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好。”
“嗯,女子四处跑,的确是不好。”
苏晗服了他,甘拜下风。
黄昏时分,两人去了肖复府中,楚云铮在外院,苏晗去了内宅。
对于这边的官员,苏晗是两眼一抹黑,部分人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脑子里活跃的仍是那些京官、武将。好在有服侍周到的人陪伴在左右,等新人拜过天地,应付过喜宴,碍于身份,她不便四处游走,便先一步回了王府。
楚云铮在前院,比苏晗也好不了多少。即便是好意,即便是刻意低调行事,可一众前来赴宴的官员仍是逐一过来敬酒。他这边还没烦,成傲天已有些不耐,横了他几眼。久而久之,眼看自己就要把肖复的风头抢去,命人和肖复知会了一声,便起身离去。
今日的肖复,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大概是有史以来喝酒最慢的新郎官,好多人都看着起急。他也没办法,这习惯已经养成太多年了,除了杀人、吩咐肖衣卫办事不往慢里拖,其他事都没心急过。
急死一个少一个,他恶趣味地想着,我自家的酒,我凭什么心急?我都不着急喝完喜酒洞房,你们凭什么催?越催我就越慢。
有些人索性不再跟他较劲,转头去找投脾气地去喝酒畅谈了。他也乐得慢吞吞挨桌转转,等他刚喝到兴头上,喜宴也散了。
“刚刚好,喝醉了容易坏事。”他安慰着自己,后一句也是每日都会念上多少遍用来告诫自己的警句。
抛下手中的酒杯,慢悠悠走进新房。
香绮潇端端正正坐在喜床上,眼睑低垂,看着脚尖,神色平静。若非肖复留意到她藏在衣袖里的手有轻微的举动,真就以为她一丝紧张也无。
洞房花烛夜……肖复皱了皱眉,想直接躺下睡觉都不行。就算当成差事,也要把该做的事做了。就算她心里仍有怨气,就算他心里仍有失望。
是他自己说的,要善待她。既是善待,这新婚夜,断不能冷落了她。
从喜娘手里接过合卺酒,两人沉默地喝完,将人遣了出去,一左一右坐在床上。
肖复先起身宽衣,“时候不早了,歇下吧。”
“嗯。”香绮潇柔顺地应声。
肖复才想起要唤人来服侍她,却见她已从容地褪去凤冠霞帔。
都不是娇气的人,这还好。他最不喜房里有人在眼前晃来晃去,而她在山里这些日子,想来也已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
躺在床上,肖复熄了灯烛,在黑暗中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又是皱眉。
就像是强迫自己行不义之举一般。
仍是觉得配不起她。
这心魔,何时才能消除?
为什么他身边的两个女子是两个极端呢?心底的那个,比起这个,缺点一箩筐,可要人命的是他中意的就是那个糟糕透顶的。
不能想这些了。再想这些,这桩婚事就意味着从第一日起就在亏欠香绮潇……他的结发妻、枕边人。
他似对自己掩饰什么、似在向自己证实什么一般,展臂将香绮潇揽入怀里,双唇在黑暗中摩挲,寻到她的唇,牢牢地按了上去。
“不如、不如先歇下吧。你、你也累了吧?”
“潇潇,既来之则安之。”他欺身上去。
香绮潇纤长的手指抚过他容颜,娇柔地笑着,“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语气里却无半丝欢喜。
你不为这喜事欢喜,我也不为这喜事欢喜,那么,欢喜的是谁?是各自已长眠地下的父母么?是祖坟上冒青烟在庆祝么?肖复被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扰得心烦,觉得酒意上了头,有了晕眩感,不管不顾地除去彼此身上的束缚。
“傻孩子,即便后悔,也为时已晚。”他柔声哄着她。
香绮潇摇头,“我没有,没后悔。”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诉说着她此时的恐惧。
“那么,别怕。”
香绮潇闭上了眼睛,一双小手轻轻勾住他,不再退却。
在他们之间,很多时候,更勇敢的是她。
不爱,反倒不会失控,反倒会温柔地照顾她的情绪、她的感受。
自此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要和他一起走过一生。
他的女人。一生相伴。
一桩喜事,却是两个人的痛,不能诉诸给任何人的痛。
呼吸平稳下来,一切趋于平静,肖复有些疲惫地回身躺好,温声道:“我叫人打水服侍你梳洗。”
香绮潇披衣下地,走出寝室。
肖复狠力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宛若叹息。
香绮潇回来之后,肖复才有些倦怠地起身去梳洗。
她背转身,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良久,肖复放轻动作,躺在了她身侧,继而,寻到她的手,握在手里,久久没有放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八个字,拆开来看,没有哪一个字里透着情意。
相伴与心有灵犀本就是两码事。
何必强求。
第二日一早,肖复、香绮潇去了凤仪宫,去给楚云铮和苏晗请安。
苏晗正在喂猫儿吃东西……正是香绮潇见过的那只白猫。上次见时,只觉得猫儿百般不愿苏晗亲近的样子,今日却是安安静静趴在她怀里,吃着她喂给她的点心。
香绮潇微笑着道:“这猫儿总算是养熟了?”
“哪儿啊。”苏晗很开心的样子,“前些日子,把它放到别处,和一群猫养在了一起。谁知道它大半夜地跑了回来要吃的,吃饱喝足就走了。这一早,又踩着饭点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