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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1

看来十一月是我的扫帚星,去年这个月,我妻子和儿女别我而去,今年这个月我的老朋友、老搭档又步后尘。死亡对死者是解脱,对活人是折磨,我对生活的眷念越来越少了,但担子却越来越重。安葬完陈耀后第四天,我回了趟杭州老家,两件事:一是给妻子和女儿上坟,她们走了一周年,必须要祭一下;二是把儿子接回南京。我已在陈耀坟头对刘小颖表明态度:让她回去把山山接回来,我把儿子接回来,然后一起过。

我儿子叫达达,今年七岁,这一年来由我父母照管着。父母年纪大了,不想出门,再说我也不想把他们带到我身边。我是个炸弹啊,随时要爆炸的,还是别让他们挨着我好。再说,有了小颖,孩子有人照顾,他们也可以不来。

可是,我想错了。

我回到南京,发现刘小颖还没有回来。陈耀和刘小颖老家都在常熟,就是沙家浜的地方,离南京很近,她回去接儿子,按理早该回来。我同她分手时也是这么约定的,让她先回来守着点,万一出现什么突发事件可以给组织上通个风。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想革老也许会了解情况,当晚便去诊所。诊所又有变化了,为我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包着一块麻线头巾。才十一月份,天还没有冷到这份上,我马上猜想,她可能是个北方人,也许是革老的老乡:他们那边的妇女爱包头巾。

革灵好像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革老正在帮她扎针。革老确实知道刘小颖的情况,我一问,他就说:“她跟我请了长假。”长假?我问什么意思。他不悦地说:“不明摆的嘛,她不干了!”我说:“这怎么可能?我们分手前讲好的,她回去接了儿子就回来。”他说:“可是她跟我不是这么说的,她跟我说陈耀死了她心里很难受,不想干了,只想回老家把儿子带大。”我说:“她回家要工作没工作,要积蓄没积蓄,怎么养孩子。”他说:“这你别操心,中国这么多人穷得丁当响,可谁家不养孩子。”我说:“这不行,我没有联络员怎么行?”

我要求派人去她老家把她找回来。革老说:“没必要,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帮手。”说着让革灵叫来刚才为我开门的那位妇女,介绍我们认识。她姓陈,叫陈珍莲,五十二岁,确实是革老同乡。二十年前她和丈夫一起到济南闯天下,开了一家馆子,生意不错,发了。前年丈夫当了汉奸,在外面吃喝嫖赌,她一气之下参加了革命。不久前,经组织介绍,她辗转到南京,加入我们组织。

革老本想叫她去接管刘小颖的书店,做我的联络员,我不同意,因为我还想让刘小颖回来——必须回来!否则我怎么跟陈耀交代。但我没有直说,我说:“这肯定不行,那书店是保安局的房子,给刘小颖开书店是照顾她孤儿寡母,除了她没人能在那儿开店。”我说得冠冕堂皇,让革老一时没了主意。倒是我儿子日后的保姆,陈珍莲同志,一下替自己找到角色。她听说我有个儿子才七岁,说:“那我就去帮你带孩子吧,当你家保姆,这样还更便于工作。”革老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当即决定,我无权反对。

以后,她就来了我家,一边照顾我儿子,一边暗地里帮组织上做事。我儿子喊她“陈姨”,我对外也这么叫她。陈姨同志性格坚强,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加上又在大城市生活过,见多识广,有点知识,能看报,会写字,后来替我做了很多事。这是后话。

