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没有试过,你又如何会知道?”
风攸亦是浅笑一声,只是,笑意难测,半分未深入凤眸。下一刻,忽然低头,望了一眼下方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的那一行手执火把的人马。
夜千陵顺着风攸的视线,神色淡然低头望去。
晃动的火光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白衣。
尽管,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说不上一丝的意外,但是,一刹那,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蓦然一动。目光,再无法移开半分。端着茶盏的手,渐渐地,不自觉一点点收紧了起来。致使杯中的液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浅浅漪澜。一如夜千陵此刻,轻起漪澜的心:三年了,已经,整整三年了。
风攸将夜千陵的神色变化,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尽管,那些变化,都非常的细微,细微至极。于是,端着茶盏的手,同样的倏然一紧。魄丽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阴翳。只是,已然专注望着下方那一袭白衣的夜千陵,并无所觉,“陵陵,不如,你今夜就来试试,如何?让宫玥戈让道,让宫玥戈将‘陵国’拱手送给我,那,你我之间的一切,就从此一笔勾销。”
音落,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绝然转身离去。而,从风攸的神色中,不难让人看出,风攸对于宫玥戈的到来,亦无任何意外。更似乎,是他特意的安排!
而,就在风攸离去的那一刻,风攸放下的茶盏,以及茶盏放置下的那一张小木几,都顷刻间化为了粉末,散落在地面上。
夜千陵一怔,快速的低头望去。旋即,后背,抑制不住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不难从一地的粉末中,看出风攸突如其来的的那一丝怒气。继而,快速回头,但是,就在那一眨眼的时间,风攸已然带着身后的那一行人马取小道远离,只留下那渐渐隐没在黑夜中的几道背影。
一时间,静寂无声的山坡之上,便只剩下夜千陵一个人。风过,寒风萧萧。一地的粉末,如灰尘肆意飞扬在半空之中。
下一刻,夜千陵再低头,望向下方呈包围之势而来的那一行‘风国’兵马,以及,最前方那一抹越来越清晰的白色身影……片刻,倏然丢开了手中的茶盏,起身,也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但是,还未走出几步,前方广阔的空地上,便翩然落下一袭白衣,衣袂飘飘挡住了去路。月光下,丰神俊美的倾世容颜,鬼斧神工的轮廓,不容人直视。三年的匆匆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哪怕是一丁点的痕迹,只是,更加沉淀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以及,似曾相识的冷漠。斜眸望过来间,幽深的瞳眸,一如漆黑的古潭,深邃无垠。
下方,‘风国’兵马,盘踞原地。显然是受了命令,并未再上前一步!
山坡上,夜千陵的脚步,一刹那,仿佛被钉子,牢牢地钉在了原地,再无法动荡。双眸,微微睁大,但神色,却是平静如常。
其实,三年的时间,并非不思念。相反,午夜梦回,他的身影,总是会时不时的盘旋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只是,每每,都将那一丝思念,给严严实实的压制住罢了。
因为,害怕,若再多上一分,自己就会忍不住去找他。
三年的时间,宫玥戈一直未出现,让夜千陵有些把握不准宫玥戈到底是怎么想的,又究竟是抱着怎样一颗心?
就如,此时此刻,明明,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可夜千陵就是看不穿、亦难以辨清宫玥戈脸上的神色,以及,他眼中的情绪一样。
于是,夜千陵只能越发的迫使自己冷静、再冷静。
理智之下,早已经将心底深处那一丝情意给压制住了。似乎,每每在面对宫玥戈的时候,夜千陵都冷静的有些过分。
宫玥戈负手而立,望着夜千陵!
四周的空气,随着他的沉默,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暗淡的月光,若有还无的洒落下来,阻隔在两个人之间,将两个人的身影,隐隐约约拖拽在昏昏暗暗的地面之上。
良久,意料之中,终还是宫玥戈先一步迈开脚,走向夜千陵。只是,沉稳的步伐,每一步,都带起一道令人心悸的回音,在半空中不断地回荡。垂落在脚边的衣摆,因着行步而轻微晃动左右。最后,在夜千陵的面前一步之遥处,不紧不慢的站定了脚步。
四目相对,俩俩相望,一瞬间,似阻隔开那千山万水。让人,浑然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夜风拂面,浩瀚天地间,只余下自己面前的那一个人。
只是,已然如此近、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夜千陵竟还是无法看懂面前的宫玥戈,无法看穿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眸。尽管,那瞳眸中,已经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于是,衣袖下的手,越发紧握了一分。
宫玥戈借着四周那一丝微弱的光线,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千陵。幽暗的眸光,深深浅浅。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清晰恍若昨日。空荡荡的街道之上,她策马而来。衣袂飘荡,步履生辉。一颦一笑,潋滟生光。只一眼,便入了心。
缱绻柔情,不多不少,只那一丝!
但一生一世,却只为她一人,亘古不变。
然,她对他呢?
她对他,可有他对她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
渐渐地,负于身后的手,亦是慢慢收紧。但,薄唇微掀倾吐出的语气,却是平静如一弯水,一弯大海里的水,“还想躲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