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怀疑他真的醉了,醉后看不出分毫端倪的人也是有的,例如她的师父。皱眉扯了扯身上湿淋淋的衣衫,起身下地,“告辞。”
楚云铮颔首,“好走。”
苏晗取出玉佩,笑若娇花照水,“这玉佩,是王爷入我将军府窃取短剑的凭证。王爷莫要忘记才好。”
楚云铮也由着她颠倒黑白,“岂敢。”一物换一物,她喜欢势均力敌,他成全就是。
苏晗回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把正在打瞌睡的丫鬟一嗓子唤清醒,服侍她沐浴。
除了被他气得头晕眼花,除了一身湿哒哒粘腻腻,此行算是一无所获。抿了抿唇,掬起一捧水,没好气地拍在脸上。
若他不是摄政王,她无论如何也要打残了他,可惜他是。也只能是自己生会儿闷气,之后尽快忘掉。
翌日,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和太后都称病,传了太医诊脉。早朝由此免了,皇帝传召了几位近臣到寝宫议事。
苏晗的天下兵马大将军,担任镇守京城重任。眼看着要出征,兵部合议之后,推选卫荻涛接任苏晗之职。
上午,苏晗就忙着和卫荻涛交接兵权。卫荻涛曾在她麾下先后任中郎将、先锋官,能攻能守,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风流俊杰。
午间,苏晗在花名册里挑选随自己出征的良将,忘记了时辰。红玉便将饭菜送到她案前,摆饭时道:“这半晌了,秦大人都在被幕僚取笑,笑他不去为自己布置新房,却来给未过门的新娘子修缮府邸。”
苏晗转转眼睛,“稍后你去知会他一声,让他得了闲便把庚帖送来,再随便给我几件定礼,这亲事就算是妥当了。”
红玉强忍着笑,道:“这岂不更招人笑?”
苏晗捧起一碗白米饭,连夹了几筷子菜到碗里,“笑就笑,慢慢就习惯了。人在官场,就不能要脸……他若给你脸色看,你就这么告诉他。”语毕,大快朵颐。
红玉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晗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快去,别误了我的终身大事。”
阖府无一丝喜气,将军却这样吩咐,这桩婚事绝对有猫腻。红玉有点好戏开场前的兴奋和期待,当即应声而去。
吃罢饭,苏晗没来由地觉得空落落的,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翻找一遍,发现那块玲珑七彩玉佩不见了。
想了好一会儿,苏晗记起,玉佩是随手放在了枕边。回到凌烟阁去找,没找见。问过翡翠,得知一早是红玉整理的床榻,便又问:“她人呢?”
翡翠应道:“去了后花园。”
苏晗转身去寻。行至花园一隅,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声,面上浮起冷然笑意,转身用花丛掩住身形,倒要看看那两人意欲何为。
“夫人说的是,因将军之故,日后秦家与你冯家便也算是姻亲了。若能帮衬夫人父兄,秦某自当尽全力。”秦朗的语气让人不觉疏离,却也无亲近之意,“眼下就要与将军定下亲事,还望夫人告知将军平素喜好,惯与谁来往,如此,秦某日后也不会得罪到将军友人头上。”
出言打探她的底细,语声竟是分毫尴尬、迟疑也无。苏晗唇角抿出一丝轻嘲。
冯氏声调虽低,却透着喜悦,“多谢秦大人。”随即说起苏晗,“将军是率性大度之人,衣食住行皆不甚计较,闲时来府中走动的……”
“弟妹。”苏晗打断了她的话,步出重重花影之中,漫步至树荫下那张桌案之前。
两人循声侧头,入目的是凝着寒气的冰冷容颜。
冯氏手中的茶盏,掉在桌面,又滚落到脚下。
“来人!”
苏晗猛然拔高了声调,吓得冯氏打了个寒颤。
片刻,有两名小厮跑到近前,“将军有何吩咐?”
“送夫人到我的凌烟阁,好生伺候着。”苏晗见冯氏要出声,一个冷眼递过去。
秦朗试图阻止,“将军,此事……”
“秦大人,”苏晗看向他,冷冷一笑,“你还不是我苏家婿,便要妨碍我整治家风么?”
“下官……不敢。”秦朗俊逸的面容,终是现出了一分难堪。
冯氏被苏晗的气势吓坏了,慌忙低头随小厮出了花园。
苏晗眼中锋芒刺入秦朗心头,语声透着疏冷:“秦大人,好自为之。”
转弯处,现出红玉的身形,见将军一身寒意,不知缘由,惊恐下慌忙道:“适才夫人头上的步摇不见了,很是焦急,吩咐奴婢帮忙去寻,奴婢便先去了。是以,将军吩咐的事……”
“不关你事。”苏晗转身,语声漠漠,“随我回去,莫让龌龊之人脏了你的眼。”
这话说的就太重了。秦朗额上现出青筋,想要辩驳,那主仆二人的身形已远。
苏晗回到凌烟阁,盘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冯氏。
冯氏连大气也不敢出,心里晓得,日后,自己是再也入不得苏晗的眼了。
“嫁入夫家,不忘娘家,本也是好事,你却偏偏弄成这等局面。若不加约束,真不知你日后还要做出什么败坏门风之事。”苏晗是有意夸大此事,罪名大一些,她日后也能安分一些,“苏陌若晓得你刻意遣走下人,只为和我日后的夫君独处,他会作何感想?”
冯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将军,妾身为了父兄的前程,一时糊涂才出此下策。”
苏晗根本不予理会她的辩驳,对门口的两名小厮道,“即日起,你二人挑选几个有眼色的,照顾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