02

话说回来,第二天我去单位上班,老规矩,小李见了我,带上钥匙和一堆文件替我开门,率先进去,放好文件,一边说:“处长,这是这几天的文件,都已经送呈传阅过,你看看吧。”我点头,他又说:“林秘书来过电话,让你一回来就去找卢局长。”我问:“什么事?”他说:“不知道。昨天周部长来局里视察工作了,也到了我们处。”我说:“没事吧。”他说:“没事,都正常。”我问:“秦处长呢?”他说:“不知道,上午来过一下,后来又走了。”我又问:“小唐呢?”他答:“她在楼上,在局长那儿。”突然,小李想起什么,跑回办公室,给我提来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我问他:“这是什么?”这是刘小颖送来的,他说:“她回老家去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看样子像书,我没有马上打开来看。我知道,马上小青会来找我。她是管电话的,一般我外出回来她都会来跟我汇报谁给我打过电话。果然,不一会,她来了,还是老样子,蹑手蹑脚地进来,调皮地喊:“报告处长。”我故作受惊的样子说:“你怎么又老一套,吓我干吗。”她嬉笑着说:“对不起,处长,我不是故意的。”我说:“说吧,有谁找过我?”她头一歪,问:“电话吗?”我说:“你还跟我捉迷藏。”她缩缩脖子,一五一十跟我数了几个曾找过我的电话,却没有静子的。我觉得奇怪,问她:“没有了?”她说:“没有了。”看看我又说,“我觉得应该还有,可就是没有了。”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走吧。”她说:“我奇怪这么多天静子园长怎么没给你来过一个电话,处长,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说:“去去去,谁说她必须跟我来电话。”她说:“以前都这样的嘛。”我想也是,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我还不知道野夫已经禁止她跟我来往。

小青还想跟我说什么,秦时光突然闯进来,一副久违的样子,“啊哟,你回来了,我的大处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昨天下午。”他关切地问:“谁去接你的?”我说:“我自己。”他煞有介事地说:“你看你看,你又在放任自由了,你想过没有,你是这栋楼里机密度最高的人,你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啊,万一……”我打断他,“好了,不要危言耸听,我的安全没问题。我一个人悄悄回来就是为了安全。”他说:“你这叫什么理论。”我说:“最朴素的道理。什么人最安全,一个消失在人群里的普通人最安全,你又派人派车,搞得兴师动众,人都盯着你,反而不安全。再说我这次出去是私事,按规定也不能用车。”他说:“这你又错了,你的安全是最大的公事。”我说:“行啦废话少说,有事吗?”他说“没事。”我说:“我有事。”他问:“去楼上?局长找你?”看我点头,他立即面露不恭,揶揄道:“嘿,我敢说他找你一定是说我的事。”我问:“你有什么事?”他说:“还是让局长大人亲自告诉你吧。”一脸鬼祟。

我一边上楼,心里一边敲小鼓,这秦时光到底什么意思?林婴婴见到我,兴奋得朝我做鬼脸,对我小声说:“你回来得正好,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呢。”我问她什么事,她指指里屋,更加小声说:“这里怎么说,晚上找地方聊。”里屋,卢胖子正敲着桌子在训人:“你这叫不仁不义!我对你这么好,有人在戳我脊梁骨你居然不问不顾,你良心长在哪里的……”突然他像有预感似的,对外面喊,“谁来啦?”

我推开门进去,看见挨训的人是小唐,让我倍感意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局长对小唐发火。小唐曾是他秘书,一直是他贴心的人,怎么会让他大动肝火?小唐走后胖子告诉我,秦时光在周佛海面前说他坏话,小唐在场却不理会,听之任之,任其抹黑,显得很软弱。我马上想到,这可能不是软弱,而是变节:她变阵了,跑到俞猴子阵营里去了。小唐这次被林婴婴挤下来,放到我身边,至今没有安排职务,可能很失落,于是另攀高枝。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对胖子说没给我机会说,他心里憋着气,急着要对我宣泄,小唐一走便声色俱厉地对我发火:“你那条四眼狗,我要扒他的皮!上次真不该听你的,没把他赶下去。”

“他怎么了?”我问。

“怎么了,他在周(佛海)部长面前说我坏话!”我知道他会继续说,故意不置词。他径自往下说:“这个小瘪三,也不知吃了哪个王八蛋的屎,胆敢在周部长面前告我黑状,我要叫他吃我的屎!”我说:“他去找周部长了?”他说:“他算老几,见部长?没门!是部长临时来这儿视察工作,找了几个处长去谈话,你不在,我就怕他乱讲我坏话,专门叫小唐跟着他。结果小唐压不住他,他在部长面前大谈什么局里存在着危机,有内贼,说了一大堆问题,都把问题指向我,狗东西!”

我问:“他说你什么?”

他说:“他说我跟姓俞的貌合神离,拉帮结派,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哼,我拉帮,我拉谁啦,我需要拉嘛。是有人结派想抢我的权,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吃屎的反倒把屙屎的告了,荒唐!”

