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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盐河桥西侧的那片小区里,我开始了对丁童童旷日持久的寻找。我把我的红旗轿车停在梧桐树下,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地下工作者,在各幢住宅楼下守候或张望。每一个走进我视野的女孩,我都要多看几眼。尽管我和丁童童只见一面,但我好像早就熟悉了她。她的声音,她的容颜,早已定格在我心灵的底片上了,但我仍怕错过哪怕是一点点的疏漏。有那么几次,我从一家六楼的窗口里,看到一个穿白色裙衫的女孩在临窗远眺,我心里就突然的一阵激越,虽然从第一次看到她就确认她不是丁童童,我还是对她那临眺的身姿倍感亲切。

这样的,不住的金鸟西坠、玉兔东升了,酷热难耐的夏天过去了,秋天跟着来临,而丁童童仍然不见踪影。我差不多绝望了。难道丁童童真的从这个人世上消失?丁童童那天的悲喜无常,就像电影里的闪回,不停地在我眼前出现。我有一种可怕的担心,担心她真的跳进污浊的运盐河里,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了。

就在我寻找丁童童的这段时间里,李露丝逼婚的手段愈加巧妙,她有时还做出一些可笑的举动。比如为了让我能在星期天里陪她一会儿,就把我的车钥匙藏起来,比如跟我要一笔数额不小的款子,说是要去炒股等等。她这种雕虫小技逃不过我的眼睛。她这样做,只能进一步加深我对她的讨厌。她除了以死相威胁(这是她最厉害的一招),还拿“糖果子”哄我,她知道软刀子有时候比硬刀子更具效果。可我已经铁定心肠了。我软硬不吃。我惟一的办法就是逃避。可以这么对你说,即便是丁童童没有出现,即便是我永远找不到丁童童,我也要和李露丝一刀两断!这是必然的,我别无选择。

这年的初秋我依然没能逃过一劫——生一场病。每年的秋天我都要大病一场,感冒加发烧,就像女人的例假一样如期的来临。

我只能在医院里打吊水了。医院输液室里的人特别多,大人小孩男男女女都在挂水,而且空气也不好。我只能坐在走廊里的条椅上挂水。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走廊的另一端,一个熟悉的身影跳进我的视野。我的心一下就悬起来了,这不是丁童童吗?这不是丁童童是谁呢?虽然我只看到她一个背影,但我一下就确认了她。在那一刻,我是那样的紧张,是的,是紧张,而不是惊喜。

那天,在医院的走廊里,许多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幕在他们来说是非常可笑的场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突然拎着正在挂的吊水瓶,慌张地向大门那儿冲去。

我在大门外追上了丁童童。

我一下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丁童童吃惊地看着我,然后,悄悄地笑了。我是说悄悄。她的确就是悄悄在笑。你很难抵挡那样的笑,不露声色,无声无息,仿佛笑是一种自然的流露。

是你?

我点点头。我看到,在她身边,一个年轻人狐疑地看着我。

我哥。丁童童说。丁童童又对她哥说,他是……我朋友。

我跟她哥点点头。小伙子也跟我点点头。她哥对我不是十分友好,也没有什么恶意。

丁童童的话,让我心头一热。我是她朋友了!她说我是她朋友!她对她哥说我是她朋友!多少天来的寻找,没想到竟在医院不期而遇,这难道不是生活作了这样的安排?不知为什么,我鼻子一酸,眼睛模糊了。

你打针?怎么啦?她说小毛病,是感冒。你也……我喉头梗塞了。

也是感冒,好了。她又是一笑,不安地说,你就这样……跑出来?

我,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说了大实话,却像撒了弥天大谎一样地心跳。

我高高举着吊水瓶。我的样子有点滑稽,甚至有点可笑。但是,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我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找你几个月了。你都到了哪里啊?你,你真难找啊……我感到我的眼角爬下一条小虫虫。我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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