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之情,许久都会忘掉的,你真的想要这样吗?”贺兰召清悲戚的说道,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贺兰灵儿不再说话,垂下头,顺势跪在地上,柔声说:“花自飘零人与诺,山水忘川不知托,郎君千岁有三愿,千言万语更与何人说。父亲,女儿这一辈子终究是不孝的。”
“孽缘,孽缘那。”贺兰召清摇摇头,哭诉着:“当年若是爹能阻止你们就好了,可惜爹束手无策,当真是有愧啊。”
两人正在说着,贺兰玲珑从外面进来,看见暗暗的烛光里头两父女抱在一起,轻轻咳嗽了一声,边走边说道:“怎么刚回来就哭成这样。”
二人闻声立刻坐了起来,贺兰召清连忙说道:“怎么你姐姐还没到吗?”
“尚书府离我家这样远,怎么样也要在等两刻吧。”说着,贺兰玲珑坐在凳子上,说:“这回来,就不会走了吧?”
贺兰灵儿起身,坐下,说:“的确是不走了,不过也不入宗籍。”
贺兰玲珑猛然看着她,半天才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情愿回来也要保全了皇家颜面,虽然君上的王位也有我的功劳,可也不能让君上让人诟病不是。”
“那你回来是干嘛的。”贺兰玲珑质问的说:“爹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你却说你不入宗籍?”
“我是等慕容的。”贺兰灵儿不假思索的说:“还要听吗?慕容声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既然无法心甘情愿的替他守灵,总要等着他吧?”
“可是他已经死了。”贺兰玲珑大声的说:“死人是永远也不会回来的。”
“可是声不见人死不见尸。”贺兰灵儿执拗的说:“只要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都认为他们没有死。”
“真是疯了。”贺兰玲珑冷哼一声,“那你以后住哪里?”
贺兰灵儿低着头说道:“这就是我要回来的原因了,希望爹爹能够在城门处的那个榕树下面,哦不,附近即可,盖一栋检漏的房子也好,让我一个人栖身那里,直到老死。”
贺兰召清无比心疼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贺兰灵儿悲戚的笑着说:“爹,女儿求你了。”
贺兰召清见贺兰灵儿执意要这样做,也全无办法,只好答应了。果然,不出半个月的时间,一间木屋便在距离贺兰家里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了,贺兰灵儿入住进去,也只是半日的时光,每日除了收拾好家中的一切之后,便是坐在榕树下面的岩石上,不停的等待着,虚无的等待着。
许许多多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指指点点,一个美艳动人的陌生女子,穿着一袭白衣,或冷或暖的时候,穿着不同的装束坐在岩石上。榕树便是她的伞,为她遮风挡雨。
洛阳城里,景色宜人,无论是春夏秋冬都有他独具一枝的颜色,贺兰灵儿万分的喜欢这里,每日坐在岩石上,等待着那个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男人,那个叫慕容的男子,那个让贺兰灵儿苦苦追寻了许多年的男子。
你在什么地方呢?你或许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吧,可是无论你在哪里,在什么地方,或悲喜或无常,贺兰灵儿都希望他是知道她的等待的。闲暇的时候,贺兰灵儿都教那些孩子们读书认字,等到忙碌的时候变一个人偷懒坐在岩石上继续等待,来来往往的人,来来往往的城门,来来往往的始终看不到那张让贺兰灵儿也觉得熟悉的脸。
守城的将军们都认识贺兰灵儿,有的甚至还偷偷的观察贺兰灵儿,这个身材曼妙模样可人的姑娘,每一天都在等待着谁。
“嘿!”古山笑了一声。
贺兰灵儿背对着他看过去,连忙起身迎上去说:“古山?又是你当值了?”
古山点点头,说:“真让人怀念啊,我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到这边来当值,可惜,我们是二七一值,若是天天都来就好了,这样我能给你送新鲜的果子。”说完,古山将手中的水果放到贺兰灵儿的手中。
那是春夏时期最好吃的苹果,贺兰灵儿连忙接上说:“你看你,我平日里多亏你们的照顾,怎么还要收你们的东西,快拿回去自己吃吧!”
古山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说:“你若是嫌弃,那我以后便不来了,知道你这样的姑娘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的。”
贺兰灵儿连忙拉着古山的手臂说道:“古山!我跟你开玩笑呢。”
古山脸颊微微一红,低下了头,“趁着这时候没什么人,我特别想跟你说说话。”
“恩。”贺兰灵儿微微笑着说:“我们也算是什么无话不谈的人了,有什么想说的自然是能说的。”
古山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也不知道贺兰灵儿会不会开心,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其实,你一直在这里,我都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看你穿着也是器宇不凡的人,怎么……”
贺兰灵儿笑了笑,坐在岩石上,同时也示意古山坐在石头上,她微微扬起下颚,柔声的说:“其实,我在等一个人。”
“人?”古山兴致勃勃的问:“什么人?说来听听,我认识吗?”
贺兰灵儿说:“前朝的慕府,你可曾知道?”
“哦?”古山想了想:“哦,是那个被刘王斩了九族的慕府吗?”
点头,贺兰灵儿说:“正是呢。”
古山连忙说道:“那家可惨了,被灭了九族不说,听说他家的儿子征战沙场去了边塞,至今未归呢,大家都说他是被火烧死了,不过也有人说他隐姓埋名做了深山野人,不过真真假假哪能信呢。”
“的确。”贺兰灵儿说:“可是我却相信,他隐姓埋名做了深山野人。”
古山回过头看她,顿时明白了贺兰灵儿话里的意思,立刻端正的说:“若是我没想错的话,代姑娘等的那个人……”
贺兰灵儿回头看了看古山,眉眼俱笑了起来。
“可是他是罪人啊。”古山突然焦急的说:“而且,代姑娘是从君上元年的时候到这边住的,怎么会认识慕府的人呢?而且,我还听说慕府的公子很久之前便娶了妻子了呢,那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如今都要三岁了。”
贺兰灵儿猛然心中一惊,问道:“儿子?”
“正是啊。”古山说:“难道姑娘不知道?那家家世显赫在慕公子前去边塞之前便自作主张让两人圆了房,后来慕公子走了不久便生下了一个孩子,慕公子去世两年,这孩子怎么样也要三岁了,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一出生便成了遗腹子。”
贺兰灵儿不敢相信,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怎么可能呢,知道素翩翩和慕容的事情才刚刚多久,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孩子,而且一直到孩子就三岁了。
古山看贺兰灵儿愣愣的发呆,关切的问道:“代姑娘你怎么了?”
“啊?”贺兰灵儿猛然抬起头看着古山,他英俊挺拔一副将相之才的样子,顿时心有余悸。“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贺兰灵儿本不想问,但却始终拗不过自己的性子。
古山想了想,说:“倒是不知道,大约从慕府破落也跟着死去了吧,要知道那一晚刘王惩处慕府的时候,可是在深夜惩处的,单反是个苍蝇都不能跑出来吧,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带着孩子。”
长叹一声,贺兰灵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说道:“真是的,到时可怜了这一两个人,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慕府的人会被刘王惩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