我说:“局长,你跟他生气是抬举了他,小人一个,何必呢。”

他说:“我看我还是该把他收拾了。”

我说:“收拾他小菜一碟,但一定要找对时机,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现在先别管他,看他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这事说得差不多后,我把刘小颖的事情提出来。当时我还不知小颖走是另有隐情,我以为是她不好意思面对我,有意躲我。女人嘛都要面子的,陈耀把她这么塞给我,对她是很没面子的,她拒绝是很正常的。不过我相信,只要我坚持娶她,她会同意的。她躲我,是欲擒故纵的那一套,可以说,是在等我用切实的行动和语言去打动她,劝她。现在,我就采取行动了,我要趁机说服胖子把她弄到保安局来工作。

“嗳,局长,我刚才来单位的路上看见刘小颖的书店关门了,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以前陈耀活着,还有一份工资,现在死了,母子俩的日子一定更难过了。”

“这能怪谁,谁喊他死的。这事你不要再多管,你对他们够好的了。”

“话是这么话,但理不能这样讲,陈耀毕竟跟我那么多年,现在人走了,丢下孤儿寡母,我不管谁管啊。”

“你怎么管?”

“我觉得局里应该给刘小颖找个工作,让她有份固定的工资。”

“工作,工作,哪里有她的位置。”

“只要局长有这份心,哪里都找得到位置的。”

他气呼呼地走回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扬起头,瞪我一眼说:“叫你来是帮我来解难的,你倒好,还来给我添乱。我跟你说,这泼妇的事我不会管的,你以后再不要跟我提她了。”

看他态度这么强烈坚定,我不再往下说,心想,今天他情绪不好,硬说反而容易逼他说绝话,把路堵死,择日再说吧。

03

啊,幸亏没有说下去,因为等我回到办公室,打开小颖给我的纸包,我发现小颖的走别有隐情。是怎么回事?小颖给我留了纸条:

老金,我走了,回老家,不回来了。走之前,我想对你磕个头,感谢你对陈耀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更感谢你让陈耀走得体体面面。我想陈耀在地下一定是安息了,我为他有你这么好一个朋友和上级而感到万分欣慰。今后你不要再记挂我和山山了,我们很好,会好的。这次有人给我一笔钱,给钱的人你也认识,他欠陈耀的,当初他要好好待我们,陈耀不会死的。现在他用钱来还债,打发我们,我也不客气地收了钱。有了这些钱,我回乡下会生活得很好的,所以你就放心好了。最后,我要说的是,可能陈耀说得对,这人不大有人情味,你以后跟他来往要多加小心。祝你平安!刘小颖敬上。

信是夹在一包书里面的,祝你平安!刘小颖敬上,是一个笔迹,我认出是小颖自己写的,其余是另一个笔迹。小颖的文化水平不高,写不出这么长的信,前面那些话一定是她找人写的。这人是谁我不感兴趣,也无关紧要,我感兴趣的是信中说的给她钱的那人是谁?

我首先想到是革老。虽然信中有些话没直说,但不难看出,小颖回家是革老的意思。那么革老为什么要叫刘小颖走,甚至不惜给她一笔钱,还专门老大远地去替我找来一个新的联络员,动这么大的心思,费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当时我还不知道陈耀曾经为我娶小颖的事找过革老,但是琢磨这封信,我怀疑革老已经知道这件事。

中午,这封信像一个催命鬼似的把我赶出门,去了诊所。我要证实一下,革老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开始革老跟我打太极,含糊其辞,后来我把刘小颖的信丢给他看,他承认了,还理直气壮地对我说:“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哪有这样的事,这不丢人嘛。”果然,他知道这事。我说:“陈耀生死都不计了,哪还在乎丢不丢人。”他说:“他不在乎,你要在乎,我也要在乎。老实说,我知道这事,比你还早知道。”

我怀疑是他强迫刘小颖说的,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他说:“陈耀自己跟我说的,他还让我来跟你说呢,我当然不同意,所以没跟你说。简直笑话,这种事,你会同意吗?你同意组织上也不同意。别理他,不管他有什么遗嘱,这不是儿戏,可以讲人情,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没有商量余地。”我说:“所以你要刘小颖走?”他说:“这是一个原因,但不全是。”我说:“还有什么原因?”他摇摇头露出一副苦恼,撇着嘴说:“说实在的,我是为她考虑,孩子这么小,书店生意又不好,如果留在城里生活成本太高,我们组织上也养不起,索性安排她回老家去。”我说:“可她是我联络员,我工作需要她。”他说:“这不给你安排新人了嘛,陈珍莲不错的,别看她年纪大了一点,干事情只会比刘小颖强。”

