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对行省的管理一直是笨拙的、不成功的。行省也一直没能融入罗马社会,只不过是罗马掠夺、殖民或提供兵源的地方。行省的管理不善显示了罗马共和制的局限性。恺撒对行省的管理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颁布了反对行省官员勒索和舞弊的法令,废除了亚洲诸行省的什一包税制。他扩大了授予罗马公民权的范围,山南高卢和西班牙的一些城市自由民都得到了罗马公民权,那尔旁高卢、西西里许多城市和一些阿非利加城市的自由民得到了拉丁公民权。罗马的所有医生、艺术家和教师也被授予公民权。他颁布并实施自治市法,规定给予自治市解决本地问题的权力,确定了自治市行政官员的选举办法,从而提高了自治市的地位,但罗马城的地位却相对下降了。恺撒对行省管理的改革,是对城邦制的否定,为行省的罗马化和罗马帝国成为一个真正的统一体打下了基础。
为了安置老兵和城市贫困公民,他在行省建立了许多殖民地,将退役老兵和8万名身无分文的罗马城市贫民安置到迦太基、马其顿、西班牙和本都等地的殖民地,分给他们土地,减免他们1/4的债务。这既增加了农业劳动者,又减少了罗马的负担。恺撒对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特别优待,除给他们分土地外,还尽力使他们在各自治市享有各种特权,退役军官有在自治市和行省担任官员的优先权,从而使这些老兵退役后仍然是支持恺撒的重要力量。
他在处理一直困扰罗马的债务问题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他的最大成就。债务问题是一个十分棘手的使人处于两难境地的问题。债务也是造成罗马动荡的一个重要根源。不为负债者减免债务会造成混乱,同样,普遍地取消债款,毁掉个人财产,同样会招来混乱。恺撒为解决债务问题作了持久而又有耐心的努力。他曾颁布法令禁止贮藏货币,以使那些需要钱还债的人能借到钱,又规定债权人应接受债务人提供的任何财物或土地,并按由专门官员估计的战前价格抵债。但这些措施,没解决大问题,债权人不满,债务人也不满。随后,他决定,取消内战开始以来应交付的一切利息,欠债人已经提供的作为还债的等价物也要从未偿还的债款中扣除。这一措施一下子取消了所有债款的1/4。他的措施是成功的,虽没完全去掉债务人的负担,却实实在在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而债权人虽有不小损失,却也为没完全丢掉债款而庆幸,知道恺撒并不想消灭私有财产。
由于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内战,社会秩序混乱,法纪松弛。恺撒针对这种情况采取了一些整顿措施。他取消了保民官十人法庭,重新由骑士和元老组成法庭,负责审判工作,重申公民人身不可侵犯;犯叛逆罪者没收全部财产;煽动暴动者剥夺公民权;其他犯罪者没收1/2财产。
恺撒还大兴土木,在罗马兴建一些宏伟建筑。他拟定了一项重建罗马的庞大计划。他在罗马广场建立一座新的办公大厅——巴西利卡·朱利亚大厅;紧靠这一广场,又兴建另一个以恺撒本人名字命名的广场,广场被用柱廊围了起来,它的侧面有维纳斯女神神殿。传说恺撒家族就是由这位女神传下来的。他还想兴建宏伟的国家图书馆,并根治台伯河河道,在重要的交通线上建筑大道。他甚至计划修建一条通过科林斯地峡的运河和一条通过罗马南边沼泽地的运河。可惜他的统治时间太短,他的这些计划大都没来得及实施。
公元前46年,他对罗马误差极大的历法进行了修改。他聘请了一位埃及天文学家负责制订一部以埃及历法为蓝本的太阳历,取代原有的罗马太阴历。新历以恺撒的名字命名,中文译为“儒略历”(“儒略”是恺撒氏族名称juliu“尤利乌斯”一词的不正确音译),今天的公历就是在儒略历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
恺撒为人称道的,还有他的宽容和仁慈。他的这种品德在对他的政敌的态度上表现得尤其突出,他没有像苏拉和马略等那样,对政敌采取残酷报复的手段。他认为残酷政策不仅会招致仇恨,还会使胜利不能持久,仁慈和慷慨才是巩固自己地位的取胜之道。他对政敌一般都采取宽大政策,他赦免了大部分庞培的支持者,不论是曾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军人,还是曾在政治上极力反对自己的元老,都一律待之以礼,其中一些人甚至被授予高官。毫无疑问,恺撒的宽容,既显示了他这位伟大政治家的博大胸怀,也顺乎时势,争取了民心,赢得了普遍的赞誉。古代的史学家和政论家对恺撒的品德,特别是他的宽容都赞扬备至,说他慈善、明智、宽厚、善良和富有同情心,称赞他温和有礼、扶助民主、忠于朋友等。恺撒所获得的赞誉是历史上无人能及的,这不仅是由于他的才能和功绩,也由于他的品德,他的这些品德也说明,他不是一般的军事统帅,而是适应时代要求的统治者——全体罗马人民的保护者。不过,他的宽容,特别是他疏于对自己安全的防范,也招致了杀身之祸。
