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叫板儿过来磕头,看见板儿吃得满嘴满脸的渣子,便搂头一巴掌:“龟孙,叫你来做什么的,一来就光吃东西,丢人现眼的么。还不赶紧磕头,只管馕馕你娘的那个啥去。”
板儿被打得一个趔趔,刚想张嘴哭,又想着嘴里有一嘴糕点,赶紧拼命伸脖子瞪眼的咽了下去。脸上只是皱了一回,竟是不当回事。
这时大姐儿也回来了,被奶娘放在炕上。
刘姥姥看着大姐儿,粉雕玉琢的一样,花团锦簇,一身精细的绫罗绸缎,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管盯着板儿。
王熙凤见状便叫板儿过来和大姐儿一起玩,刘姥姥赶紧说:“可不敢去啊二奶奶,板儿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怕脏了大姐儿的衣服。”
王熙凤一看果真如此,想着老太太也叫带到她那屋子里去,便叫着丰儿说:“准备两盆热水,再叫平儿拿两套干净衣服来,侍候着姥姥和板儿洗洗吧。”
刘姥姥谦逊着说:“更不敢了,一会便走了,还能赶到晚上的饭食。”
王熙凤笑着说:“姥姥别急着走,来一回也不容易,不如在这里住两天,我们老太太最是个怜贫惜老的好心人,等会子,咱们一道子过去,问个安,行个礼,陪着说说话,叫她开心一下。”
刘姥姥听了,高兴地撩起衣衫擦了擦眼睛说:“那正好,多谢二奶奶的情了。”这里,板儿和大姐儿已经玩成一团了,小孩子才不去管什么肮脏干净呢,眼里只有好不好玩。
王熙凤留下刘姥姥,干干净净地吃完中饭,便一路随着到了贾母的屋子里。当然了,这刘姥姥人虽上了年纪,可是这种饭菜却第一次吃到,直直吃得盘盘干净得跟洗过了一般,那板儿也是肚皮溜圆,惹得大姐儿也跟着多吃了几口,喜得王熙凤夸了板儿几回。
因为进入冬天,白天渐短了,所以,贾母吃过中饭后,便叫黛玉和三春史湘云几个姑娘陪着说笑,闹过乏去,免得白天一睡,晚上睡不着,走了困。
这里正说笑着,见王熙凤领着一位精神抖擞清瘦干巴的老太婆进来了,便知道是那刘姥姥了。
王熙凤在一边说本来还带个孙子来的,现在和大姐儿在一处,玩得正是好,一步也不叫离的,就一处留下那屋子里,叫奶娘几个看着呢。
果然刘姥姥已经从王熙凤的嘴里知道了,这位满面春风,白白胖胖的老太君正是贾府的最高权利人物,贾老太太。所以一见面便上前行了个大礼,问了声好。
贾母在炕上搂着黛玉正笑着,便说:“刘亲家,不用多礼了,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不过看你的精神却是好。身子骨还好吧?”
刘姥姥赶紧回答着说:“托老太太的福,总算还好,这些年也没生过什么病灾,就是有些头痛脑热的,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老太太的精神才叫好呢,红光满面,一看就是一个寿星转世的。”
贾母听了这话,笑眯眯地说:“不中用了,哪里能不老呢,这些年,腿脚也不大灵活了,棍子都用上了。比你可差得远了。别站着了,凤丫头也不灵活了,快扶姥姥坐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