我觉得心里有一股气在一浪一浪地涌上来,我忍了又忍,没忍住,直通通地说:“可我已经答应他了。”他一下变得严肃地问:“你答应什么了?跟谁?”我说:“陈耀死之前把刘小颖和他儿子托付给我,我答应了陈耀,现在我已经别无选择。”

革老连出几口冷气,一边在屋子里团团转,最后横着脸停在我面前,指着我鼻子说:“我猜就是!可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够答应他呢?听着,这不行的,绝对不行!”我沉默一会,抬头说:“革老,这样我的心难以安宁,你不知道,陈耀就是看我答应下来了才狠心走的,现在我反悔,他在地下也难以安息。我活的不安宁,他死的不安息,你高兴吗?”他说:“我不高兴,但我不会因为不高兴放任不管,让你去做傻事。高不高兴是个心理问题,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娶了刘小颖,那就不是心理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关党国利益和我们工作意义的现实问题,历史问题。要是断了静子这条线,我看你怎么办!”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掷地有声。

我没跟他碰硬,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他说:“革老,没这么可怕,首先我跟静子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地步,好像我跟谁结婚就伤害了她似的。其次,我们结婚也可以不公开,悄悄的……”革老抢断我的话:“悄(敲)你个头!悄悄的?我看你是昏了头,养情人都悄不了,你还想悄悄养个老婆孩子在家里,除非他们是一件衣服,可以压在箱子底下。再说了,婚姻大事是人一辈子的事,能当儿戏吗?你爱刘小颖吗?我敢说,你这根本不叫爱,你是可怜她,同情她。”我说:“我想对陈耀了一个心愿。”他说:“行,那你也了我一个心愿吧,革灵,我女儿,亲生女儿,她现在也是挺可怜的,中华门死了,肚子里还怀着他孩子,怎么办?你同情同情她吧,娶了她,她或许可以把孩子生下来。”

我知道,中华门和革灵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以前在北平从事地下工作,去年革老把他们从北平带到南京,由于工作需要,一直没有公开夫妻关系。如今中华门走了,秘密已经无法公开,公开等于暴露了革灵和革老的秘密身份。所以,革灵怀的孩子成了一个“无本之木”,要么尽快嫁接到另一个棵树上,要么只有连根拔掉。

革老接着说:“不瞒你说我和革灵都这样想过,但我跟你说过吗?没有,为什么?就想到静子,不想让私事影响公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革灵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你没看见她病怏怏的,伤心啊,身子和心都伤了。作为父亲我不希望她这样,我希望你能娶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娶,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就行。可想到静子,想到你的任务,想到党国的利益,我别无选择,只有亲手把孩子打掉。”

革老说着掉过头去,也许是流泪了,让我非常难过,也难堪。不一会,革老拭了眼泪,掉过头来,看看我,看看时间,像是给我们解围说:“行了,这事我们不要再争了,总之一条,你不要把静子这条线给我断了,这是我们生命线,这条线断了,别怪我无情无义。至于刘小颖,你放心好了,我给她的钱不少,足够她把孩子带好带大。走吧,你下午还要上班。”说罢,革老率先往外走。我沉重地立起身,默默地跟着他往外走。革老一边走,一边劝告我:“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做男人,尤其是干我们这行,不能讲情义,如果什么情义都要讲,我们可能早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我走了很远,革老的这句话还在我耳际回响。

04

林婴婴约我晚上七点半在鼓楼街二十一号见面。

到时间,我在约定地点见不到人,左右四顾好一会,终于看到附近花坛边有个黑影在朝我招手。我过去看,人影儿又不见了。正当我疑惑向惊悚演变时,背后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回头看,正是林婴婴。