5.飞来横祸:恺撒遇刺
恺撒在行政上虽取得了诸多的成就,但征战一生的他,仍渴望在战场上取得更大的荣誉。在北方,他计划征服日耳曼。这一计划如果实现,历史将会是另一个样子,罗马帝国就不会是西方的一角了,德语便也会和法语、西班牙语一样,从拉丁语衍生而来,成为拉丁语系的一部分。在东边,他计划征服帕提亚,建立一个东自印度洋西至大西洋的大帝国。亚历山大也曾有这样的计划,但由于他英年早逝而使计划夭折了。恺撒的抱负不下于亚历山大,他要实现亚历山大最终未能实现的计划。他已准备好率军远征帕提亚了。如果恺撒这一远征计划成功,罗马就不只是或主要是个西方帝国了,而可能是个不仅地域横跨东西,文化上也会有更浓厚的东方色彩的帝国了(罗马文化有埃及和西亚影响的清晰痕迹)。但是,恺撒这一宏图大志和亚历山大一样由于他的突然死亡而永远结束了。
公元前44年3月15日,在恺撒准备启程出征帕提亚之日的前三天,这位被誉为罗马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在元老院被谋杀了。
这一天,元老院开会。会前已有人向他警告,说有人要谋刺他,让他带上卫队去开会。他没有把这一警告放在心上,拒绝带卫队,他说:“要卫队来保护,那是胆小鬼干的事。”他单身一人赴会,当他坐到他的黄金宝座上时,阴谋者一拥而上,用短剑向恺撒猛刺。恺撒身中23剑,倒在了昔日政敌庞培的雕像下。
谋杀恺撒的正是那些受到宽容并宣誓效忠于他们祖国之父恺撒的元老贵族。领头的是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他们两人过去都是庞培的追随者,是恺撒政治上的死敌,恺撒以德报怨,不仅没治他们的罪,还委任他们为大法官和行省总督。布鲁图斯更受到恺撒的特殊关怀。但他们对恺撒像国王一样独揽大权怀有刻骨的仇恨,他们不知共和制向帝制转变是大势所趋,他们要逆潮流而动,他们已没有力量也没有胆量公开和恺撒较量,只能秘密策划,以为了祖国、为了共和国除掉暴君为口号,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元老,选择3月15日开会时刺杀恺撒。
阴谋者的阴谋得逞,是偶然的,如果不是恺撒对自己的安全疏于防范,这样的悲剧是不会发生的,但恺撒的性格又使他不可能事事都注意自己的安全,他勇于冒险,他一生经历太多的惊险、危急。他是大无畏的,他对人说:“没有什么事比永远戒备更为不幸的了,那是一个胆小的人才做的事。”他甚至解散了他个人的由西班牙人组成的卫队。
不过,这种悲剧的产生也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罗马共和政体虽已软弱无力,不适宜于统治一个庞大的军事帝国,但罗马终究是个长期实行共和制的国家,共和制的传统根深蒂固,元老贵族自己无力统治,又决不允许在罗马实行个人统治。杀害恺撒的元凶布鲁图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说:“我爱恺撒,但我更爱罗马。”于是贵族杀死了伟大的恺撒。
恺撒就这样在他的事业正进一步发展时突然死了,然而这丝毫无损于他的伟大。恺撒没当过一天的皇帝,尽管他是罗马共和制的终结者,后人却称他为恺撒大帝。这一称呼其实是后人对他的评价。恺撒的确是罗马历史上最伟大的统帅和征服者,也是最有才能的政治家和行政官员。他统治时间虽短,却的的确确是共和制下的君主式统治,所有的元老贵族、政府官员都要宣誓效忠于他,他的塑像在神庙和神放在一起,不是君主,怎能这样?他为君主统治建立起一套行政机构。罗马全盛时期的疆域基本上是他统治时确立的,他确实是个君主,而且是个伟大的君主,称他为大帝是不虚的,其实,他本人和他的属下也真的想把王冠戴在他头上。他的部将、执政官安东尼曾三次在公共场合把王冠戴在恺撒头上。恺撒见人群冷眼相对,只好从头上拿下王冠,每当恺撒拿下王冠,群众就发出欢呼,因此十分重视民心民意的恺撒才没有公然称王,而满足于当一个没有王冠的君主。但这样的君主,元老贵族也没有让他顺利当下去。他的去世,不仅使他超越亚历山大的宏伟扩张计划夭折了,使他缔造一个君主制罗马国家的进程中断了,而且使罗马又重新陷入了一场新的内战灾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