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西堡土地革命斗争第一阶段在翠花和农会的正确的领导下,进行的较为顺利。罗斌和老实王把自己分到的财产从农会重新领回去。李清方看见屯民们都欣然理得地过日子,农会和工作队不断开会教育提高农民的觉悟,马上又要进行土地分配了,又听不到表哥李进的消息,他觉得自己吃亏了。于是来到农会领回自己的财产,杨大车就此对他进行了耐心的教育,又让他把那匹白马牵回家中。从此李清方再也不提和宋回春换房子的事了,忽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凡是农会的事他都跑前跑后,成了农会的积极分子。李清方爱占便宜,他认准了文书闫亮是农会的实权人物,两人频频接近一拍即合。他住在屯子东头的第一家,这里很偏静。闫亮趁人不注意时常钻到李清方家渴酒,有时喝到夜深才回家。何玉红因为闫亮时时不能及时归巢陪着她,闹了很多次不见效果,发狠要向农会告闫亮的状。闫亮怕何玉红告发他喝酒半夜归宿,撒谎哄骗她说农会忙。何玉红在财主家养成了馋毛病,对闫亮的粗饭也有些厌烦,她唆使闫亮不回家陪自己可以,有能力弄些钱供老婆在家里吃香喝辣才算有本事。闫亮本来对库里尚没交公的财宝就垂涎三尺,于是打起偷盗财宝的主意。
县委根据省委的指示,展开了全面的土地分配工作。“耕者有其田”,农民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的愿望,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终于实现了。毛西堡农会办公室里,翠花向农会的同志们传达县委关于土地分配的方针和政策,翠花根据县里的指示,向大家说明毛西堡包永海和李善人占有的土地面积大,这些土地不能都被本屯人分有,要划出一部分交给区里,分给其他土地少的屯子,这是土地分配原则。大家一致同意区里的意见。农会逐户合计人口数,闫亮最后统计全屯共有五百零四口人,按政府留给的八百垧土地分配,每人平均分到土地一垧半。
毛雨堡屯坐落在广阔的松原大地中间,油乎乎闪着光泽的黑土地,多么美丽而富饶,它终于回到了耕田人的怀抱里。农民有了属于自己的田地,有谁不为之振奋和高兴?农会的同志们抑制不住幸福和激动,每个人的脸上闪着从没有过的光彩,心里就是一句话感谢共产党。所有人的喜庆都凝结在这透着香气的黑土地上。
翠花望着大家兴奋不已的样子,要大家拿出土地分配的具体办法来。大家开始讨论土地分配方案,有人提出按房头顺序分土地;有人提出不好调配均匀只好抓阄,也有人提出按地离屯子远近搭配分。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讨论,最后形成统一的意见:按照屯民居住的顺序,远地近地搭配的原则来分配土地。这个方法是所有屯民都能同意的最佳办法。关于土地远近搭配大家又一块地一块地地进行比较,一直研究到深夜,最后由杨大车作了详细的说明:南三节地和北二节地为同一地段;每户按人口计算分得一块,屯前一节地、屯后一节地、屯东头和西头的烟火地为同一地段,每户再按人口分得一段,这样每家远近各分有土地,土地质量基本一致,对杨大车的说明同志们表示同意。会后二贵挨家挨户通知屯农们,晚上召开全体屯民大会,向农民们作以说明,同进一步征求群众的意见,确保土地分配工作顺利进行。
毛西堡的农民和解放区的群众一样,怀着无比幸福的喜悦心情参加了土地革命大会,农会的屋里和院子地站满了参加会议的人们,男人女人和能会走路的儿童都聚集到会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热盼望的事情终于成为现实。翠花在近明亮的灯光下向屯民们宣讲了土地革命的重大意义,这胜利是无数先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没有中国人产党的领导,这自古未见的耕者有其田的翻天覆地的变是得不到的。教育群众要珍惜和保护胜利果实。严防被推翻的地主阶级的阴谋复辟活动,翠花的讲话结束。农民们的脸上光彩飞扬,紧接着杨大车把地土分配的具体办法讲给大家,在场的大人们拍手呼唤同意农会的分配意见。闫亮把每户应分到的土地名单当众宣布,人们仔细地记着自己得到了哪块土地,都交头接耳,眼角和眉宇间充满了喜庆。他们此时心情是中国农民从来都没有的开怀时刻。夜深了,人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去。这一夜毛西堡的农民们有谁能入梦?家家户户的灯光彻夜不熄,一直到拂晓人们急匆匆吃过饭,用大斧子砍了些木橛子,扛着铁镐聚到农会院子里,巴不得一下子把木橛子插在自己分到的田地界上,埋上永久的记号。