夜来天寒,她穿一件黑色风衣,系着腰带,挂一条长围巾,显得很洋派。我说:“你搞什么鬼,差点我拔枪把你撂了。”她说:“你有这么快的身手吗?别高过自己。”我说:“你干吗躲到这儿来,这儿哪是二十一号,都快二十三号了,而且你还迟到五分钟。”她说:“我比你早到两分钟,就因为站在那儿,欣赏我美貌的人太多了,我才躲到这儿来的。你没看见,刚才我站在那儿路上有多少男人回头看我。”我说:“谁让你约在这里?这哪是说事的地方。”她说:“那走吧,我带你去一个能说事的地方。”说着上来搀住我手,“给你个机会,这样就没人回头看我了。”

她拉着我走,我们像一对闹别扭的恋人,马路上有个拉双轮车的老汉,奇怪地看着我们。林婴婴说:“嗳,你别这么僵硬行不行,你就把我当静子好了。”我说:“我还没跟静子这么牵过手呢。”她说:“我敢肯定她一定希望你这样去牵她手。”我说:“你怎么话这么多。”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她说:“我在关心你啊,不要做苦行僧,要做浪漫主义革命者。就说我们尊敬的一号吧,他把工作和生活融为一体,一手尖刀,一手女人,鲜血和鲜花一起灿烂。”我说:“我应该提醒你,秦时光就是这样的人,一手刀子,一手女人,你可别跟他灿烂。”她说:“承蒙关爱,不胜感谢。不过放心,我已把秦时光养成一保宠物,伤不着我的。倒是你,好像没把静子养好,你们好久没见面了吧,想见她吗?”我说:“没事见她干什么。”

其实是有事的,她已经好久没给我来电话。这就是事,我按理应该去了解一下是为什么,是她不在南京,还是有其它原因?但几次我要拨电话,听筒扣在耳朵上,总是先听见陈耀在骂我。他死了,却变得无所不能,只要我想起静子,总是被他发现,然后总是凌厉地骂我,不准我想她。他的声音黏在了我心上,驱不散,赶不走。

林婴婴说:“你不能老是这样,有事才去找她,平时还是要跟她常来往。我跟秦时光就是这样,我们经常见面,但他休想占我便宜。便宜都让我占了,这就是我的水平,艺术,交际也是一门艺术啊。”我说:“你也可以去找她,你们不是以姐妹相称了嘛。”她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呢?”

我们去了一家日本人开的茶馆,林婴婴好像经常来,服务员都认识她,进门都热情地迎上来,甜甜地招呼她。上了二楼,服务员径直带我们去了一包间,给人感觉好像这是她固定的地方,至少是早订好的。我进去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一个女的,居然是静子!

“深水君,你好……”她显然不知我会来,手忙脚乱地立起身,不知怎么迎接我,僵僵地杵在那,像站在悬崖边,无措得很。“你怎么在这儿?”我惊愕的样子并不比她好多少。不用说,这是林婴婴有意安排的。我有理由怀疑她在背后监视我、调查我,她不但知道我和静子已经多时不联系,还知道野夫警告过静子不要和我来往。

后来我问林婴婴,确实,她知道这事。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她说:“是静子告诉我的。”这说明她背着我见过静子。她坦然承认:“是啊,最近我们经常见面。”我说:“你干吗背着我见她?”她说:“她是我姐姐怎么不能见?再说了她也希望见到我,再再说你不见她我更要见了,我们不能断了她这个关系。你知道,那里面有我们的任务。”我说:“你不要利用我做事。”她说:“你把我当作什么人,我们是同志,一条战壕的,我们在合作做事。”我说:“我至今没有接到过上级有关这方面的任何指示。”她说:“看来你至今还不信任我,那就算是帮我行吧,如果说以前我没有帮过你,我想以后你会需要我帮助的。”听,她在跟我做交易。要说交易,我是欠她的,她至少替我干掉了白大怡。

这是静子去厕所时我们谈的,她希望我一定要破掉野夫的“限止令”,让静子回到我身边。她说:“我感觉得出来,野夫的禁令让她很痛苦,她心里依然有你。这说明野夫的禁令不过是根草绳,只要你给她动力,多些甜言蜜语,她一定会挣断草绳,跟你重续旧缘。不信你看,呆会她回来我就走,把时间单独留给你们,看她会不会留下来。如果她不留下,不想和你单独相处,说明草绳还是比较牢的,可能是根麻绳,需要你拿出耐心。如果她留下来,说明草绳已经烂,必断无疑。”

