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车和六叔的马车,赶出城外不到十里,后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工夫,马队超过杨大车和六叔的马车,幺三带着十几匹马队,拦住了去路。幺三坐在马鞍上高声叫道:“毛西堡的杨大车、杨老六,赶快把车赶回警察局。”杨大车从马车上跳下来,冲着幺三问:“幺局长,我们兄弟拉脚挣钱,凭什么把车赶回警察局?”幺三马上哈哈大笑,“凭什么,你知道你拉的是什么东西吗?”“不就是些破盆烂罐子吗?”“胡说,你们拉的是军火,车上装着子弹。”杨大车听了幺三的话,不由大吃一惊。幺三从马背上跳下来,奔到杨大车的跟前,用手中的皮鞭子往杨大车头上猛抽,口中骂着:“混账东西,不把你关进大牢,你不知马王爷几只眼。”说着叱责杨大车和六叔调转方向,把马车往城里赶。杨大车和六叔的马车,在十几个警察的监押下,把两车货拉到警察局。
两辆马车停在警察局的大门口,警察们像一群饿狼,把车上的货物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最后从车上抬下十箱子弹。幺三当着杨大车的面,打开子弹箱子。然后命令警察搜遍杨家兄弟的全身。商人的信落在幺三手中,幺三打开信,看了一遍,把它揣到衣袋里。警察把杨家的两辆马车赶到警察局的后院,扣押起来。杨大车和六叔被关进大牢,听候审讯。
20.谭太太营救二兄弟 三江斗胆抢劫刑场
火车站发货的商人叫李祥,是三江的磕头兄弟。多少年来他一直从沈阳搞出弹药和枪支,通过列车上的关系,把这些东西运到县里,再运往五道沟子,供这一带的胡子使用。今天早上把货运走之后,他本应该付给车站帮助隐藏子弹这些人的酬谢钱,凭多年的经验观察发现,火车站的管理越来越严格。于是李祥决定只作最后一次生意,从此洗手放弃这掉脑袋的买卖,所以骗了站里的知情人,没付给他们酬谢钱,企图货物运走之后偷偷地溜之大吉。站里办事的人是一把一利索,人情钱是不赊不欠,暗中盯着李祥。当他们察觉李祥在旅店里收拾东西,准备溜走,便一反常态,把李祥贩运子弹的事报告了警察局。幺三得到报告后,立即带人追赶拉货车辆,城里又布置警察抓捕李祥。就在杨大车兄弟被押进警察局的时候,李祥也被抓捕关入大牢。李祥贩运军火一案,立刻轰动县城,街头巷尾人们议论此事。
谭林和兰子从北门赶车进入城里,看见一堆人围在一起,站在路旁议论着什么。谭林故意放慢车速,仔细听着人们的议论声。
站在人群中间的一位五十多岁左右的老人说,警察刚从东街一家客店里,抓住一个贩运枪支弹药的人。另一个人说,这小子贩卖军火,可是死罪。五十多岁的老人说,被抓住的人大高个头,身子挺结识,看样子不是凡人。另外一个人接着说,幺三局长从西边押回两辆马车,就是这两辆马车帮着拉军火。可惜没走多远,被幺三抓回来,扣在警察局的后院,两个赶车的人被抓进大牢,这下子可完了,要被砍头哇。
兰子听了这些人的议论,不由心里打了个冷战。她知道爹和六叔起大早进城拉脚,莫非这两辆被扣的车就是六叔和爹?于是她让谭林下车去问问路旁的这些人,此事是真是假。谭林把车靠近路旁,走近议论着的人群。只听一人说:“我亲眼看见幺局长对那两个老板子说杨大车,这回人赃俱获,该你倒霉了,弄不死你们兄弟,我对不住这只耳朵。”谭林听了一下子全明白了。议论着的人们看见谭林穿着军装,靠近了,谁也不再吭声了,便悄悄地离开。兰子也隐约听到人们的议论,心顿时跳得厉害起来,她不相信这些话是真的,要谭林去警察局问个究竟。谭林把兰子送到北大营,匆匆忙忙地去警察局探听消息。
时间不长,谭林从警察局回来,直接把杨大车和六叔误拉军火的事告诉兰子和婶子。谭太太听了大吃一惊,在这鬼子战乱时期,帮助贩卖军火的人拉运弹药枪支,是犯死罪的。谭太太知道此事是大祸临头,恐惧和担忧,使大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谭师长又去上边开会,谭太太一时也慌了手脚。兰子吓得哭着,期盼着姑妈能想出救人的办法。
沉静几分钟之后,谭太太冷静下来,叫谭林马上把昌文营长叫来。
幺三坐在椅子上,得意忘形。没费吹灰之力抓住了军火贩子李祥,同时又把运货的杨家兄弟二人抓入牢内,这可是发财的机会,两块肥肉,就要进口了。他很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秃耳处,狠狠地骂着:“冤家路窄,瘪犊子杨大车,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于是幺三朝门外大吼一声:“来人。”声音刚落,两个警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对来人叫着:“提审李祥和杨大车。”幺三贪财,杀人求功心切,他担心说人情的人走在自己的前面,于是立即动手刑讯李祥和杨大车兄弟俩。
