他时,他不爱我,当我不爱他时,他却爱上我。我和他便注定如此错过。我爱宁与,七世前如此,七世后仍然如此,只是面前的他不再是宁与。而我爱成玦,在我失忆的三年,只是等我记起过往想感谢他时,他已经入了无间地狱。
如今,爱太累,想坚持时已不复,想珍惜时已成空。
我在碧梳的搀扶下,在宫中闲逛,我扶着墙壁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往前走。
“苏啼红!”我听了一愣,蹙了蹙眉,这声音戾气太重,直刺耳膜,我一听便知道是她。
“还记得我吗?”我听到她走进的声音,我一笑:“淑妃,我自然记得。”
“记得便好。”她带着笑,“看来你又瞎了。呵呵呵呵,这样更好,我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好好的斗一场了。”
我微微一笑,转身准备离开:“我不想和你争。”
“苏啼红,你以为躲得了我吗?”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这个后宫,从头到尾就只有我和你在斗,为什么你能生孩子,我不能?!苏啼红,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下辈子也不会!”
我听了无奈一笑,呵,下辈子……
若……还有来世,我不会再选择做人,做人太累,一棵树,一缕风,一场雨,于我已经足够。(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