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
四座房恶霸汉奸焦士仁，一贯作恶多端、欺压百姓，投靠日本人杀害抗日战士，血债累累，罪不可恕，为了讨还血债，铲除汉奸卖国贼，正值四月十八日大庙之集，镇压恶霸，以警示那些卖国求荣之辈，改邪归正。凡与抗日力量力敌的汉奸，决没好下场。中国人民团结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胜利就在眼前！
抗日武装队
一九四零年四月十八日
人们听了布告之后，陆续走向焦三的尸体前唾骂，向他投去憎恨的目光。当警察们赶来的时候，天已下午，逛庙会的人们陆续离去。兰子和翠花早已随着离去的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30.楼爷生歹意兄入狱 谭林杀王岳救亲人
楼爷在城里靠杨大车当年酒店的铺底，和辛杏开了小杂货店。开始的时候楼爷很是勤快，对辛杏有疼有热，凡是出外弄货和在家守摊从不懒惰。辛杏这个山东苦妹子吃苦耐劳，经营生意为人态度温和，街坊邻里都愿意光顾小店，小生意蛮好，日子还算宽绰。不幸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楼爷酗酒，酒后无德，辛杏让着他，没有管教和调理。日子长了他的恶劣习惯养成了，被酒精麻醉的头脑愚笨，反应迟钝，辛杏对他的劝说已经毫无效果，弄得辛杏是束手无策。楼爷对小店的事情放弃了，不去进货，对上门的顾客态度蛮横。邻里们开始讨厌他，来购物的人逐渐减少，最终导致让铺黄摊了。家中没有分文收入，每日吃了上顿没下顿。租房的期限临近，又没有地方筹措房租钱，愁得辛杏时时泣不成声，楼爷犯了酒瘾没钱装酒，偷卖屋主的破东乱西来换烧酒喝。听人进城说堂哥杨大车回毛西堡三年多了，日子又过起来了，家境很好。于是楼爷有了依赖四哥之心，退了房子带着辛杏回毛西堡找杨大车关照。
楼爷一晃离开毛西堡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他按照闫花舌告诉他的话，敲开杨大车的家门，领着辛杏进院子，迈步进了屋。福娘正在做晌午饭，一转身看见楼爷和辛杏站在跟前，急忙招呼他们。福娘细细地打量楼爷和辛杏，看见双双狼狈的样子，知道他们在外面混不了了，回来求生活。为人一向温善的福娘，把他们两个让进内屋，和蔼地问他们在外面多年来的经历和境况。楼爷耷拉脑袋不作声，辛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有话又难以表白，样子十分尴尬，福娘见辛杏难为情的样子，再也不问他们什么，对楼爷说等大车回来一起吃午饭，现在正在割庄稼，大家都很忙，你们先留下来帮着割地，反正雇谁都给工钱，以后生活上的事让你四哥帮着想办法。楼爷听了嫂子的话心里很庆幸，自己又找到了吃饭的地方。辛杏倒是有些不安，因为她不像楼爷那样没脸没皮的，记吃不记打，她知道杨大车的脾气，最恨无能懒惰之人，他害怕四哥盘问她们是怎样把日子混到这种程度的，不好向他交代。
中午杨大车和临时雇来的伙计们，夹着镰刀从田里回来吃饭。杨大车的脚迈进大门，看见楼爷穿着破烂埋汰的衣裳坐在马槽前发呆，因为多年不见，便径直奔向楼爷。楼爷见四哥站在自己身边，于是哭丧着脸向四哥诉起苦衷，他编造谎言说城里的小铺子生意不好做，又被地痞偷盗了，黄了摊。没有生活之路，只能回来求哥哥帮助，求谋生的路。杨大车看着堂弟这副既可怜又可恨的样子，问他当年卖酒时留下的铺底很厚，又有些钱是够你们生活一阵子，何况又开了一个小杂货店，就是生意再难做，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狼狈程度。在杨大车再三追问下，楼实不得不讲实话是自己贪酒败坏了生意，落到如此下场。杨大车听了他的话，火冒三丈，撵他立刻离开自己的家门，发誓再也不理睬这个败家子，杨大车一甩袖子走进厨房，把楼爷扔在马棚里。福娘见杨大车气冲冲地走进来，知道他是在生楼爷的气，也不敢再多言语。她给辛杏使个眼神，让她给杨大车说些恭维好听的话，也好让杨大车消消火气。辛杏倒是很会说话，她先问四哥好，又给四哥倒洗脸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毛巾送到四哥的手中。杨大车擦干净脸，仍没有消气，对着辛杏发大发雷霆，叱责她不好好调教楼爷，让他放荡到这种样子，把日子快过散灶了。可惜自己当年拉扯他们白费劲了。然后铁石心肠地对辛杏说，吃过午饭赶紧离开，再也不管他们。杨大车气得连饭都没吃，一头倒在炕上蒙起大被。
