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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气吞山河:俄罗斯帝国的建立(1)

一、幼主上位:伊凡雷帝称“沙皇”

1505年10月17日,伊凡三世载着统一俄罗斯的辉煌业绩辞别人世,其子瓦西里·伊凡诺维奇继位,是为瓦西里三世。

瓦西里三世在位28年,他完成了伊凡三世的未竟事业,将尚未并入俄罗斯国家的普斯科夫和梁赞吞并,并从立陶宛手中夺取了斯摩棱斯克。到1533年瓦西里三世去世时,俄罗斯的领土已从1462年伊凡三世继位时的43万平方公里扩展到280万平方公里,其疆域北达白海,南至奥卡河,西抵第聂伯河上游,东到乌拉尔山脉的支脉。经过两代君主的努力,俄罗斯成为欧洲幅员最大的国家。

1533年12月3日,瓦西里三世病逝,传位长子伊凡·瓦西里耶维奇。这就是著名的伊凡四世。

伊凡四世即位时年仅3岁,父亲遗嘱由尤里耶夫、舒伊斯基、沃龙佐夫、安德烈、格林斯基等七位王公领主辅政,直至伊凡四世长大成年。这就注定了莫斯科宫廷将发生一系列血雨腥风的夺权斗争,演出一幕幕令人战栗的悲剧。

首先是伊凡四世的生母叶莲娜不甘寂寞,跳了出来。

叶莲娜·格林斯卡娅是瓦西里三世的第二个妻子。瓦西里三世和元配夫人结婚二十多年,虽然恩爱,却无子嗣。为了使龙脉相传,他不得已和她离婚,将其送进了修道院,随后便娶年轻貌美的叶莲娜为妻,四年后喜得贵子伊凡,次年又添一子尤里。

但这叶莲娜却福浅命薄,结婚刚刚几年,正当她那年长的丈夫对年少的妻子百般疼爱万般柔情之际,丈夫却突然撒手人寰,魂归西天。按照莫斯科大公国的祖制,大公死后,遗孀就靠所赐封地了却残生了,这对风烛残年的老妇犹可,年纪轻轻的叶莲娜怎能耐得住这等寂寞?况且爱子只有3岁,没有父母在身旁呵护,在充满刀光剑影漩涡陷阱的宫廷,谁又能保证他长大成人顺利加冕呢?于是,她便开始利用其“太后”的特殊身份,干预朝政。她首先任命宠臣奥鲍连斯基为总管,任用别利斯基等一批亲信协理朝政,并将始终觊觎大公宝座的伊凡四世的叔父尤里投进监狱,不予吃喝,让其饥渴而死。然后她利用这批宠臣亲信采取一系列措施以巩固王权,如限制修道院、波雅尔的世袭领地和纳税特权,设立地方长官审理“盗贼”案件,加强从首都莫斯科到边防重镇的城防工事等。

叶莲娜看似一位没有从政经验的弱女子,实则一位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从其上述所作所为已见一斑。叶莲娜摄政时期很短,只有5年,其最大的贡献是进行了币制改革,统一了俄国货币。当时,随着货物流通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市场上的货币供不应求,不法商便大量制造赝币。尽管法律制裁很严,制造赝币者或被砍掉双手,或往嘴里灌滚烫的锡水,但总有不法之徒铤而走险。大量赝币的存在严重地扰乱了市场秩序,也影响了王公贵族财富的积累。叶莲娜下决心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让杜马会议制订了货币改革方案,下令将旧币全部收回,发行统一的银币。新发行的银币上面铸一手持长矛的骑士像,俄语中长矛为“戈比”,故新币又称“戈比币”,戈比成为基本货币单位。货币的统一,加强了国家的财政管理,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叶莲娜篡权干政的行为遭到瓦西里三世指定的七位辅政大臣等王公贵族的激烈反对。叶莲娜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废除了摄政会议,收回了七位辅政大臣的监护权,将不服从者投入监狱。1537年,伊凡四世的另一个叔父安德烈逃往诺夫哥罗德,企图纠集当地势力叛乱,但没有得到响应。事败之后安德烈只身来到莫斯科,乞求叶莲娜的宽恕,却被戴上铁面具囚禁起来,后来终因长长的须发窒息而死。那些支持过安德烈的贵族们也被一一绞死在从莫斯科到诺夫哥罗德驿道旁的绞架上。

1538年4月2日,正值盛年的叶莲娜突然身亡。叶莲娜的死因和许多中外帝王后妃的死因一样至今仍是个谜。有说是得暴病不治而亡的,有说是被痛恨她的波雅尔毒死的。不管怎样,她的死意味着新一轮宫廷斗争的开始。当时伊凡四世只有7岁半,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在宫廷中地位显赫势力强大的伊·瓦·舒伊斯基王公家族趁机夺取了政权。这舒伊斯基心狠手辣,暴戾而专横,对政敌一一开刀。首先逮捕了叶莲娜的股肱之臣奥鲍连斯基,将其囚死狱中。之后,又关押了另一个强大对手别尔斯基王公,处死了其亲信、御前司书米舒林,并把支持别尔斯基的总主教达尼尔革职。此外,他还逼死了尤里耶夫,放逐了图奇科夫。这样,舒伊斯基将政敌一一消灭,从此他和他的党羽把持朝政,胡作非为,横行无忌,甚至深夜闯入王宫中伊凡四世的卧室,威胁恫吓小伊凡。