阴森森的刑讯室里,各种刑具齐备,让人恐怖胆寒,心惊肉跳。李祥在一顿严刑拷打面前,如实交待了贩卖走私弹药的全部过程,被押进死牢。
杨大车兄弟是不知情替人拉货,赃物俱在,用不着严刑拷打,就能审理清楚的事。幺三为了报在西河套丢了一只耳朵的仇恨,让手下的人同样用大刑拷打杨大车和六叔,逼着哥俩承认是李祥的同伙作案人。杨大车和六叔被打得皮开肉绽,筋断骨折,昏迷中幺三把写好的供词放在六叔和大车的跟前,警察扯着两个人的手指,在供词上按了押。杨大车和六叔以同李祥合伙作案为罪名,被关进死囚牢。
中午,在一家豪华的餐厅里,昌文宴请幺三进餐,席间有谭林在作陪。幺三开始时有些扭头别棒,对谭林有些情绪。谭林心里明白,今天有求于他,只能恭维着说些客气话。幺三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馋得直淌口水,也就忘了被谭林胖揍的事情了。真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昌文嬉皮带笑地指着桌上的美酒佳肴谦让幺三用餐,幺三刚从刑讯室回来,身上带着血腥的气味,略有倦意,也饿了许多,对着酒席毫不客气地吞噬起来。谭林对幺三是现用现交,不断给他斟酒,一口一个局长大人地叫着,让幺三放松了许多,偶尔对谭林说上一句,你这小子也不是什么东西。谭林装傻哈哈一笑了之。酒菜上齐了,昌文把一个装着钱的大包放在桌子上,对幺三说:“局长大人,这酒菜还算可以吧?”“当然不错,当然不错。”幺三一边吃着,一边回答。昌文见他贪婪的样子,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钱包说:“今天请局长大人有件大事相求。”谭林一听昌文话要入正题,赶紧离开酒桌,去了外间屋子。谭林走了,昌文接着说:“求局座办的事情,在别人那里是件大事,可是在您的手里却是探囊取物,只是举手之劳。”幺三听了昌文的话,不假思索地十分得意地说:“昌营长,不必卖关子了,照直说来。”“好,君子办事就是快言快语。”昌文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包推到幺三跟前,并指着钱包说:“事情办妥了,这五千块钱归你享用。”幺三见了钱急忙问:“昌老兄,钱好说,你先说求我办啥事啊?。”昌文看见幺三的注意力已全部放在桌子上的钱包上,脸上露出急不可待要拿钱的神色,对他说:“听说局长抓住了几个贼贩子,立了大功,可有此事?”幺三回答:“是啊,几个倒卖军火的家伙,被车站里的人举报了,现在已经捉捕归案,押在大牢里。”“你审过没有?”“审过了。”“他们是怎样交待的?”“有毛西堡的两个乡下佬,不抗折腾,认罪了,和那个叫李祥的贩子同伙作案。”“怎么定罪?”“眼下正是日本人战乱的时候,私下走运枪支弹药,纯属是贩运军火,一律死刑。”昌文听了缓了缓气问:“有这么严重?”“这是日本佐三队长的指示。”幺三回话说。昌文问:“日本人知道了此事?”幺三答:“这事能瞒过日本人吗?”幺三的话显然是撒谎。
昌文听了幺三的话,很不客气地说:“局长大人,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日本人来吓唬人,凭你爱财的性子,还能把到口的肥肉往日本人碗里扔?算了吧,放人要多少钱,开个价。”说着昌文指着桌上的钱说:“里边是五千块钱,值两条人命吧?”幺三一听五千块钱,这可是了不起的数字,这是五十晌良田的价钱。于是他来了精神,用手抓起钱包狞笑着对昌文说:“还是昌兄大方,明日我和佐三请示一下,放人怎样?”昌文一听幺三的话是推托,拿钱不办事。于是上前一步抢回幺三手中的钱包,冲着幺三说:“看来你是不想办事,五千块钱你还要找东洋人合计合计,嫌钱少了是不是?这事不办了。”说着拿钱要走人。幺三急忙拦住昌文,哈哈大笑说:“昌营长的脾气大着呢,这事我办定了。”昌文回过身把五千块钱往桌子上一摔说:“好,我明天领人。”幺三回答得很干脆:“一言为定。”“好,一言为定。”昌文说着走出餐厅。
