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从前在老太太跟前,在林黛玉身边的生活,比现在不知道好上多少。倒有些后悔起来。
这天,正当她低着头打扫院子,外头突然看到王夫人来了,连忙停下来,行了一礼:“太太好。”
王夫人“嗯”了一声,正要走,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着她说:“你不是叫紫鹃吗?老太太叫你来服侍宝二爷来的,怎么在打扫院子?别的丫头们呢?”
紫鹃一听灵机一动:“禀太太,宝二爷去了学里,小丫头们可能去了别处溜达去了。奴婢见这院子没人扫,便想着自己打扫了干净,二爷回来也好看一些。奴婢知道二爷最爱干净的人了。再说,也是做丫环的本份,哪个打扫也没什么的。”
王夫人听了皱着眉说:“这些混帐玩意,二爷不在就全不当一回事,个个只管往外头跑。事也不做了,回头得好好的管教管教才行。那几个大丫头呢?”
正在这时,说来真是也巧,晴雯在屋子里头叫着:“紫鹃,你扫好了没有?在外头跟哪个死丫头乱说话。叫你沏的茶水沏好了没有?做点事磨磨蹭蹭的。一点利索样子也没有。害得我输了一把。”
紫鹃听了,正要放下扫帚去,王夫人却听得火起,这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丫头还当起二主子来了。正要说话,却听门帘子摔得哗啦啦地乱响,一个火红嫩黄的丫头打屋子里头俏生生地蹦了出来:“叫你端茶水,你听到了没有,只管说你娘的…”一看是王夫人,赶紧收住了话头,弯下身子行了礼。
王夫人怒气冲天,一看她水蛇腰,削肩膀,细眉长眼,体态风流,行为嚣张,加上刚才一番话。再细细一看又觉得那眉眼有点熟悉。
不禁更是一阵心烦,正要张口训斥,却听一个小丫头过来说:“太太,我们大奶奶有请。”正是李纨身边的小丫头春喜。于是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带着人气哼哼的走了。
这边晴雯一见她被人叫走了,一伸舌头,知道躲过去一劫。一抬起头,看见紫鹃正在卖力的扫着地,一脸低声下气的表情,她便叉起了腰说:“死蹄子,在太太面前嚼什么舌头去,想讨好太太是不是!太太来了,吱也不吱一声,成心想害死我去是不是!这次就算了,姑娘我刚才赢了回来,心情高兴。若是下回再这样,小心着吧。”
说完,哼了一回,扭着腰进去了。
却说李纨看了下账,发现有几处庄子的租子收了,却不见银子钱在哪里,都没有用处。便问平儿,平儿就说,账都是太太在管着,一把推了个干净。心想,你想查就最好去查,我可不趟你们的浑水。推说王熙凤身边没有人,便走了。
李纨想着老太太这些天对自己明显的不满意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位置就难保了。眼看王熙凤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怕以后更没有自己娘俩个的地方了。
一心便想料理点子事出来,让府里上下的对自己另眼相看。眼瞅着这是个漏洞,便想着叫二太太过来,问一问这事。如果是王熙凤和平儿搞得鬼,那就最好了,刚刚一说这事,平儿便慌着走了,定是有什么内情。心里也越来越肯定有猫腻在里头,就单等着二太太来了,邀功请赏一回,叫她也高看自己一眼。
王夫人带着人到了李纨屋子里,张口就问什么事情。李纨顾不得看她一脸的怒气,赶紧就把那账簿上记得几处帐,只有入没见出处,邀功似的点了给她看。
哪知王夫人却一把抢在手里,使劲扔了到地上:“我说大奶奶,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了,府上那么多事不去管,底下的丫头都成了二主子了,大白天没事做满府里转悠着,四处传着闲话,一身的事情不做,倒打起了牌,都赌上博了,几个姑娘天天在屋子里头,白坐着,没人教,没人领,还有那么多的正经事情,哪一样不是要你来操心,哪一样不是要你去理料,你却什么不用做了,竟在屋子里捣鼓这个烂本子。你说用到哪里了?能给白扔到水里头去了,还不是用在咱们自己的身上了。用在了兰儿的身上了。你想查就去查吧。我可没功夫陪你在这里瞎耗时间,做这样的糊涂事情,没得气死人去。”
摞下这一串子硬邦邦的话,便喝了一声:“金钏子,扶我回去,不管什么事情都来找我,当我也天天没事情了,一早上没个顺心的时候。”金钏子连忙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了回去。
李纨气得两眼金星直闪。这是什么话,我当着家,有了漏洞自然要查一查啊,竟说出这么多难听的话,还当不当我是个活人了。再怎么,我也是你的儿媳妇,这府里的大奶奶。
现在竟说出这样的话,用在我的兰儿,我的儿子身上,我哪里见你一个子了。不是老太太给我们,你眼里什么时候想到过兰儿了。
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心不由已,拿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正好兰儿从外头走过来,看到她娘在哭,吓得也哭起来,抱着李纨的腿一个劲地摇。
李纨一看儿子,便强忍了去,想着,自己是孩子的娘,自己倒下了,以后还有他的日子吗,不行,一定要挺住了。为了儿子,管他什么了。咬牙也要过下去。
平儿呢,回去后,端了一碗热汤说:“先喝了去,这大太太也真不心疼东西,这么好的乌鸡参汤,三天两头的给你炖着。便宜你了。”
王熙凤笑着说:“哪里是便宜了我,你也不想想,我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她的孙子呢。便宜也是便宜她自己一家子身上去了。怎么瞅着你有什么事情似的。两眼亮得跟见了亲娘一样。”
平儿吃吃地笑了:“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去,刚才从大奶奶那里回来,你说好笑不好笑,大奶奶今天发现了账上有几处漏洞,怕是以为是我们的手脚,便指了问我银子钱哪里去了,我就推说不知道,说是二太太管的事。她就打发人去叫太太去了,这会子,她那里,怕是好看了。这人,还真是没眼色,她亲婆婆可不好侍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