但斗争并没有结束。1540年夏,别尔斯基在总主教约瑟夫的努力活动下获释出狱。别尔斯基家族也是莫斯科颇有势力的名门望族,自然不会对所受的欺凌忍气吞声,也不甘心让舒伊斯基专权肆虐,于是暗中准备,组织力量,于当年年底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但一年后舒伊斯基集团反扑过来,再次逮捕了别尔斯基,将其杀害。总主教约瑟夫也被罢黜。

沐浴着宫廷斗争的血雨腥风,伊凡四世渐渐长大成人。作为俄罗斯大公,他虽然年幼,却也享有无上的尊荣,群臣向他俯首,百姓向他致敬,然而他又时常被阴谋所包围,被刀光剑影所笼罩,黑暗中有人向他射来如电的目光,有人向他伸出如剑的魔爪,让他不寒而栗,防不胜防。他熟读经典史书,饱览宫廷中血淋淋的斗争。这种尊荣而又险恶的环境铸造了他独特的性格——孤傲多疑,冷酷无情。还在13岁时他便施展淫威,命令御狗官放狗将舒伊斯基的弟弟、自己的保护人安德烈·舒伊斯基活活咬死,暴尸宫门示众。

1547年1月16日,年届18岁的伊凡四世在克里姆林宫的圣母升天大教堂举行了隆重的加冕仪式。祈祷之后,大主教马卡里把缀满珠宝的莫诺玛赫皇冠戴到了伊凡四世的头上。莫诺玛赫皇冠是12世纪初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莫诺玛赫送给其外孙、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莫诺玛赫的,故得此名。它实际上是皇权的象征。伊凡三世为了显示其威严,曾偶尔戴过它。现在,它正式戴在了伊凡四世的头上,标志着伊凡四世成为俄罗斯的第一个皇帝。从此,伊凡四世改称“沙皇”(Tsar),莫斯科大公国也改称为“俄罗斯沙皇国”或“沙皇俄国”(Tsardom of Russia)。

伊凡四世虽然加冕为皇帝,但把持朝政的却是其娘舅格林斯基家族。他们利用特权,横行无忌,滥杀无辜,惹得天怒人怨。

这年夏天,俄罗斯大旱,从春季开始,几乎滴雨未下。6月21日,莫斯科突然起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把一座繁华的莫斯科城几乎化为灰烬。火灾中有2.5万多所房屋被毁,1700人被烧死,导致8万多人无家可归。火灾点燃了人们心中的积怨,他们把怒火烧向格林斯基家族,指控说大火灾是沙皇的外祖母安娜·格林斯卡娅施展的妖术,是她把人心挖出浸泡在水中,结果人心变成喜鹊飞到天空,将血水洒在全城,引起大火。愤怒的人群冲进克里姆林宫,把沙皇的舅父尤里·格林斯基从圣母升天大教堂拖出,用乱石砸死。他们又赶到伊凡四世藏匿的沃罗布约沃村,要求沙皇交出其外祖母——纵火凶手安娜和另一个舅父米哈伊尔·格林斯基。沙皇指天发誓说安娜和米哈伊尔不在这里,自己决不会窝藏他们。善良的人们听信了沙皇的保证,终于散去。

一场骚乱结束了。这是莫斯科人民群众反对把持朝政胡作非为的波雅尔的一次起义。骚乱平息后,伊凡四世处决了起义的带头人,也将声名狼藉、民愤极大的舅父米哈伊尔·格林斯基革职流放。沙皇夺回了被格林斯基家族把持的权力,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从叶莲娜死后开始的波雅尔当权时期就此结束。

二、“特辖制”:肆无忌惮的疯狂屠杀

如果从1547年加冕亲政算起,沙皇伊凡四世在位37年。在此期间,他对内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以巩固和加强封建的中央集权制和农奴制。

伊凡四世进行改革,有三位得力助手,他们是:御前侍从阿列克塞·阿达舍夫、牧师西里维斯特、王公安德烈·库尔布斯基。伊凡四世首先以他们为核心组成一个“重臣拉达”,或称“近臣杜马”,开展改革。

1549年2月27日,伊凡四世在莫斯科召开了有统治阶级各等级参加的“协调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波雅尔、司书、高级僧侣以及莫斯科封地贵族的代表。会议的中心议题是改革与编纂新法典。这是俄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缙绅会议,这一会议的召开标志着俄国等级代表君主制的确立。

