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读者，你们可曾看见空中激烈战斗的情景？请设想一下，在那辽阔无际的万米高空，飞行员们驾驶着快如闪电的巨大，的飞机，每秒钟的相对速度有几百米；在这快得连看也看不清的情况下，双方要进行格斗，缠绕，瞄准，攻击。在那辽阔的空中，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地形地物，没有丝毫的屏障和掩护；一切要靠灵敏的反应和锐利的眼睛，才能在那瞬息万变的格斗中，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请想想，那是多么独特的战斗场面，那是多么惊心动魄、紧张激烈的情景啊！
高骏涛他们中队的四架战斗机，同大队的其他战友们一起，如同搏击长空的雄鹰，从万米高空疾冲而下。在这雷霆万钧的冲击下，敌机纷纷四下逃窜，高骏涛他们以双机为一组，迅速找准了自己最有利的攻击目标，在空中展开了勇猛顽强的追击。
于是，天空中展开了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激烈的搏斗。银色的战鹰和涂着虎皮花纹的灰白色敌机交错到一起，互相角逐着，回旋着。猛烈地俯冲和上升，急遽地进攻和射击；风驰电掣般的机身在蓝色的天空上划过，留下一道道像用刀刻下的、蛛网般交织着的气流的白色细痕。一串串炮弹爆炸的硝烟，像一团团灰白色的小云朵，布满天空。在无线电耳机里，只听见急促的喘息，和一阵阵嘈杂而短促的叫声：“三二三，上升，上升！”
“三二一，后面！”
“注意咬尾！”
“左转，左转！”
“三百六十度！”
“打！”
“好！”
“拉起来，拉起来！”
“快，快！”
还有一些含混不清的微弱的声音，还有一些是只能听见一两个突兀的、无法理解的字音的。此刻，人们感到在整个的天地里，都只是充满了这些紧张而急促的声音。
要描写空战的全貌是困难的。在那辽阔的天空上，短短的一秒钟内，每一架飞机都在疾速地运动，急剧地旋转和翻覆，垂直地下坠和上升；在那难以想象的快速度的运动中，人们的肉体承受着最强烈的挤压和冲击。高度的脑力和意志的集中，高度的视觉和听觉的紧张；在那情况瞬息万变的空间战斗中，人们的神经面临着最复杂最迅疾的反应。在那一瞬间，一切都达到了顶点；人们的形象和力量也随着发生了连自己也会感到惊异的改变！
但是，我们的空军战士的意志，比任何最坚韧的钢铁更加坚韧。尽管在那瞬息万变的紧张战斗中，在那急遽激烈的生死搏斗中，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很紧，他们没有工夫想到别的；但是他们都有一个控制一切的思想，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必须胜利，必须消灭敌人！
现在，高骏涛就是怀着这样坚定的思想和信念，在追击着前面的敌人。当他从高空俯冲下去，清楚地看到了敌机那丑恶的涂满虎皮花纹的机身，看到它们仓皇投向地面的炸弹时，仇恨的怒火更加强烈，恨不得立刻开炮把它们都打成碎片。可是，后来狡猾的敌机纷纷逃窜，现出一片张皇失措的狼狈景象，高骏涛不禁轻蔑地在心中骂了一句：
“纸老虎，还没开炮你就吓慌了啊！”
他找准了前面的两架敌机，加大速度追了过去，他看看后面，江文玉的飞机还紧紧跟着；他又转头看着敌机，坚定地暗想：“你就是再狡猾，今天也叫你跑不了！”
前面的两架敌机发现了后面高骏涛的飞机，感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它们一面加大速度逃跑，一面妄图扭转被动局面。它们看见高骏涛的飞机距离还远，便突然转过头来，虚张声势地迎面向高骏涛的飞机扑来。这两个狡猾阴险的飞贼，妄图利用敌我机之间的高度差，从高骏涛飞机的腹下对冲过去，然后抢占有利的高度，迫使我机转为不利的地位。
高骏涛立刻识破了这两个飞贼阴险狡猾的诡计，他愤怒地想：“好小子，你想比胆量？那就试试看吧！”他猛地一压机头，直朝着敌机冲去，迎头堵住了两个飞贼前进的道路。这两个阴险狡猾的敌人，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迎面对直向他们的飞机冲过来，早已吓慌了手脚；当它们的飞机距离高骏涛的飞机还远在一千多公尺外的时候，就急忙向右一侧机身，慌慌张张地避开了我机的锋芒，两架敌机疾速地分开，向左右两边逃跑开去了。
