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皇陛下岂是你们随意能见的。”杜铭冷冷道:“燕人无耻,竟然下毒,皇上有命,待我纪相到来,皇上见过丞相之后,才会见你们。”杜铭的回答滴水不漏:“否则,免谈。”
慕容澈沉声道:“杜将军慎言,尚无定论之事,怎知是我北燕下的毒。”
他的气场和楚君焕相比亦并不弱,只是少了几分冷傲霸道,将一种天成的高贵蕴于温润如玉的温和里,却仍能不容人轻亵。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杜铭觉得在他面前和在楚君焕面前一样,不知不觉的就会被彻底压制,心里一惊,连忙束神道:“不必强辩,待我纪相来时自有定论。”
虽然语焉不详,可他目光里的紧张还是让沉星心中若有所觉,故意道:“杜将军,你这么紧张,难不成是楚皇陛下也中了毒,龙御归天了?”
话音未落,身后一声恼怒的断喝:“小子无知,何敢胡言。”
苍老却仍然沉稳有力的声音。沉星再熟悉不过,心头一颤,眸中凝滞,一丝无奈的苦笑溢出唇角,好容易父女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纪廉快步到了杜铭身边,目光冷厉的先落向慕容澈,次后才看向慕容澈身边那个羸弱清秀的白衣少年:“这位是北燕摄政王,那你又是何人?”
沉星慢慢的抬起头,望着多年未见的老父,声音清晰的道:“在下陈清云。”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似曾相识。纪廉眯了眯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透过那双眼睛,他看到了些熟悉的东西,只是一时尚说不出来:“原来是北燕帝师。”
“正是。”沉星看到纪廉的揣度的看着自己时,有些矛盾,心底深处,她是想要叫一声爹爹,而更清楚的知道眼下绝不能露出半分口风。听见纪廉说出帝师二字,心里却是有些凉薄之意,是该赞菘蓝的易容太过精湛么,连生她养她的爹爹都认不出自己了?
“纪相,去见过皇上。”杜铭低声向纪廉道,然后又向众卫道:“不许任何人动一步。”
“是,将军。”
杜铭引着纪廉入帐。这里沉星心中微微一叹,一抬头,和慕容澈目光相对,沉星低声道:“你怎么看。”
她指的是楚君焕。今日这样的情形,楚君焕都没有露面,事情恐怕不简单,刚才虽然只是一时口快,此刻一种预感让她心头七上八下。
慕容澈神情仍是淡然,一面轻轻的捉过沉星温热的小手,轻声道:“手这么凉。”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这众目睽睽的,两个人这个样子,莫非传言是真的?
只有沉星知道,慕容澈在她的掌心留下了一个字……毒。楚君焕中毒了?沉星瞠然,用目光问着他。慕容澈轻轻的点头,接着他分明就感觉到,沉星的手霎时冰冷下来,心中了然,她仍然很在意,仍然会为他紧张,这是一种一旦形成就再也改不掉的习惯。
这时,纪廉复走了出来,他的神情阴郁古怪,看了一眼慕容澈,慕容澈淡然平静的和他相对,毫不躲闪。
气氛骤然紧张,肃杀之气渐渐炽烈。
战,还是不战,都悬在了一线之间。
慕容澈目光直视纪廉,在对方要开口前道:“纪相,今日一旦动手,楚燕再无转圜之日。难道,你真的决意与我一战?”
“是你们先下的毒手。”纪廉冷声道:“我南楚泱泱大国,岂能示弱于人。”
“我以为纪相乃是一朝贤相,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沉星最是知道纪廉的脾气,便激将道。果然此言一出,立刻令对方生怒,杜铭刚要开口,就被纪廉拦下,他打量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少年平静的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事情还没查明。就先将罪名落定,你一口咬定是我王令人下毒,我倒是觉得,是你们故意演出苦肉计,要嫁祸于我,以为开战的借口。”
一句话,让紧张度再次猛涨。
纪廉的面色越发阴寒,沉星自管镇定自若,接着侃侃而道:“真若是此,战也无妨。只怕是一时不慎,中了他人奸计。纪相可有想过,一旦战起,生灵涂炭,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都将陷入水火之中,更可怕的是……”她一字一顿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句话警动纪廉,他眯起眼眸定定的看着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人,他并不在意他和这个慕容澈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这个人的大胆实在令他有些震惊,而她说的问题,也让他不得不正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摄政王精通医道,在下不才,亦略得知一二。”沉星道:“不妨由我找出解毒之法,救醒南楚一众,找出毒源所在,水落石出之后,是战是和,便由我摄政王和楚皇陛下来做定夺。如何。”
“你能找出解毒之法?”纪廉白眉一挑,看着他。
“不才愿意一试。”沉星锵然而应,毫无惧色:“若不能解毒,不能找出下毒之人,到时候我愿按照楚律领罪。”
“好,痛快。”纪廉此时对这个少年真是刮目相看,重重点头:“进来见我陛下。”
“好。不过,我要摄政王先回营中去。”沉星道。
“不行。”纪廉看一眼慕容澈,断然道。
“纪相,你可知我摄政王在军中威望,正如楚皇之于楚军所部。若是摄政王羁留于楚营之中,一旦我燕国兵将激愤之下,生出哗变,于谁更加不利,就不好说了……别忘了,楚皇陛下现还在我燕境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