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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东望长安的赤乌子孙(2)

莎车王贤暂时获得了安稳,他的国土急剧缩水,那些监察镇守别国的手下,或被杀或叛逃或回国,做西域南道霸主的想法彻底破灭了。但是贤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希望破灭而有所改变,他固执地认为失败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必须加强军队建设。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莎车王贤加大了军费开支,刚刚经历祸事的莎车国开始了种类繁多的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苦,国王还不断抓走家中的壮丁编入军籍,一时间民怨沸天,怨声载道。

莎车国宰相且连早已看不惯莎车王的所作所为,于是他伙同其他各级官员联名写信给于阗王,想要与于阗王广德里应外合除掉残暴的莎车王贤。

广德接到这封信后,立即派遣信使送口信给且连,答应只要事成,一定给予所有协助者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广德此次率领从各个属国征调而来的兵马三万,分三路依次开往莎车国。原本预想莎车王贤会列阵开战,可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广德所率领的几千精兵从莎车国正面,先行到达莎车城下。只见莎车王贤在宰相且连等人的陪同下,面露喜色,随从们端着美酒早早等候在城门外。这可吓了广德一跳,莫非这莎车王贤耍什么奸计,还是脑子出了问题,居然对征讨的敌人如此热情?

于阗王有些疑惑了,他让士兵在莎车城五里之外安营扎寨,暂时不要发动战争。正在思索原因的广德接到了莎车宰相且连的书信。原来宰相骗莎车王贤说,于阗王广德要携莎车公主回来探望父王贤。已经一年多不见女儿的贤,此时早已迷惑其中,特意出城迎接。

广德的疑惑被解开,他将计就计,迅速遣使告诉依然站在城外的莎车王贤说,公主由于有孕在身,行至城外不远,忽然腹痛,疑为要生产。于是于阗王下令安营,以确保公主生产,如今婴儿已经出生,是一王子。莎车王贤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生了一位王子,想必就是未来的于阗王了,心喜之下居然吩咐手下备马。

莎车王贤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进到于阗军营的瞬间,迎接他的居然是绳索与刀剑,贤的身后,于阗军已经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到了莎车城内,所有莎车军缴械投降。

一年后,莎车王贤以及他被俘的妻儿老小,大大小小上百口,被于阗王下令秘密斩首。至此,于阗彻底吞并莎车,于阗在西域南道的势力再上一层楼,由原来的五万多人口,一下子上升到拥有领户三万二千,人口八万三千,胜兵三万有余。势力范围控制了塔里木盆地以西、以南地区十三个国家的疆土,其中一些国家成为附属国,另外一些国家直接被于阗兼并。

于阗在西域南道的成功深深刺激了另一个民族的神经,那就是匈奴。此时的单于认定于阗夺走了本应属于匈奴的所有利益,最让他们不能忍受的是于阗兼并莎车之后,居然代替了莎车作为与中原汉室联络人的地位,背着匈奴多次与东汉政府沟通。怀恨在心的单于于是发动了与于阗国的战争。

单于派遣自己的心腹,五位虎将率领从焉耆国、尉犁国、龟兹国等15个其他西域国家征集来的三万多士兵围攻于阗。早年深知匈奴骑兵厉害的于阗王广德暂时不想树立众敌,于是果断地向匈奴乞降,并将太子亲手送给匈奴单于做人质,答应每年向匈奴进贡,愿意受匈奴的监管。单于见想要得到的利益都已经得到,也不想毁坏这个可以产生利益的地方,于是悄然撤兵。

匈奴释放了羁押的莎车王质子不居徽,并且立不居徽为新的莎车王,但是不久于阗王广德就杀了不居徽,另派遣自己的弟弟齐黎做了莎车的最高行政长官。别看匈奴在东汉建立初年,由于中原内乱无力顾及西域,再次成为西域的霸主,但是他们的势力远远不如当初西汉时期自己祖先那样强大。加上于阗王给了他们许多好处,匈奴单于居然默认了于阗王广德杀不居徽立自己弟弟齐黎为莎车王的事实。