伙计们吃过午饭下田割地去了。老福按着父亲的安排给伙计们挑上一担水，随着伙计们走进田里。杨大车把辛杏和楼爷叫到桌前，让他们吃饭，自己干了一上午活也是太饿了，也吃上饭，饭桌上杨大车看着楼爷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是又气又心疼他们。他让福娘炒了一盘鸡蛋放在楼爷跟前说：“你呀，都扔下四十奔五十岁的人了，怎么不长记性？当年我省吃俭用给你娶上媳妇，成上家，城里酒店多大铺底子，连同你手里的钱都给了你，实指望你过上好日子，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瞧瞧你，如今混成这种模样，简直是个败家子，还有脸来找我，真让我失望啊，你说，你能对得起谁？”楼爷只好硬着头皮，听杨大车的叱责，一言不发。福娘对大车是最知底的，对自己的兄弟骂了一顿，解解恨，不会不管。于是她走近桌前，首先也学着大车的态度，狠狠地训斥了楼爷几句，然后试探着问大车说：“他爹，咱们割地雇伙计，就让楼爷辛杏帮着干一阵子，再给他们找个房子吧，都是自家兄弟你不管谁管，行不？”福娘的话正合杨大车的心意，他顺水推舟对楼爷说：“你嫂子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下地把活干好，每天付你工钱，割完地之后你自己找铺炕，照量着活吧。”楼爷要说点什么话，被福娘瞪了一眼，福娘冲着他说：“你哥松口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拿刀下地吧。辛杏今天留在家里，帮我做饭，我给她找件合身衣服换一换。”楼爷听了四嫂的话，急忙抓起一把镰刀向田里走去。
地割完了，庄稼都进了场院。楼爷托着从四哥家挣来的工钱，租了闫花舌的北炕居住下来。搬家这一天楼爷借机偷懒没有出工。他买了两大瓶子酒，和闫花舌对饮起来。正应了“好汉找好汉，刘秀找屎蛋”这句话。闫花舌和楼爷两个人是臭味相同，一拍即合。二人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楼爷醉得身如烂泥，口出胡言，倒在炕上和死人相差无几。闫花舌子喝酒时作了点小鬼把戏，虽然比楼爷少喝一点，也是一副德行怪状。辛杏给楼爷弄了一些醋灌进他的肚子里，出于人情之事，辛杏把剩下的醋送给闫花舌，让他喝了醒酒。闫花舌在朦胧中看见辛杏给自己送醋，一股歪念涌上来。他趁势抓住辛杏的手，把辛杏拽到自己胸前。搂在怀里亲起来，辛杏急忙挣脱，两个人撕扯起来。辛杏压低声音求闫花舌子说：“你快撒开手，再不撒手我叫楼爷了。”闫花舌乘着酒劲兴致起来，怎么也不肯松手。就在这时候杨大车从场院里来找楼爷干活，杨大车推开闫花舌的房门，眼看见闫花舌正在和辛杏撕扯，他一步迈到炕上，把辛杏从闫花舌的手中拽下来，顺势把闫花舌一拳去倒，怒不可遏地骑在闫花舌的身上，一顿乱拳砸去，把闫花舌打得头青脸肿，口角流血，疼得“嗷嗷”直叫。愤怒的杨大车对闫花舌厉声吼着：“以后你再胆敢干这种下作的事，我就宰了你，听见没有？”闫花舌知道杨大车的厉害，吓得尿了裤子，向杨大车求饶，发誓再也不敢胡来，杨大车放了闫花舌子，来到北炕，拉起楼爷又是一顿拳头，打得楼爷直叫妈，然后摔门离去。
闫花舌被杨大车怒打之后，怀恨在心。他每日里琢磨两件事，一个是报挨打之仇，另一件就是设圈占辛杏便宜，从楼爷手里夺过辛杏，让辛杏变成他的老婆。
楼爷是一个不争气的懒汉窝囊废，他恨杨大车对自己管教太严，赌气蹲在炕头上不去场院干活。老福一连几日找他出工，他总是推托身体不舒服，不能出力。杨大车实在太忙，对老福说楼爷待不了几日，他家中无盐无米，不干活就要喝西北风了。所以也就没有理睬他。
闫花舌开始采取行动，他先是假借给辛杏钱让她去买些日常需用的东西，借以讨好辛杏，让她尝尝白花别人钱的感觉，占便宜的滋味，让辛杏自己上钩，等水到渠成，把辛杏变成自己的老婆。但是他知道要想夺到辛杏，杨大车是最大的障碍，于是闫花舌想出了一条离间楼爷和杨大车的妙计。