静子留下来了,真的像林婴婴说的一样,很痛苦,我还没说什么,她眼泪已经默默地流下来,好像很为自己的屈服深感内疚。尤其是我回杭州前给她打过电话,她很想来车站送我,但最后因野夫的禁令没有成行。说起这个,她竟然呜呜地哭了。看她这个样子,我明白草绳真的已经烂。其实我也知道,如果静子就这么“离我远去”,鬼知道革老会作何猜测,他一定会以为我是因为要娶小颖故意推开她的,那样他没准会处分我。我似乎又该感谢林婴婴,但不知怎么的,现在我再不像以前那样佩服她。甚至,我有点隐隐的惧怕她,好像她在天上走,我的一切事情,明的暗的,都在她的视野里和掌控中。

这天晚上我和静子聊了很多,我的亡妻和她的亡夫都聊到了。她告诉我,下个月七日是她丈夫去世三周年的祭日,以前她在北平一家医院当军医,后来丈夫牺牲在战场上,她带着孩子来收尸,当时她舅舅野夫已经就任机关长一职,她便留在南京。她去幼儿园工作也是很偶然,孩子大了,要上幼儿园,她四处找,偶然找到这家幼儿园。她想把孩子送进去,却怎么恳求说情都不行。我说:“难道你舅舅去说也不行?”她说:“他是首先反对的。”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那里面的孩子都是孤儿,没有父母,父母都死了,我的孩子还有我,还不够资格。我舅舅是非常恪尽职守的人,最怕别人说他闲话。”

我问:“那最后怎么又进去了呢?”

她说:“很偶然,原来的园长出事了,服毒自杀了,才把我调去。”

即使这样,她的孩子其实还没有正式“入园”。她说:“调我进去后,我舅舅和园方开始不准我带孩子进去。这太过分,我强烈要求后他们才做了妥协,允许我带孩子进去,但依然规定我孩子不能纳入幼儿园的管理中,必须跟我一起吃住。”我说:“这太荒唐了吧,哪有这么严格的。”她说:“就是这么严格。”她告诉我,现在幼儿园其实有五十一个孩子,他的儿子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我问:“你喜欢这个工作吗?”她想了想才说:“我挺喜欢小孩的,但是怎么说呢,这幼儿园……太特殊了。”我心头一紧,蓦然想,是不是真的像林婴婴说的一样,孩子们都是“试验品”。

我问:“怎么特殊?”她说:“这些孩子都是我们国家英雄的后代,连天皇都关心他们,我压力很大。”话到这儿我决定套她话,问她:“听说天皇还有个亲戚也在里面,是不是?”她刹时变了脸,很严肃地问我:“你听谁说的?”不等我作答她又追问,“是不是林小姐跟你说的?”我说:“你跟她说过吗?”她说:“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静子是个很单纯的人,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她没有意识到,当她这么说时其实已经给我一个信息:里面真有那么一个人。后来我把这个情况告诉林婴婴,她很兴奋,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过我马上打击她,“你别得意,静子已经对你频频找她有点警觉了。”她问:“她说我什么了?”我说:“具体也没说什么,只是我感觉到她在怀疑你,问了我不少你的情况。”她说:“你说什么了,你有没有说那是我跟你说的?”我说:“什么?”她说:“天皇亲戚的事啊。”我说:“我没这么傻。”她问:“那你最后怎么把这事圆过去的?”我说:“不用我圆,她后来没再问了。”

我因此觉得里面的秘密她可能并不知道,她也是局外人,不知道腾村在里面做什么,否则她不会这么不敏感。林婴婴也有同感,并认为这对我们有好处。她说:“如果她也是同谋,我们很难从她嘴里挖到什么。”我说:“你已经找她挖得太多,别再挖了,万一她找野夫了解你就麻烦了。”她说:“我还想再进去。”我说:“别做梦了,根本不可能。静子告诉我,野夫已经知道她带我们进去过,为什么野夫不准她跟我来往,就因为这事,这是导火线。”

确实,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林婴婴拿幼儿园没有任何办法,静子基本上不接受她单独邀请,她试图进去的法子想了一个又一个,均以无用告终。包括我,对她也是“无用”的。我觉得,幼儿园成了我和林婴婴之间的“异物”,我们本来互相信任,亲密无间,现在不是了。