会上,沙皇伊凡四世严厉谴责了波雅尔利用他年轻滥用职权、胡作非为的行为,要求与会者共同行动,推行改革,指令西里维斯特牧师编纂新法典。第二天,他又颁布法令,宣布解除波雅尔的城镇司法权,今后一切案件归沙皇法庭审理。改革的大幕正式拉开。

1550年6月,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工作,新法典编纂完毕。1551年2月,伊凡四世再次召开了有宗教界代表和世俗封建主代表参加的会议,讨论通过了新法典。新法典规定,审判权和行政权集中于中央,废除王公领地的司法特权,地方权力由封建贵族、商人、手工业者和农民选举的地方长官行使,他们对中央政府负责。新法典重申了1497年法典关于农民在尤里耶夫节的出走权,但对“外遇”手续费、“卖身拓债”和“易主赎金”作了更详细的规定,增加了“居住费”的数额。这是俄国第一部统一的法律文献,它的实施显然加强了中央政府的权力,削弱了波雅尔的权力。

颁布新法典只是伊凡四世改革的第一步,紧接着他进行了其他一系列改革。他改革中央机关,以管辖的部门为基础,分门别类建立职责明确的衙门,如行伍、射击军、封地、使节、治安、刑事等衙门。他改革地方管理制度,将地方权力机关纳入中央集权的轨道,于1556年正式宣布废除食邑制。他改革税收制度,取消了教会和修道院不纳税的特权,对土地面积进行了登记和丈量,规定了统一的税收标准。他改革军事制度,鉴于军队内部实行门第制度,一些出身高贵但不学无术者执掌兵权,常常贻误战事,他规定战时停止实行门第制度,军官一律服从中央兵团第一统帅;颁布兵役法,规定凡拥有150俄亩土地的贵族,必须提供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兵,超过者还要带武装仆从,使封地贵族与波雅尔在同一标准下服军役,并编造花名册,定期举行军事检阅;建立使用火器的射击军,直接受沙皇指挥,以保卫京城和皇宫的安全。他还进行了教会改革,消除各地教会的差异,建立统一的教会,实行统一的宗教仪式,禁止向教会和修道院捐赠土地,禁止它们自行购置土地,限制教会土地的扩大。这些改革加强了封建的中央集权制,促进了俄罗斯国家的发展。

需要指出的是,当时伊凡四世尚且年少,这些改革主要是在阿达舍夫和西里维斯特的主持下完成的。他们二人都学识渊博,富有远见卓识,深得伊凡四世的器重,对他产生巨大影响。西里维斯特牧师曾编写过一本著名的《治家格言》,对伊凡四世上教堂忏悔、做祈祷、起居、旅行等都作了详细的规定,伊凡四世承认说他简直像一个婴儿一样一切都得按照《治家格言》的条文行事。西里维斯特牧师还竭力点燃伊凡四世的宗教热忱,使这位沙皇对宗教走火入魔,常常产生幻觉。

然而,就是这样两位改革的功臣、伊凡四世的左膀右臂,却在1560年被控毒死皇后,一个被放逐,一个遭软禁。这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在伊凡四世的改革中,最血腥恐怖的就是1565—1572年间实行的“特辖制”了。

1564年年初,俄军在和立陶宛争夺立沃尼亚的战争中遭到惨败,不久,前线统帅安·米·库尔布斯基叛逃立陶宛。此事发生后,伊凡四世大为恼怒,他对波雅尔的不满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长期以来,伊凡四世和波雅尔之间就存在着尖锐的矛盾。一些大贵族领主对伊凡四世加强中央集权的做法十分不满,时时与之对抗,甚至密谋篡权或使俄国分裂。伊凡四世生性多疑,对这些大贵族领主的不满情绪与阴谋活动也有耳闻,自然记恨在心,决心伺机整治。

再说库尔布斯基叛逃立陶宛后,派他的仆人舍巴诺夫给伊凡四世送来一封信,信中解释了他叛逃的原因,说他由于屡遭沙皇排挤,被剥夺了一切,不得不出走,并谴责了沙皇独断专横的行为。伊凡四世看过信后,怒火中烧,把信撕得粉碎,举起手杖一下戳穿了舍巴诺夫的腿部,并命令将其斩首示众。一位名叫弗拉基米尔·莫罗佐夫的大贵族因同情库尔布斯基,不满沙皇的暴虐,差人将舍巴诺夫收尸埋葬,伊凡四世听说后立即将其逮捕入狱。之后,伊凡四世复信库尔布斯基,痛斥波雅尔的背叛,声称任何人违抗君主的意志和触犯君主的神圣权威,都将受到严惩。这预示着沙皇要对不听话的大贵族开刀了。

然而伊凡四世毕竟不同凡响,他不仅孤傲多疑,冷酷无情,而且工于心计,善于玩弄权术。他没有立即向大贵族开刀,而是采取了以退为进的策略,导演了一出“劝进”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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