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长久痴缠,不愿分离,却无关情欲。
只关情。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两情相悦、两心相溶更令人欢喜、平静。
谓之欢喜,因我在爱的同时,你亦如此。
谓之平静,因我日后的生涯,有你相随。
这一日,这边厢岁月静好,香绮潇却有些焦头烂额的,站在厅堂里,对着一大堆的账册手足无措,呆愣半晌,索性把部分账册抱到怀里,转进寝室,一股脑丢到床上,对肖复道:“我打理一个将军府都手忙脚乱的,我兄长这些产业,还是由你掌管吧,你不管的话,我就直接给辽王好了,太多太乱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产业?”不为香绮漠的富有而喜悦,反倒不胜其烦的样子。
肖复故意逗她,“你把这些账册当做剑谱,就能静下心来看了。”
香绮潇微红了脸,“连你也笑我是武痴。”
“先跟我说说,怎么忽然间就答应你兄长了?”肖复握住她皓腕,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对你、对辽国都是好事,我当然要接管过来了。”继而,脸色更红,“只是,我兄长和我说过些什么,我此时已全都忘了,如何打理,我是一点也不晓得。”
“等我慢慢教你。”肖复因为她这几句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香绮潇连连摇头,“不学,你找人打理就好。”
都说锦帛动人心,到了她这里,却是大相径庭,她这样子,更像是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肖复问道:“你和你兄长,为何会这般疏离?”
“他离家这些年,每年只是命人往家中送几张银票,始终不见踪影,换了谁又能不寒心?”香绮潇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其实,我小的时候,他待我是极好的。可能也就是因了落差太大,才愈发怨恨他的凉薄,觉得他眼里除了女子、钱财,什么都没有。”
“男子在外面,冷暖自知,他的不如意事已嫌太多,你还是尽量体谅他一些为好。”在肖复眼里,香绮漠是除了钱财一无所有的人,又因了香绮潇的关系,不是不同情他的。
香绮潇应声点头,道:“那我就听你的,平日里多去他那里走动走动。”
是这样柔顺乖巧,全心全意地为着他好,为着让他欢喜、如意。娶妻如此,该知足了。他想。
夜里,肖复沐浴后歇下,熄了灯烛,手犹豫着抬起、放下、又抬起,如此反复。伤势已经痊愈,每日同床共枕,做什么吧,仍是觉得别扭,不做什么吧,又觉得不像是夫妻该有的状态。做男人做到他这地步,是不是太奇怪了?
此时,香绮潇翻身投入到他怀里,手臂安安静静地环住他,轻声道:“如今这种光景就极好,先维持现状吧。何时你真的把我放到了心里,何时再……你每日都在我眼前,我已经知足了。”
是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他听了,却没有半分欢喜,反倒有些忧伤,为自己,更是为她。她如今所付出的这一切,要他如何偿还。侧过身去,手臂圈住那娇弱的身形,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香绮潇身形微微动了动,寻到舒适的位置,安然闭上双眼,无声地笑了一下。是真的,每日见到他,不时看到他的笑脸,她已知足。从嫁他那一日,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些。
直到春节的来临,再到春暖花开,香绮潇和肖复每日忙碌的都是整理香绮漠那份庞大的财产的账目,一个潜心学习经营之道,一个用心指点。
香绮潇听从肖复的话,不时去香绮漠那里坐上一时半刻,却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如今的香绮漠,似是对一切的人和事都没了兴致,连一母同胞的妹妹都属于应付,整个人总是心神恍惚。
他有时是酒不离手,有时则是兀自发呆,会长久地凝视着一朵香花,似是有意要看花至盛放再到凋零的全程。
他还在盛年,心却已老去。他还活着,心魂却已不在。
他的这份愁苦,要如何缓解?
这一日,香绮潇闷闷不乐地回到府里,房里的丫鬟殷勤地奉上果茶,之后笑道:“夫人不是和王妃很亲近么?现下也不去王府里看看?”
香绮潇漫应道:“是有些日子没去王府了,怎么了?”
“听说王府这几日热闹得很,王妃招了很多人进府,那些人每日喊打喊杀不说,还改动了很多园子的设施,把王府折腾得乌烟瘴气的。”丫鬟一脸疑惑,“真不明白王妃这是在唱哪出戏。”
香绮潇算了算日子,苏晗已经是五六个月的身孕了,在这时怎么不安心养胎呢?她就问道:“王爷也不管么?”
丫鬟道:“王爷这些日子出门了,据说是去了太妃的陵墓那边。”
镇得住苏晗的人走了,难怪王府会这么热闹。香绮潇笑了一下,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她如今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想来是事出有因的。”
凤仪宫里,笑语琳琅。
利文清带着孩子过来了,此时,苏晗正把小小的明浩抱在怀里,柔声哄逗着。
自从明浩满月之后,楚云铮得空便去看看。过了年节之后,苏晗便隔三岔五地过去,或者唤利文清带明浩过来。孩子能被这对夫妻这样喜欢,利文清自然是最高兴的人。
见香绮潇进门,利文清笑着颔首,从苏晗手里接过孩子,笑道:“有人陪嫂嫂说话,我便明日再来。”
“也好,看他似乎有些乏了,”苏晗说着,又轻轻摸了摸孩子白皙的小脸儿,“回去乖乖地睡一觉,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