“就这么点儿兔子胆，也敢来这里逞威风啊！”高骏涛一面在心中暗暗好笑，一面跟住了向右面逃跑的那架敌机，加快速度地追了过去。
这时，又有两架敌机偷偷从后面跟过来，企图攻击高骏涛和江文玉的这一对双机；但是，被正在另一个高度追击敌机的尉迟恒发现了，他立即放弃了自己攻击的目标，同程双虎向这两架敌机追来，一面向高骏涛喊道：“三二七，你们放心攻击，后面有我们！”
高骏涛也已经发现了后面偷偷上来的两架敌机，正要采取措施，却听见无线电里传来尉迟恒坚决的声音，不禁感激地想：“他多么细心啊，在追击敌人的时候也还在注意照顾同志。一定要把前面的敌人揍下来！”他专心地注视着前面的敌机，在瞄准具里瞄准着，看看距离越来越近，他已经把敌机丑恶的形象稳稳地套进了瞄准具的光环里；但是，高骏涛还不想开炮，他还要隔得近些，打得狠些！
敌机在前面加速逃跑着。高骏涛也加大速度，紧跟在后面；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敌机，全神贯注地调整着瞄准具。
敌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但是，高骏涛还不想开炮；他想：要打，就要有绝对击落的把握；要打，就得打它个开花冒烟的！他还要再隔近些
敌机惊慌地逃跑着；他看到后面来势凶猛的银色战斗机，感到十分可怕，想用蛇行动作来摆脱，但是那越来越近的银色战斗机仍然毫不放松地紧跟着它。
高骏涛看着歪歪扭扭逃跑着的敌机，变得越来越大，连机身上的黄色虎皮花纹和两个黑色骷髅头也渐渐可以看清了；但他此刻还不想开炮，他还要隔得更近些；为中朝人民对帝国主义进行惩罚，要打就打得它粉身碎骨！
敌机恐怖地逃跑着。高骏涛全神贯注地调整着瞄准具的光环，把敌机丑恶的形象准准地套在光环的正中间。
瞄准具中，敌机的影像越来越大
高骏涛目光炯炯，全神贯注地调整着瞄准具；被瞄准光环套住的敌机，疾速接近着
近些，近些，再近些
江文玉在后面大声地提醒了：“三二七，注意安全距离！安全距离！”
“明白！”高骏涛沉静地回答着，一边仍目光炯炯，全神贯注地调整着瞄准具。
敌机庞大的影子在疾速接近；机身上的军徽和“U．S．A．F．”几个英文字母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就在这一瞬间，高骏涛一双怒火燃烧的眼睛，紧盯着瞄准光环，他用充满复仇力量的大拇指狠狠地按下炮钮。
一串愤怒的炮弹闪电般地倾泻出去
敌机中弹爆炸，一团团火球疾速下坠。
高骏涛在敌机中弹爆炸的那一瞬间，猛地拉杆，飞机灵活地昂首向上，从炸成碎片的敌机上方疾速掠过，又迅猛地向高空垂直地跃升上去
江文玉在后面看见了这一切，兴奋地大喊着：“打得好，三二七，敌机炸成碎片啦！”
这时，在指挥所里的扩音器中，也响着江文玉那年轻的兴奋激动的声音。
指挥所里一片沸腾，那些参谋和标图员们也都兴奋激动地叫起来：“打下来了！高中队长打下来了！”
“打得真狠，敌机都炸成碎片啦！”
姚凯也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兴奋和激动，微笑地看着大家，一面用手指轻轻敲着指挥桌道：“安静，安静。”
大家也都理解团长和政委的心情。谁能不为自己部队的第一个胜利而兴奋和激动呢？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部队就会创造出击落敌机几十架，甚至几百架的胜利纪录；但是今天，在第一次战斗中取得的每一个战绩，仍然将永远作为他们每个人特别兴奋和激动的时刻，留在他们美好的记忆里。
不一会，扩音器里又传来空中的声音：
“二零一，打中了！敌机掉下去了！”
领航员这回喜悦地压低声音说道：“副团长又击落一架！”
接着，扩音器中又传来一连串急促嘈杂的声音：
“打！”
“从左边！左边！”
“拉起来！拉起来！”
“快，快！”
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个别字句，可以想象出此刻人们在空中进行激烈搏斗的情景。
这时，标图桌上，标图员的铅笔又开始画出一条移动的黑线，这是另一批敌机出现了。
侦察参谋抬头报告道：“团长，又一批大目标，正在接近金川里大桥！”
姚凯向标图桌上仔细看了看，抬头向祁征远道：“政委，这很可能是敌人的轰炸机群，想趁我们同他们的战斗机打空战的机会来钻空子。我看，是不是尽量避免和敌人的战斗机纠缠，坚决脱身去保卫大桥！”
祁征远看着标图桌思索了一瞬，点头道：“对。”