太阳出来了,灿烂的阳光照在翻身人们的身上,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温暖,血都是热的。黑压压的人群从村头的第一垄开始丈量,一户一户的人家在自己的地界上插上木桩,埋下历史的记号。他们看着自己的田地心花怒放,口里哼着关东小调,第一次感觉到作主人的滋味。
大家正在忙着量地打桩;在通往城里的道上远远地飞来一队人马,人们立刻停下来望着马队,很快马队到了分田人的身边停下来,从马背上跳十多位穿军装的战士。翠花望着乡亲们高声地说我们的胡大队长来了。于是大步迈到大队长胡喜山同志的跟前,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人群中的杨大车一眼看看胡喜山在和翠花握手,放下手中的工具迎上去,两位几年不见的老伙计顿时拥抱在一起,人们把惊奇的目光投向他们俩,杨大车拍着胡喜山的肩说:“三江兄弟你革命了!”“老伙计,我早就革命了,再不许叫我三江兄弟了,叫我胡喜山同志吧!”杨大车用敬佩的目光扫视着当年的三江,赞叹地说:“有志向天成就大业呀!”胡喜山当着屯民们的面告诉他们,自己和杨大车是老交情,杨大车有着光荣的经历,曾经参加过抗日斗争。杨大车谦虚地对大家说就是帮着同志们干点事情。
杨大车把手里的尺子交给宋回春,让大家继续分田,自己和胡大队长唠起来。胡喜山告诉杨大车苏山是现任县委书记,正领导全县的土地革命工作,总是在念叨你,等过一阵子不忙了一定来看望你们。二福在外县领导土地革命工作,他已经是县委书记了。大福的部队驻在县里,协同县武装大队保卫土地革命斗争。两个正唠着,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个抬头一看三匹马已经到了眼前,一个战士喊着“杨政委来了”。胡喜山推了一下杨大车说“你儿子来了!”
儿子回来了,大福回来了,杨政委来了,杨大车真是多喜临门,他微笑着打量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儿子,顿时感觉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喃喃自语:“革命成功了,胜利了,你们都回来了。”大福一步上前抱住爹,眼里闪着幸福的泪花。父子俩亲了又亲,紧紧地抱在一起,杨大车的热泪湿润了双眼。六叔和乡亲们把大福围在中间,大福亲热地回答大家的问话。
中午,大福和胡喜山在杨大车的陪同下进屯了,翠花也和他们一起回来。
兰子从区里来毛西堡,要看看屯里分田的情况,被大福一行人迎在屯子。
在杨大车的家里,多少年以来今天是亲人最齐全的时刻。福娘看着大福,高兴的劲就蛮高。问儿子这儿又问那儿,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最能表达对儿子的疼爱之情。大福多年不见老母,望着母亲前额的皱纹心里很难过,都是大家让老母操心了,岁月才给她老留下深深的痕迹。大鲲也长高了,他依在爸爸的胸前,大福用手亲切地抚摸着儿子热乎乎的脸蛋,高兴地要对翠花说什么,被兰子打断,兰子笑着对满屋子人说:“大鲲这张脸像从不福的脸上扒下来一样,多俊气又威武。”惹得一屋子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吃过中午饭胡喜山回县大队,福娘一家人一直把他送到大街上。胡喜山问杨大车说:“今天怎么没见到尚二哥。”杨大车告诉他尚景财上些日子猎枪走火受点小伤,一直没有出屋,待在家中。胡喜山告诉杨大车上级决定让他留在县里,领导武装大队工作,等下次来毛西堡一定看望尚二哥,说完话翻身上马和战士们催马奔城里去了。
39.闫亮盗金李进丧生 青年参军亲人南下
春节临近,这是土地革命时期的第一个节日。春天缓步走来,她披着光彩,闪着金辉,和喜上眉梢的翻身人们一样心花怒放。毛西堡处处都是欢乐的景象,过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竖起灯笼杆,挂上火红的灯笼,显示着节日的浓厚气息。一个生机勃勃的新纪元开始了。屯头场院里阵阵的锣鼓声唤起人们对新生活的憧憬。青年男女们排着两队正在练大秧歌。妇女们参加扭秧歌可是新鲜事儿,人们看着妇女们这道美丽的风景线,赞叹着她们终于冲出了腐朽的封建牢笼,迈进男女平等的广阔世界,人民翻身作主,妇女解放参加社会活动,这是新时代的主旋律。