幺三从餐厅回来,高兴地抱着五千元钱睡着了,做着美梦。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梦中唤醒。他急忙抓起话筒:“喂,哪位?”对方传来声音:“你的,幺三局长吗?”幺三一听是佐三队长的声音,急忙立正:“是,太君,你好。”“好个屁。”幺三一听佐三队长在骂人,吓得没敢回话。佐三在电话里传来骂声:“幺三,混蛋,你的,抓来要犯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幺三听了佐三的话,狡辩着回话:“太君,这事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放屁,你当我不知道,这是一个走私军火的团伙,马上交到宪兵队来,我要亲自审问,这是抗日的人在作乱。你的明白吗?你的也马上过来。”对方放下话筒,幺三可吓蒙了。实指望放了杨家兄弟二人,赚到五千块钱。怎么也想不到佐三会知道此事。他倒不是担心杨家兄弟的性命,他担心的是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白忙活了一阵子。
幺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喝了几口凉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到事情不妙,他不甘心能买五十晌良田的钱飞走。他琢磨着对付佐三队长的办法。幺三在去宪兵队的路上不断地叮咛自己,见到佐三队长要尽量把他哄骗住。
佐三是从值勤的宪兵口中知道,幺三抓捕李祥和杨大车兄弟的事情。这个粗野的日本军官,既孝忠天皇陛下,又有豺狼般的掠夺性。他不光会残杀中国人,还会从中国人身上榨取金钱。佐三也不会放过这个借此发财的机会。
幺三立在佐三面前,像一只羔羊。刚才准备对付佐三的一肚子话,一下子全没有了,连半句也没剩下。佐三大声叱责幺三:“你的,抓来的人,统统地交给宪兵队的办理,你的不用管了,这不是简单的贩卖子弹枪支的事情,这是匪帮在破坏大东亚共荣。”幺三连连点头,一声不吭。在佐三的叱责声中幺三离开宪兵队,滚回警察局。
次日大清早,昌文带着谭林来到幺三的办公室。幺三见到昌文和谭林,有些坐立不安,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给昌文点烟,又是给谭林倒水,显得十分温顺和恭维。
昌文吸上一支烟,直截了当地问:“局长大人,几点放人,我们来领人。”
幺三回应着说:“不忙,不忙,我再疏通一下。”
听了幺三简短的一句话,昌文不由愣了一下,他断定此事出岔了。于是忙问:“局长大人,局里你是长官,你一个人说了就能定的事情,还要和谁疏通?是不是东洋人真的知道了此事?”
幺三硬着头皮说:“雪里埋孩子,露馅了。”看着幺三为难的样子,谭林心想,这事弄不好要人财两空。于是试探着问幺三:“局长,你要是疏通不了,可不误事。我们另找高人,饭算是请你吃了,交个朋友。钱嘛……”还没等谭林的话说完,幺三急忙拦住他的话,倒很机灵地说:“钱先放在我这里,看看日本人怎样,什么态度,我再想办法。”幺三到底说明白了,是日本人干预了此事。昌文听了幺三的话,十分恼火:“兄弟,既然宪兵队知道了此事,你为什么不早说?日本人一干预这件事,你肯定办不了,总不能骗人钱财吧?拿人钱财,给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幺三一听昌文是翻脸要五千块钱,支吾着:“别忙,别忙,让我再想想办法。”昌文毫不客气地说:“还有什么不忙的道理,让宪兵队弄去,你还能帮什么忙?我们总不能人财两空,你看是放人,还是还钱?”
幺三不愿意吐出五千块钱,冲着昌文翻了脸,说:“怎么,昌营长,这是你来求我,我又没去请你,什么事不都得一点点办?”
昌文一听幺三的话很霸气,立时勃然大怒:“你这个堂堂的局长大人,竟敢和我昌某人耍猴玩,我们是花钱消灾,你是沾边就赖。”说着从腰间掏出手枪,往桌子上一拍,厉声喝道:“你是要钱,还是要脑袋?”站在一旁的谭林上前一步,怒目紧盯幺三。幺三万万没有想到昌文会来这一手,又看看站在对面怒目圆睁的谭林,怕惹出是非,只好把五千块钱原样还给昌文。昌文接过钱,把枪插在腰间,带着谭林愤愤地离开警察局。
昌文回到谭公馆,把五千块钱交给谭太太,不用昌文详细说明情况,谭太太什么都清楚了。
谭太太亲自去求施县长帮忙,营救家兄。
施太太把谭夫人接到府内,二人先是一阵客气,谭夫人因为是急事,直接和施太太说明来意。施太太听罢很是道歉,县长去长春开会,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谭太太只能很扫兴地回到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