姚凯拿起话筒，果断地命令：“二零一，有一批狗熊快到九号运动场。你马上抽出主力，赶到九号运动场，坚决消灭狗熊！”
扩音器中传出孟胜刚的声音：“明白！”接着传来他在空中下达的命令：“四零一，你们爬高掩护。三零一，马上退出战斗，跟我到九号运动场，坚决消灭狗熊！”
立刻传出一大队长刘荣山和二大队长孙启亮的回答：
“四零一明白！”
“三零一明白！”
扩音器中，呼叫声变得急促嘈杂起来；不一会，声音又都渐渐变得微弱，模糊不清。这时，地面的人们知道，空中的机群已经按照命令集合起来，并且在疾速地向九号空域前进了
此刻，在美国空军联队的指挥所里，一片忙碌混乱。罗伯特准将和麦克金中校都站在“凸”字形的指挥桌前，旁边还围着一些参谋军官。指挥桌上，电动标图板的红绿信号灯闪闪发亮；扩音器中，响着从空中传来的一片“叽里哇啦”的混乱嘈杂的声音。亮着灯光的玻璃门后面，操纵无线电和雷达的军士们人影晃动着；副官和传令兵们匆忙地进进出出，紧张地在里里外外通报消息和传递命令。
几个参谋军官拿着话筒在分头喊着：
“哈罗，克拉克，你现在怎么样？你现在怎么样？”
“鲍勃上校，你到了哪里？你到了哪里？”
罗伯特皱紧眉头，看着标图板上闪闪发亮的灯光，不满地转身向麦克金说道：“中校，你侦察白云里机场的共军是一支新部队，根本没有作战能力；可是为什么今天技术这样高超，连克拉克上尉也不能阻挡他们？”
麦克金抬头说道：“将军，这可能不是我侦察的那支新部队。我想，他们一定是在迷惑我们：用新部队进驻机场作掩护，但是起飞的时候都换成了老飞行员！”
罗伯特又向旁边一个情报军官问道：“你们得到过白云里机场增加兵力的情报吗？”
“没有，将军。”情报军官肯定地回答道，“情况和三天以前毫无变化。而且据我们知道，共军有作战经验的飞行员很少，他们每一次出动都受到我们的密切注视；这一批共军飞机中肯定没有这样的老飞行员！”
罗伯特点点头，向麦克金不满地说道：“我们低估了对手，中校。看来，我们第一个回合的失利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了！”
这时，一个参谋军官紧张地向罗伯特报告道：“将军，共军的战斗机群已经重新集结，并且改变了航向，可能要去拦截鲍勃上校的轰炸机群！”
麦克金眼珠转动着，他向标图桌上看了一瞬，抬头向罗伯特道：“将军，我建议，让鲍勃上校的机群立即改变航向和高度，按一百八十度飞行。”
那个参谋军官惊讶地问：“返航？”
罗伯特望着麦克金道：“你说下去。”
麦克金道：“让共军以为我们的轰炸机群是害怕受到战斗机的攻击，因此返航了。这样就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让克拉克上尉重新集合队伍，去把共军的战斗机群拖住。然后，鲍勃上校再从海上超低空闪电般地——”他做了个有力地折回去的手势。
罗伯特思索了一瞬，决断地点点头道：“好。”他向参谋军官道：“通知鲍勃上校，改变航向。”又向麦克金道：“中校，你告诉克拉克上尉，这次一定要把共军的机群拖住！”
那个参谋军官已经在对话筒喊着：“鲍勃上校，命令你们马上改变航向，按一百八十度飞行！”
扩音器中传来鲍勃上校那嗄哑沉闷的声音：“OK！”麦克金也对着另一个话筒叫道：“克拉克，克拉克，你马上带队赶回去，一定要把共军拖住，一定要把共军拖住！”
扩音器中响起一阵叽里咕噜的回答声。
麦克金听着，面露喜色地向罗伯特道：“将军，他们已经行动了！”
空中，孟胜刚带领的机群编队正在向金川里大桥上空疾速飞行。
飞在机群编队最后面的是一大队四中队。高骏涛在座舱中不时警惕地向后注视着；他知道刚才那批敌机虽然受到沉重打击，全部溃散了，但是还可能重新进行集结，向他们进行反扑和偷袭。
当机群编队快要接近金川里大桥上空时，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所的声音：“二零一，狗熊已经改变了航向，按一百八十度飞行。你们在九号运动场休息一下，注意敌人的阴谋。”
指挥所说的“在九号运动场休息一下”，就是让他们在金川里大桥上空进行警戒，防备敌人耍花招。
孟胜刚回答一声：“明白！”他判断：敌人的轰炸机群一定是得到我们战斗机群赶来的消息，仓皇从海上返航了。我们今天是第一次开始战斗，飞行员们大都没有海上作战经验；而且在海上降低高度后，更容易遭到敌人战斗机群的袭击，反落入敌人圈套。因此，他感到地面指挥所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