楼爷的粮食吃光了，辛杏又从闫花舌手里借了一盆米下锅。闫花舌嘻皮带笑地和辛杏说：“不是我小抠，眼下我的粮食也要没有了，得和楼爷想办法去弄粮食。”楼爷倒在炕上听了闫花舌子的话，忙问他到什么地方能弄回粮食来。闫花舌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要着急，先睡足了觉，养好精神头，到时候我叫你，咱们哥俩一齐出动。”
这几日夜里连飘轻雪，细小的雪花大都夜里二三点钟的时候飘落下来，杨大车的场院在这时候打场必须停下来，人们回屋休息。等待轻雪过后天亮了，扫去场上的雪再继续打场。闫花舌抓住这个时机，叫起楼爷去杨大车的场院扛粮食。两个人第一趟很容易地把玉米从堆上装进口袋里，偷回家中。细散的雪花落在闫花舌子脸上，让他顿时高兴起来，心里想等到天亮以后，杨大车发现粮食丢了，一定会顺着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找上门来。到那时候杨大车恨我是小事，更恨楼爷这个家贼，凭杨大车的脾气一定要暴打楼爷一顿，也好借此机会离间他们兄弟关系，杨大车一旦疏远了楼爷，自己占有辛杏的障碍自然也就没了，想到这里闫花舌更加兴奋，他担心天亮地上的轻雪埋下他们俩人的脚印，于是又带领楼爷偷了第二次粮食。从杨大车的场院里到闫花舌子的大门口，雪地上留下几趟清晰的足迹。
天亮的时候，杨大车和老福到了场院，老福走到玉米堆前看见玉米堆出了一个大缺口，喊来杨大车。父子断定是有人偷走粮食。杨大车让老福打扫场上的轻雪，他沿着雪地上留下的大脚印子，一直走到闫花舌子的院子。杨大车肯定粮食是楼爷和闫花舌合伙偷的。他砸开闫花舌的房门，看见玉米袋子放在墙角边。杨大车厉声叫起闫花舌和楼爷，追问他们的玉米是从哪里扛回来的，两个人谁也不吭声，低着脑袋装傻。气得杨大车扯起楼爷脖颈子就是几拳，口中说：“你这个好吃懒惰的混账东西，少粮食吃你管我要，何必和外人一起偷自家人？今天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尝尝偷东西挨打的滋味。”楼爷被四哥打得眼前冒金花，躺在地上装死，不敢动弹，更不敢叫唤一声。辛杏哪里知道粮食是从哥哥场院里扛回来的，气得直哭，央求大车停下手别打了。杨大车停下手对辛杏说：“四哥倒不是心疼这点粮食，这个混蛋不好好管一管，以后敢上天。”他说着把头转向身边的闫花舌说：“你这个王八蛋，赶快把粮食给我扛回场院，咱们算没事。”杨大车对着躺在地上的楼爷说：“楼爷，你今后要是再踏上我家一步，我打断你的双腿，你偷的粮食你留着用吧。你什么时候混出个人模样来，再来见我。”说着推开门赶回场院。
闫花舌子扛着玉米口袋往杨大车的场院里走，正好路过井沿，一些人在担水。人们戏弄他说：“闫老学究什么时候也学会扛粮了。压不压身子，用不用帮帮忙？”还有人说：“闫先生这回可丢透了。《四书》、《五经》还念不念了。”闫花舌听了大家的嬉笑是又气又恨，脸上火辣辣的。虽然达到了挑拨杨家弟兄关系的目的达到了，他对杨大车更加恨之入骨，挖空心思地想着报仇的坏主意。
闫花舌回到屋里，看见楼爷的粮食原封没动地放在地上，更是火上加油，心里狠狠地骂着：杨大车呀杨大车，你就差我这点粮食，让我丢尽了人。他走进屋里对楼爷说：“倒是你们一家兄弟，粮食给你留下。我姓闫的是外人啊，杨大车真是江北胡子不开面啊。”楼爷听了他的话，哭丧着脸捂着肚子说：“我也是挨打换来的，被他打得现在还直不起腰呢！”闫花舌冷笑一声对辛杏说：“这一切你都看见了吧，人穷就是不行。人要是得了势，也了不得呀。你家的大伯哥现在不比以前了，有了地种，又有钱，又有粮。弄他点粮让他打得鼻青脸肿。他哪里有兄弟的情谊。以后你家的事情别指望他管了，别再以为是戴孝帽子进灵棚，亲门近支了。你这些日子不是我闫某人帮助，你吃什么，喝什么，这年月家里人不如朋友。”楼爷听了闫花舌的话，心里倒感谢他。闫花舌在屋里转了几圈，贪婪地看了辛杏几眼。他产生了一个恶毒的办法，要让楼爷这个混蛋糊涂虫去做，置杨大车于死地，达到既报仇又占有辛杏的企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