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心地不坏，只是做下人的哪里会不为主子着想，若非是这样，那她也不会成为往事身边的红人儿了。
若秋知道只是她的缓兵之计，依照王氏那性子，莫说她道歉了就算是她朝着王氏跪下来，王氏心里依旧会责怪她，更不会舍得责罚顾若嫣一丝一毫的，遂依旧冷着脸并没有动。
周瑞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若是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旁的王氏却是冷声开口道：“赔不是？哼，她怕是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又怎么会与我赔不是？”
“母亲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偏颇了，但凡母亲能够说出我的一点不是来，我自然会与母亲和六妹妹陪不是的，可是母亲您了，在还没有弄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就要我与六妹妹赔不是，我倒是想要问问，我到底是错在了哪儿？还是在母亲心中，只是嫡出的六妹妹是您的女儿，我们不管是做了什么，在您看来，都是错的吗？”若秋一点都不胆怯，直勾勾的迎视着王氏那狠戾的目光，王氏那冷冽的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挖两块肉下来，叫她看了恶心，便又将目光挪了开来。
瞥眼间，她无意中倒是瞧见了顾若玉那呆呆的眼神，有惊愕，但更多的却是钦佩，其实顾若玉早就知道，她们这些个庶出姑娘在王氏心目中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只是这都是命，命里她没有投胎到太太肚子里，她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希望王氏念及这么些她兢兢业业的伺候，能够为她谋求一份不差的亲事便足矣。
王氏没读几日书，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自然敌不过伶牙俐齿的若秋，如今脸色气得发白，紧紧攥着一旁徐妈妈的手，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气得站不住了似的，“好一张厉害的嘴巴，好一张厉害的嘴巴啊！春岚，给我打，我看看她倒是能够犟到什么时候去，没得外头的人还说是咱们顾府没有教好呢！”
一旁的春岚一个激灵，却是窥了一旁的周瑞家的一眼，踟蹰着并没有走上前去。
她跟着王氏的日子也不算短了，知道王氏一时兴起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到时候真的闹出了什么乱子来，受苦的还是她们这些个当丫鬟的，更何况，连她都看出来了，今日五姑娘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错儿！
见她犹犹豫豫的不肯上前，王氏更是气得厉害，扬手一指，厉声说道：“春岚，你这是聋了还是怎么的？若是真的觉得顾府不好，今儿我就将你赶出顾府去！”
顾若嫣瞥眼瞧见若秋那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来袭，幸灾乐祸地添道：“春岚，还不快去！”
春岚窥了一眼王氏，瞧见她脸上的神情难看的厉害，一咬牙，正准备跨步上前的时候，周瑞家的却是适时将她拦了下来，正当大家惊诧不已的时候，周瑞家的却是轻声说道：“太太，方才五姑娘虽顶撞了您，可是五姑娘到底年纪小，先前又在庄子上生活了那么些日子，纵然您真的生气，也该慢慢教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闹出这样大的阵仗，就不怕旁人传出去，闹出笑话来呢？”
说着，她更是对王氏使了个眼色，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王氏只看见戏台子上的那些人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唱戏，不少人都躲在戏台下看热闹呢！
想着有外人在场，这件事儿若是闹大了终究不好收场！王氏始终还是有几分忌惮，扬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统共这么大点地方，梨花班那群人出入的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真的将这事儿说出去，也是顾府的笑话一桩！
想及此，王氏强按下心中的怒火，狠狠剜了若秋一眼，冷声说道：“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今儿的事儿，你若是道歉也就罢了，若是你真的觉得自己没错，那就去回去吧，一个月之内不准踏出潇湘苑半步，抄十遍《女戒》再出来！”
因着王氏出身商贾之家，所以身上的规矩并不大，像书香世家那种主母动不动责罚姑娘们关禁闭、抄佛经之类的事儿，她倒是从来没有用过，所以这样的责罚在顾府中也算得上一件稀罕事儿了。
院子里安静极了，连戏台子上那舞刀弄枪戏子的声音也小了很多，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子硝烟的味道。
顾若凡虽站在若秋身边，但在这个关头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是偷偷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上前去。
若秋在心里想了又想，终究挣脱开了她的手，款款朝着王氏走去，低声道：“是女儿的不是，不敢顶撞母亲。”
王氏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似乎还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可若秋素来是个硬脾气，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断然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
若是这事儿搁在哪个小丫鬟身上，还未等王氏发脾气，周瑞家的板子就已经先上前去了，只是人老了，想着当初对白姨娘做的荒唐事儿，她时常觉得夜里不得安寝，总觉得白姨娘时时刻刻在盯着她似的，所以如今笑着劝慰道：“太太，五姑娘都已经认错了，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五姑娘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以后不会再犯错呢！”
王氏的面色微微有些和缓，毕竟已经有台阶摆在这儿了，若是真的一味的不给面子，到时候闹得谁脸上都不好看，如此便冷声说道：“好了，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了。”
见闹腾了这么一通，就这样草草了解呢？顾若嫣只觉得自从那小贱人回来，娘倒是陌生的很，一步步朝后退让，她来不及多想什么，一个箭步上前拉着王氏的手，撒娇说道：“娘，不成不成，您方才都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呢？她把女儿比作是乡下的妇道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