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听,哪里肯依,喘着粗气说:“这还得了,下人们自己做错了事,还往主子身上泼脏水,推责任。这当家的呢,都看看,你们是怎么管家的,怎么管下人的,咱们府上的家法呢,是不是忘记怎么用了,大概是平时对她们太好了点,都放纵成这样子了。黛玉,我的心肝肉啊,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哭,以后我看哪个再敢乱说一句,只管家法领了去。好心肝,别哭坏了身子,三丫头,四丫头,还不劝着你姐姐,站在那里做什么,叫她不能再想着回不回家的了,来到这里就是家。”
贾宝玉本来想装鸵鸟一装到底,到死不说话,任你们风吹雨打,哪知这一会一听林黛玉哭得悲伤哀切,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扭脸子便对着袭人大叫大喊着:“袭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林妹妹,那天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给推倒了,要不是你跑那么快,不看着路子,我怎么会磕成那个样了。本想着怕老太太和太太责骂让你受了曲,受了气,我就扯了谎话,哄骗老太太,让你一点事都不用担。谁知你还这样子起来,竟然还在云妹妹面前编排到林妹妹的闲话。想来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林妹妹是你的主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云妹妹也是的,听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没大脑一样,不管哪个说什么都信,还到处乱说。一点心眼子也不长了。”
探春和惜春,加上宝钗几人也不住地劝着林黛玉,说这事老太太会给她一个公平的交代的,身子最重要,不要和下人生闲气了。
老太太瞪了一眼地上的袭人说:“黛玉,你别哭了,有外祖母在,我看哪个敢放肆了,这次都是下人们嘴上没门,让你受了曲去。王嬷嬷,你也劝劝,先陪着一起回到清爽阁里去。好好洗一洗,不能再让她哭了,哭坏了身子,又叫她受罪。”
林黛玉委委曲曲抽抽答答礼也不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林星玉和三春在一边陪着她。
宝钗见这里乱蓬蓬地,便朝薛姨妈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她们也一起告退了。
贾宝玉一看林黛玉哭了,哪里还站得住,眼中再没有别人了,只管拔脚走了,嘴里叫着林妹妹。也不管地上的袭人跪得膝盖酸酸疼,眼神哀怨悲切切。
王熙凤看着王夫人还直瞪着眼睛,便说:“二太太,说起来这袭人丫头呢,平时也看着挺老实的,以前在老太太的身边是个拔尖的,才敢给了宝兄弟使唤。以她的为人行事,这事做出来,倒让人不敢相信了,大概她身后有了人撑腰了,在府里有所依仗,心里就有点拿起大来了,所以才敢在背后讲主子的坏话,挑拨离间起来。
这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下人都敢在背后嚼主子的坏话,那就没一点子规矩了。这府上的家法是该请来用一用了。当家的也应该出头管一管,刹一刹这歪风。
今天这个下人受了点曲就说哪个主子如何如何了,明天那个下人受点气,就四处传着这个主子怎样怎样的。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哪里还有规矩可言,哪里还叫一个大家子了。这府里竟是该叫这些下人当家了。
这林姑爷才刚刚因为林姑妈去了,本是担心一个大男人照顾不了他们,又是咱们老太太派琏二爷去,才把两孩子送到咱们府上,本想着是有外祖母和亲舅舅在,孩子也有个靠山,又有几个姐妹陪着玩,应是过得好得很。这一来,十万火急地叫接了回去,怕是心里有些…。回头妹妹再说不清楚,讲不明白的,听说还是一个下人把亲戚给挤兑走了,他们本是书香门第,还不知道咱们家乱成什么样子了呢。心里头不定怎么想呢。先不提外头人是怎么看咱们府上的人行事,就是两位老爷日后知道了,怕也要跟着急眼起来,自己统共就一个亲外甥女都容不下了,干脆把下人们都供起来算了。太太跟前到了老爷那里也怕说不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