杨大车和福娘在观看秧歌的人群中间,福娘高兴地数着女青年的名字。“王二凤、刘玉英……”然后数到自己家的名字:“二娥、香子,还有咱们的区干部兰子和翠花。”她还要接着往下数,被大车推了一下,意思是不要让她再大吵大嚷了。福娘瞅了瞅大车,说:“这老东西连话都不让说,今儿个儿不是高兴吗?你看见过妇女们扭秧歌吗?好看极了。”杨大车也笑了,然后用手指着二贵和香子说对福娘说:“你看二贵和香子扭得多带劲,他俩多般配。”大车的一句话提醒了福娘,她忽然想起上几天六婶和自己说的事,对大车说难怪六婶托我作媒婆,二贵和香子真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夫妻,脸上很有夫妻相。大车子细细打量了正在扭秧歌的二贵和香子,对福娘说要办就抓紧办,和李二嫂串连串连,这事八九不离十,福娘听大车这么一说也没有心思看秧歌了,拉起大车就走出观看的人群,一心要去当媒婆。
锣鼓声暂停下来,扭秧歌的男男女女离开队形,自由地伸伸胳膊歇歇腿,三五个凑到一堆抽上关东烟。女人们嘻笑着说东道西,不时传出朗朗的欢笑声。当锣鼓又一次响起的时候,腰间扎着各种颜色宽布带的青年男女们翩翩起舞,一男一女扭着真是着别开生面。击鼓声、锁呐声、欢声、笑声、鞭炮声把人们带到幸福的殿堂。
吃过晚饭六婶催促福娘去李二嫂家给二贵说媒。福娘乐呵呵地推开李二嫂的房门,香子正在烤鞋。福娘坐在火盆前接过香子手中的一只鞋,拿在火盆上烤着,一边喊正在厨房里刷碗的李二嫂,李二嫂给福娘脱下鞋子,把她推上热炕头。福娘身子靠着墙,她看了看香子也没拐弯抹角,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的十分清楚,并对李二嫂讲清楚这桩婚事成不成要由香子本人作主,妇女解放了,婚姻的大事不许老人们包办代替。李二嫂身为妇女主任对福娘开导的道理自是最明白不过了,她抿嘴笑了,向香子讲明六婶人家不错,老实厚道,是心地善良人家;二贵小伙子是遭受磨炼的人,知道怎样过好日子,人品又端正。你年纪十七大八了,又赶上好小伙,同意不同意嫁给二贵自己拿主意,当娘的只能给你提个醒。
香子听了娘的活脸色绯红,其实她早就喜欢上二贵,可是当着福娘和娘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把手里的鞋子翻来复去地在火盆上烤,就是口里不说话,李二嫂是个急性子人,香子总不开口说话她抻不住气了,急得用眼睛瞪香子,让她表个态,香子看了妈妈的几次白眼故意不说话。福娘看李二嫂很发急,香子又不吱声,对李二嫂说这事不是着忙的,让孩子好好想一想,再作决定。李二嫂见福娘说完话要走人,把脸趴在香子耳边说:“你干娘要走了,同意不同意得给人家痛快话呀。”香子这才停下烤手里的鞋,调皮地对两位妈妈说:“我同意,要是不同意不就早说话了吗?”福娘和二嫂听了香子的话笑得前仰后翻。福娘高兴地说:“咱孩子不傻,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这事就定下来了,不能再变。”李二嫂正经地对福娘说:“老嫂子咱们别剃头挑子一头热,要问问二贵和六婶他们。”福娘微笑着告诉他们说:“人家早同意了,谁家要是娶到咱们的香子,那就算烧高香了。”
香子和二贵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农会请来戏班子。原来李大善人的马棚现在是屯里的娱乐场所,杨大车说以后就在这里办小学校。天黑下来的时候,人们陆续来看戏,大家聚在戏台下等着二人转开演。
农会办公室里杨大车嘱咐二贵今天晚上唱戏,要加强站岗,注意留神屯中的动静,以防库里存放的财物,发生意外。杨大车走后二贵布置两个民兵在屯里巡逻,自己端着枪守卫在农会库房的门口。
二人转开演了,开堂是大戏《大西厢》。人们被戏中崔莹莹和张生的爱情故事所吸引,都认真地听戏中的情节,分享着艺术带来的快感。闫亮站在台下最阴暗没有灯光的角落里,此时他无心看戏,神不守舍,偷偷地注意门口,认真地注意不断出入的人们。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李清方走进来,他靠近闫亮,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后背,闫亮悄悄地走出戏场。闫亮走出几分钟后,李清方也离开了戏场。周围的人们都在看戏,根本没注意他们两人的离去。
闫亮和李清方在黑暗中快脚步,很快赶到农会门口,二个人把身子紧贴在农会库房的墙壁下听着动静。这时二贵手里握着枪在地上跺脚,他的脚冻得实在有些疼,走进办公室,看屋的老头把二贵让到热炕上捂脚取暖。过了一会儿二贵的脚热乎,可是身子有些冷,他顺手把被子扯起来披在身上,索性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