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学生的又一部作品问世,这是我此生中最欣喜最欣慰的时刻,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此刻更令人充满期望与寄托。即便这一刻满天阴霾,心中依然澄澈着阳光。眼看着曾经青涩的苹果,如今已有一抹嫣红,嫣红得神采飞扬,人生的快事莫过于此,比我自己出版一本书更怡然自得。
姬婧瑛来自山西,本科读的是生物科学,她报考的硕士科目是传播学。鬼使神差,最终她到了我们系,攻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创作与评论方向。记得面试时,她自报本科是生物科学,并说她喜好文学而且将做文学中的女性主义研究。尽管那一届考生中,有一半以上是跨专业的,但大多数来自相近的外语或新闻专业,与文学疏远的生物科学仅她一个。我想,这是需要勇气与意志的。她面试时嗓音并不高亢,但我看出了她骨子里的大声大气,我记住了这个来自山西,学生物科学的女孩。五个月后,她如期而至,成为我的学生。
她在本书“后记”中,说到她的第一篇读书报告和她发表的第一篇评论。并录出了我对这两篇文章的评语。我对此事早已淡忘,如今却在她第一本书的“后记”中,读到这一些评语,让我重温那些她入学最初的日子和表现。同样感触满满。
我从不鄙薄外专业人士的专业进入,我笃信英雄莫问出处。读书或寻求学问,若一条道走到黑,结果一定是昏暗黑朦的。而旁门左道最终却能登堂入室。从哲学而入文学,从文学而入自然科学,大功告成并非神话而是神助。姬婧瑛和我的另一位学生,也是生物专业本科的孙利迎(她来自山东理工大学,《任毅的诗》的作者)几成双璧:山东山西,同是生物专业,她们同时出版“六角丛书”中之一种。
两年前,她们对文学仅止于喜好,两年后,我说她们已然登堂入室,能够自主地在文学的殿堂里游走。跨学科的丰富知识,加上天资聪颖,便视野开阔,使她们能于短时间内触类旁通,一石几鸟,少羁绊而多游弋,文学造诣深浅不说,就其文章文笔,仅两年多的历练,竟然亦已晓畅疏朗,写人及物,颇具情素,辨析论理,亦不无精当。尽管步履尚有些蹒跚,但已离健走力行不远。
说到姬婧瑛这本《用诗歌冒犯时代的疯子——我们心中的食指》,孰好孰坏,请读者批评指正,作为她的导师,我无须过于溢美,仅把我对之的评语,摘录如下,供读者参考: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食指是模糊不清的,尽管他的诗歌,是如此鲜明地指向着什么?但人们依然迷茫于食指,一个精神病患者与诗歌,竟然却比无数的正常人,更能洞悉时代的弊端,而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时代伟大的异数。这是一个永远寻找不到答案,也许答案早已在人心中贲张的问题。作者对食指诗心的探索与求解,已然部分地寻觅到问题的真相,它先知于我们,一个已知的食指,已知的食指的诗,它同时又挑动了我们对食指更多的魅惑,这些魅惑已隐藏在对食指诗歌的创作冲动与动机之中,也沉潜于食指作为一个在“文化大革命”中“疯”了的青年知识分子的灵魂之中,时代和诗人一起疯了,却朝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已死与方生。在这本书稿中,我们至少知道了这个道理,并寻味了一个相对完整的食指和他的诗。
是为序。
郭小东
二零一二年十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