05

革老的“生意”转眼间兴旺起来。

一天晚上,陈姨接到通知,要求我和林婴婴,包括陈姨,都去诊所开会。会上,我一下子见到好几张陌生面孔,有两个年轻人,三个中年人,都是男的,加上原有的我、林婴婴、革老、革灵、秦淮河和陈姨,总共十一人,屋子里挤的都坐不下。后来陈姨告诉我,诊所门口新开了一家烧饼铺,里面的一对父子也是我们的人。这么多人,不知从哪儿来的,但我知道,他们是为何来的。这天晚上革老在会上这么说:

“今天把你们叫来开个碰头会,有几件事要说一下,第一件事不用说,你们已经看到,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我们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刚才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接待了‘一家人’。看到自己又有那么多‘家人’,我就觉得很安慰,很来劲,像在整条胆经上扎了针。我首先把这个情况传达给你们,也是想给你们心理上增添安慰和劲头,我们并不孤单,我们是一个完整的组织。

“第二件事很重要,最近重庆几次来电、来人,都说到一个新情况,就是新四军有北上、往大别山方向调动的迹象。这是个很严峻的情况,你们知道,新四军是共产党的军事力量,他们不听从委员长的指挥,擅自布置、调防部队,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就是想借抗战的名义扩大自己地盘,将来跟党国争夺江山。据可靠消息,最近共产党往南京派来不少人,建立了多个地下组织。这是对我们的挑战,一号要求我们尽快把他们地下组织情况摸清楚。”

我听着觉得心里憋气,忍不住问:“鬼子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去管他们做什么?”革老不悦地看我一眼,“做什么?目光看远一点,鬼子迟早要滚蛋,共产党始终是我们的后患。”我耸耸肩,说:“大敌当前,这些话听着总觉得有点刺耳。”革老眉毛一挑,不客气地说:“这不是我要说的,是委员长要说的,你如果有意见可以写成文字,我给你往上转。”林婴婴嬉笑着出来打圆场:“老人家这可使不得,你这不是把我们老金同志往火上烤嘛。”革老说:“不是我要怎么样,是他自己要的。”林婴婴对我笑道:“老金,你要自焚吗?这可要不得。”我说:“我知道我要什么,但不知道你们要什么。”革老说:“我们要什么?要听重庆的,委员长的。金深水,你这个思想……怎么说呢,我知道你恨日本人把你的妻子女儿杀了,我也恨,中华门不是走了,他是我女婿,我的兄弟也是被鬼子炸死的。日本佬,包括日本佬的一群走狗,黄皮狗,汉奸走狗,当然是我们的大敌,但是对共产党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用委员长的话,我们在抗战,共产党在干什么,拉队伍,磨刀子,队伍拉大了,刀子磨锋利了,到时候你看好了,不知道刀子往谁头上砍呢。”

林婴婴说:“委员长的意思是与其让他们日后砍我们,不如我们先砍了他们是不是?”

革老说:“没说现在就砍,现在是让我们摸情况。”

听革老这么说,我气就更不从一处来,共产党当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矛头转到他们头上,我总觉得不对劲,心里不舒服,且不说这本身不厚道,关键是我心里没有任何兴趣去干这些事。于是,我脱口而出:“情况摸清楚了,有一天想砍就砍,说来说去就是要自相残杀,没劲!”这是带着情绪说的,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心里对上面反共的意图有这么大情绪。林婴婴似乎感到不对劲,出来当和事佬,说:“好了好了,既然这话题没劲,就换个话题吧。革老,说下一件事吧。”革老说:“不行,这话一定要说清楚,你说,金深水的思想是不是需要清理一下?”

林婴婴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首先要清理思想的是我们委员长。”革老很生气,“你怎么这样说话,放肆!”林婴婴说:“本小姐说话一向放肆,可如今也只能在这儿放肆放肆。革老,你要理解一下我们,我们整天钻在敌人堆里,说话做事全都是掐头去尾,掖掖藏藏,也就是在这儿,在同志们面前才随便一下,请你别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再说了本小姐就是这样的人,直来直去,不说假话,如果说我对委员长个人有看法,但这不影响我为委员长卖命,因为他现在代表的是党国,而我就是为党国生、为党国死的忠实信徒,党国利益就是我行动准则。我认为,老金有什么想法没什么错,但只要党国需要,必须无条件服从。我们都是军人,俗话说,军令如山倒,不管你理解还是不理解,必须服从。这就是我要说的。”

