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自顾自的盯着戏台子上的人儿，她知道，顾若嫣的话只是无稽之谈，又怎么可能呢？
顾若嫣本就无聊得很，如今见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愈发生气，遂扬声说道：“你这是聋了，还是哑巴呢？”
若秋依旧不做声，这个时候，不少在一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纷纷侧过身子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紧挨着顾若嫣的王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戏台子。
顾若嫣这会儿子真的恼了，扬手就将案几上的茶蛊掀了下去，扬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有几分哄闹的人群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就连平素见惯了大场面的梨花班的戏子们也是吓了一大跳，顿了顿，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唱了下去。
方才王氏也是被下了一大跳，只是她没有去找始作俑者的顾若嫣，反倒是恶狠狠剜了一眼若秋，这才冷声说道：“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呢？听个戏都不得安生！”
只是瞥眼间，她见着自个儿女儿的裙角上沾着茶沫，慌忙吩咐一旁的春岚上前清扫碎末，更是上下扫视了顾若嫣一眼，慌忙问道：“嫣儿，你没事儿吧？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方才扫下茶蛊的是顾若嫣，因着用力，茶蛊中那滚烫的茶水大半都泼到了若秋身上了，虽已经是初夏了，但今儿的天气有些凉意，所以若秋身上穿的衣裳并不算单薄，如今只有少许茶水溅到了她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只是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顾若嫣身上，只有身后的碧桃忍不住小声问道：“姑娘，您没事儿吧？”
若秋依旧没有什么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虽是顾家姑娘，但她却觉得她在顾府中甚至比不上王氏身边的丫鬟。
顾若嫣兴许是瞧见了她脸上那落寞的神色，脸上不免有些得意，摇头说道：“娘，我没事儿的。”
王氏脸上那紧张的表情这才松懈下来了，转过头来死死盯着若秋，可手依旧紧紧抓着顾若嫣的胳膊，好像一个不小心，若秋就能将顾若嫣吃的似的，“五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儿？”
“母亲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吗？方才六妹妹摔了茶蛊，您不去问六妹妹，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呢？”若秋一点都不怵，既然王氏现在已经恨透了她，左右她在顾府中已经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既然这样，那她也不用害怕什么了。
王氏恨透了白氏，对若秋自然也是带着恨意，多日来憋着的满腔怒火终于撒了出来，“你的意思是嫣儿的不对呢？你虽只比嫣儿大上一岁，但那也是大一些，怎么，出了事儿我首先问你这个当姐姐的难不成倒是我的不是呢？当真是跟着白姨娘那么些年，没家教惯了的。”
若秋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死死盯着白氏，冷声说道：“母亲，我倒是想要问问，我姨娘怎么呢？而我又是怎么没有家教呢？难道六妹妹无缘无故摔了杯子就是我的不是？没错，我是姐姐，但您问问六妹妹，她何尝将我当成了姐姐？这会儿子犯了错事倒是挑起我的毛病来呢？”
王氏当即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要知道，在顾府中，莫说是满屋子的下人了，就连顾云海都没曾用过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她颤颤巍巍指着若秋，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瑞家的见了，忙上前扶住她，轻抚着她的脊背，劝慰道：“太太，太太，您别动怒了，五姑娘终究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上前劝着王氏，生怕她出了什么岔子。
戏台子上的人依旧咿咿呀呀唱着，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台下那气氛所干扰，而王氏身边围了一团人，这样一对照，倒是愈发显得若秋孤苦伶仃了。
小腿上传来阵阵刺痛灼热的感觉，但她的心里却是很冷很冷，她可以容忍王氏的心肠狠毒，可以容忍顾若嫣的嚣张跋扈，只是她却是不能容忍别人说白氏的坏话，在庄子上的那么些年，顾府没有送来过一两银子，她们娘儿俩的生活都是靠着白氏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每天不到深夜白氏根本就不能入睡。
如果说白氏的病有一部分是心郁难解所导致，而另外一部分就是生生熬坏的，所以才不到三十岁就没了。
想及此，若秋只觉得眼眶发酸，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哭，只是强忍着眼中的酸涩，倔强的站在那儿。
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顾若凡却是偷偷走了过来，将帕子塞到了她的手心里，低声说道：“五妹妹，别难过了，我知道，这件事儿肯定是六妹妹的不对，只是母亲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不如你就与母亲认一个错儿吧，不然……”
话说到这儿，她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其实接下来的话她相信五妹妹会明白的。
若秋抬头，见着她眸子里也写满了关切，竭力扬起一个笑容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四姐姐，若是有人污蔑常姨娘，你会怎么做？”
这话说的顾若凡微微一愣，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常姨娘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压根得罪不了什么人，只是转而一想，她脸上的神色却变得严厉起来，甚至微微有些涨红，“我当然会不准，会和她争论一番，我姨娘这样好的人，从未说过谁的坏话，旁人怎么能诽谤姨娘呢？”
若秋冲着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顾若玉这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当即便有些急了，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可是好汉不吃闷头亏，若是待会儿母亲……”
只是还未等她的话说完，周瑞家的便已经凑过来了，神色晦暗地说道：“五姑娘，您看，太太都已经气成这个样子了，你快去给太太赔个不是吧！至于你与六姑娘方才的事儿，太太问清楚了，谁错了，那责罚是定然逃不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