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汐看到了新奇的物件儿,注意力被转移了,也就任由苏晗把她放下。
太夫人走出来解围,领着明汐往回走,笑呵呵地道:“我们去房里玩儿。”
苏晗看着闷头把玩着怀表的明汐,眼泪一刻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去,疾步走出院落。泪水迷蒙了双眼,抬手擦拭的时候,身形撞进了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楚云铮紧紧搂住妻子,心里亦是伤感得很。
“没事。”苏晗双手捂住脸,过了片刻,放下手,对他笑了一下,“我们早去早回就是。”
楚云铮凝视着她,心知自己劝不动她。况且,到了此时,已经没有回头的道理。“多加小心。”他叮嘱道。
“你也是。”
楚云铮吻了吻她的眼睑。
苏晗挽住他的手,向外走去,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感觉自己已不能承受这份离愁。
这种因为不舍亲人生出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是第一次,她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一生相伴的男人,她要鼎力协助。至亲至爱的孩子,她要给予一世安稳。
输不起的一场战争,若输了,便是输了自己的性命,输了与明汐这一世的母女缘分。
以往出征,是为了荣耀,而今出征,是为了责任。
两年多的安稳岁月,明汐的出生,令她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切。为了这份圆满得以长久,必须与夫君同进退。
没有这个家,他与她,其实都可以有别的选择。共同营建了这个家,他与她,就都要负起责任,担负起彼此、孩子的一生一世。一家人,缺一不可。
你在,你安,便是我的欢喜。
策马,挥剑,她放下愁绪,对楚云铮展颜一笑。
虽然路程漫漫,虽然人各一方,可我明白,你的心,与我同在。
到辽国边境之前,徐远过得无比窝火。
这两年,皇帝的确是没少培养良将,宦官也好,之前未成名的将领也罢,分别安插进了各军营。原来曾在楚云铮、苏晗麾下的各将士在这两年也一直安分守己,向来是对他惟命是从。可到了如今这紧急关头了,这些人却是一个又一个地跳出来和他作对,如卫荻涛,如赵静成等人。
他心里恨不得把这些人碎尸万段,却也只能是想想。大战在即,斩杀将领必定使得军心不稳,这些人又都是有着一定的威名或者威望的,哪一个也动不得。
能忍的他都忍了,只希望这些人不会在开战之后生事,但他的预感很不好,甚至觉得这场仗根本就没办法打……让卫荻涛、赵静成等人拼尽全力去和楚云铮、苏晗对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人能不调头投降他就知足了。
看着身边这些人生气的日子久了,徐远就对皇帝生出了怨怼,觉得皇帝是名副其实的昏庸加无能……为君王者,要么就什么都不做,既然有了举动,就该赶尽杀绝,换做是他,楚云铮之前的党羽一个都不会留,全部杀尽了事。皇帝若能有这份气势,怎会害得他陷进如今的窘境?
到达辽国边境之前,徐远就听说了苏晗将楚云铮取而代之与他对阵的消息,他的心就陷入了空前的不安。
徐远被皇帝重用期间,曾轮番询问过很多将领,其中有敬慕苏晗的,也有横竖看她不顺眼的。他想知道的,无非是苏晗用兵的规律、擅长的战术。得到的答案聊胜于无……人们不论是对她抱有什么情绪,对她作战都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喜行险招,善偷袭。若再问,也只是回他一句善于随机应变。
没有战术、规律可循的对手,谁也没把握能将她击败。所以,徐远初时得知应战的人是楚云铮的时候,很高兴,因为皇帝对楚云铮的战术是非常了解的,出征之前,和他细细地讲述过。
如今辽国突然换了将领,等于给了徐远一个措手不及,原来的打算全都成为了泡影。
如今徐远只能盼着苏晗擅于突袭、不善防守。毕竟,如今是他来削藩,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继而,他又是疑惑……楚云铮把这场仗交给苏晗来打,那么他呢?他总不会留在王城哄着他的小郡主吧。
徐远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烧香拜佛自求多福了。
大军到达辽国边境,徐远正在考虑是先出击还是先安营下寨的时候,就见苏晗率领五万人马出了城、在城外二十里下寨,与他遥遥相望。
想学她突袭是不可能了,只得稳扎稳打,先让大军下寨,之后再做打算。
徐远起初是对苏晗好奇,不知道一个弱女子何以成为近几年最出色的将领,到如今,就是不能理解她了……若说她贪图荣华富贵,在出嫁前多讨好皇帝就是了,把自己送到宫里侍候,什么样的荣华得不到;若说她不贪图,却又在此时甘愿背上反贼的名声与朝廷抗衡,这下场是一高一低两个极端,她不会不知道。
使得她走至今日的是什么呢?感情么?徐远不认为是,他自来认为将领、文官与君王无异,动不得情字,陷入情关,就等于有了影响一生的弱点,尤其将军,若情根深种,就不敢死,舍不得死,从而会失去对战局的判断力。
而到了今时今日,徐远虽然不认为苏晗是情种,却无比的希望她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不能专心作战,才能让他有机可乘。
徐远以为苏晗带兵出城是本着破釜沉舟的考虑,能让五万将士心无他念、抵死抗衡,却不想,第二日一大早,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