我不得不佩服林婴婴,在嬉笑怒骂中,把每一句话都说的那么有力量,又那么不容质疑。这天晚上革老的情绪很不好,会议草草收场。散会前,革老把我单独留下来,林婴婴没有及时走,革老对她说:“你也回避一下吧。”林婴婴的语气依然不太正经:“革老,这是你第一次让我回避,一次不多,但是多了,革老你在我心目中也会成为像委员长一样,变成一个多疑的人,多疑是离间的最大武器啊。”革老说:“你这个小女子,怎么……干我们这行的有些回避很正常的。”林婴婴起身说:“是,这是我们安全的需要,我理解,革老,告辞了。”革老说:“路上小心一点,你啊说话老是没轻没重的,我……”林婴婴说:“让你担心了?不用担心,你放心,其实这是我的优点,举重若轻,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说着走了,让革老怔怔的。林婴婴走后,我不等革老开口,先开口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他问:“是刘小颖的事吗?”

我说:“不是。”

他要说的是刘小颖的事,我说的是天皇幼儿园的事。其实,我早就想问革老天皇幼儿园的事,却一直没说,这天晚上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冲动,把这事掐头去尾地跟革老说了。革老说他没有听说过这事,问我是从哪听来的。我没有说实话,以“道听途说”敷衍过去。既是道听途说,他也没太在意,答应我可以问一下重庆。他所以跟我说刘小颖的事,是看我今天有情绪,以为这跟刘小颖有关,我在借题发挥。我默认了,趁机又建议他把小颖叫回来。我说:“我们不能这样抛弃她,这会让人寒心的。”他把我大骂一通,说我组织观念淡薄,魂被陈耀带走了。说到陈耀,他又把陈耀大骂一通。我觉得他的情绪似乎比我还不对头,肝火那么旺,嘴巴那么毒,真是有点老不死了。

我们几乎不欢而散。

我刚出门,正好遇上革灵和林婴婴手牵着手从另一间屋里出来,很亲热的样子。尾我出来的革老看见林婴婴,很是奇怪,责问她:“你怎么还不走?”

林婴婴笑着说:“问你女儿吧。”

革灵说:“我找她有事。”

革老问:“什么事?”

革灵说:“爸,我们女人的事,你别问了。”

林婴婴突然朝我走过来,落落大方地搀住我的手,对革老和革灵做了一个怪相说:“我也有事,我在等他,我的假男朋友,我们这样出去才更安全,你们说是不?否则这么个黑巷子,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才引人注目呢,灵灵姐你说是不是?你要跟我学习,大胆去牵男人的手。《圣经》上说,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独处好。”

她暗暗推推我,我们便手牵手相依离去。门口那个卖煎饼的老汉,奇怪地看着我们。走过煎饼摊,我问她:“你刚才叫革灵怎么叫姐啊,你什么时候跟她搞得怎么亲密了?”她说:“不是我,是她要跟我搞得亲密,知道为什么吗?”我问:“为什么?”她说:“她对你有意思,想让我牵线搭桥。怎么样,她有心,你有意吗?”我抽出手,警告她说:“你正经一点!”她说:“生什么气啊,我又不是要逼你娶她。”我说:“你管得太多了,一会儿静子,一会儿革灵,你觉得这正常吗?”我觉得她有点不正常。她说:“你才不正常,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我说:“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她又来挽着我的手说:“刚才会上那么多人,只有我和你是同一条心的。”顿了顿,又问我,“嗳,你今天为什么对革老布置的任务意见那么大,给人感觉好像你是共产党似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共产党,我当时没有什么反应,当耳边风吹了。

这个晚上,我的心情极差。我一直对我的工作看得非常神圣,我盼着日本人早一天滚出中国。对共产党我虽然没有感情,但要让我把生命用去对付他们,我是不愿意的。所以,当革老提出要我们去摸查共产党的情况时,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在我看来,这是很不明智的,外敌当前,国人应该同心协力才是,报上不也是这么说的嘛,怎么私底下就变味了?还有林婴婴,她怎么就变得让我越来越陌生了。说真的,这天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之际,有一会儿突然冒出一个怪念头:她会不会是共产党?

我一边这么想时,一边又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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