至此,西域在匈奴的再次插手下开始了又一个黑暗的时期,列国相互征伐,祸事不断,民不聊生。那些热衷战争,喜欢以兼并他国为乐趣的君王,不断发动对外战争,玩起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恶性循环游戏,许多小的千人国家迅速消失,而那些万人以上的大国则无论人口还是疆域都有了突进式的发展。

二、二度归汉:儒将班超身侧的得力助手

历史上东汉政府曾三次放弃对西域的统治,又三次将西域统一到麾下,这其中既与当时西域列国错综复杂的局势有很大的关系,又与东汉政府自身势力的变化有所联系。

东汉初期,匈奴势力进入西域,成为西域实际意义上的主人。公元1世纪40年代,匈奴统治阶层内部因为权力问题,相互征伐,派系林立。人为的阴谋算计和大小规模战事层出不穷,匈奴统管的草原牧场干旱无雨,蝗灾成患,牲畜大面积死亡。呼韩邪单于的孙子比因在争夺单于的宫廷斗争中失败,由此心怀怨恨,投靠了日益强盛的东汉政府。匈奴因此一分为二,分裂成为南、北两部。原来的单于称作北单于,比因一部叫做南单于。

公元60年,北单于以威逼利诱的手段,汇集了当时西域列国的盗匪,不断侵扰河西一带,汉明帝在听闻河西官员的奏章之后,勃然大怒,决定学习汉武帝的雄才伟略,讨伐匈奴,重新开通早已闭绝的西域之地。

公元73年,汉明帝下令分派四路大军从四个方向对匈奴进行讨伐。其中由大将窦固、耿忠率领的一万两千名装备精良的中原骑兵,出酒泉到达天山东部,一鼓作气打败了驻守在那里的匈奴呼衍王,收复了被匈奴占据的伊吾卢地。伊吾是当时西域的东大门,而且种植五谷、桑麻、葡萄,历来就是一个战略地位重要和物产经济发达的地方。窦固在此设置了管理当地政务的官职宜禾都尉,留下很多士兵屯田于此,和当地百姓一起发展,为东汉政府进一步打通西域奠定了根据地。

可是彻底恢复东汉政府对西域列国的绝对控制权还为时尚早,东汉需要一个张骞式的人物,背负使命,疏通西域。班超出现了。这位大宅院出来的名门之后,并不像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自小志向远大的班超却怀才不遇,历经坎坷。他曾投笔从戎进入窦固的兵营,因其智谋颇多得到窦固的赏识。

永平十八年,西域焉耆、危须、龟兹等国趁着汉明帝大丧之际,合众反叛,联合进攻都护府,杀守军两千多人。而虎视眈眈的北匈奴此时也借机与车师国一起围困戍守校尉关宠于柳中。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迫使刚刚即位的东汉章帝撤走了戍边将领,不再设立都护,伊吾之地从此又落到了匈奴手中。

东汉章帝罢废都护之后,西域与中原汉室的沟通再次断绝长达十年之久,但是被窦固派遣到西域的班超却在西域的地界上游说联合,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这支由窦固深埋下的伏笔在中原与西域断绝联系的时候,开始真正发挥作用了。

公元73年起,班超率领区区36名队员开始了西域之行。他们首先到达的是位于罗布泊的鄯善国,鄯善国就是前往休循的原楼兰古国。一百多年前汉使傅介子就是用智谋以少胜多,从匈奴手中夺回楼兰归属权的,历史出现了惊人得相似,这对于立志西域事业的班超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班超的使团在鄯善国时遭遇了匈奴和鄯善国的算计,最终破除了他们的阴谋,大获全胜,瓦解了匈奴和鄯善国的关系。鄯善王彻底倒向了汉朝,亲自送出儿子作为质子送往洛阳。

班超再次打通了进入塔里木的大门,朝廷论功行赏,封了个军司马给班超。东汉明帝命班超再次出使西域,同行的还是那原来与班超一起出生入死的36人,但是出使的国家换作了于阗国。

于阗国当时在西域南道是响当当的大国,综合实力在其他几个国家之上。这些年因为刚刚吞并了以前比他们强大的莎车国,于阗王广德开始不可一世,加上这只井底之蛙多年来受匈奴单于的监管,对于千里迢迢出使而来的班超,表现得十分冷淡。

于阗当时巫术盛行,国王大小事务都要向自己的大巫师询问。这个浑身吊满古怪饰物的巫师,摇头晃脑,装腔作势地以神的名义向国王进行指示。国王宠信巫师,这使得于阗国上上下下都效仿国王,尤其那些贵族都拥有祭祀巫师。

于阗王后有一个长相丑陋但是据说十分灵验的巫师,这个巫师长时间得到匈奴人的恩惠,所以害怕东汉政府收回对西域的管辖权。巫师在班超进入于阗的当天就见到了那个被西域各国传为神话的人物。

这个狡猾的巫师,邀请国王、王后参加了随后的仪式,在装神弄鬼之后告诉王后,不能与汉朝通好,如果通好天神就会发怒。祭祀台上巫师故意将火焰燃烧得十分巨大,告诉国王,现在东汉使者已经到了于阗城内,为首的骑着一匹黑嘴黄马,现在只有将其马牵来,杀了取其心肺,献与天神方能平息神的愤怒。

深陷妖术中的广德,信以为真,派人转告班超。智勇双全的班超满口答应,并且说只有巫师亲自来取那匹马,才能表示对神的尊敬,才能让整个仪式更加灵验。以为得逞的巫师欣然前往班超的住所,讨要马匹。可是还未等巫师进屋,班超就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并且亲自带着脑袋觐见国王广德。广德见班超提着巫师血淋淋的脑袋,顿时瘫软在王位上。班超大声疾呼,这些无非是那些亲近匈奴的奸诈小人们的鬼把戏,如果真有天神,那么我杀了他的巫师,就让他用神力杀死我吧。

广德听说过民间流传的关于班超的故事,不敢轻举妄动。班超知道于阗王因夹在匈奴与东汉之间,距离匈奴近,东汉远,所以心有顾虑,于是向于阗王全面讲述了东汉政府的西域政策,讲清楚了其间的利害关系。广德在班超的说服下决心彻底与匈奴划清界限,于是派手下杀了居住在城内的匈奴监护使者,并且遣送自己的太子去京城洛阳。

班超与广德签下盟约,将于阗发展成为自己在西域的根据地,并挥师北上,招抚了被匈奴控制数年的疏勒国。东汉再次实现了对西域的统治,重新设置了都护府。但是好景不长,公元75年,汉明帝去世,章帝即位,北匈奴再次趁着汉朝治丧之际,联合焉耆、龟兹、姑墨袭击都护府,攻打疏勒国。

班超率领部将驻守在盘橐城,与疏勒城成犄角之势,坚持了一年之久。刚即位的章帝刘炟束手无策,命令班超率领手下,班师回朝放弃西域。班超只好从命,率部将撤离疏勒,准备从西域南道回到中原。

班超撤离疏勒时,疏勒举国上下,恐慌一片。他们害怕班超一走,匈奴会因为先前疏勒归于大汉而进行可怕的屠城。当时的驻守都尉黎弇面对将要离去的班超,大声疾呼,汉使放弃了我们,我们一定会被龟兹所灭,我不忍见到汉使离去。这个悲痛欲绝的都尉,举刀自刎。

班超率军到达了于阗,国王广德不顾自己的幼子还在匈奴手里的危险,率领国中大小官员,拦住班超的车队,痛哭流涕地说,如今的汉朝就是我们的父母,哪有父母抛弃自己孩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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