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和陆海萍看起来也很喜欢,这从他们两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知道李森有妻子,那在三宝的眼里李森和陆海萍那情意绵绵的表情和夫妻绝无二样。
动手的时机选择在自助晚餐和舞会结束以后。这个时候一些趣味相投的人便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着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有的男人和女人会溜达到花丛中、绿茵下暖昧起来;还有的由陌生变成朋友,也有的由朋友变成陌生。总之,这段时间是个自由的时间,谁也不会在意别人在干什么。这也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所以三宝并不着急,他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酒,看着这些纵情声色的人。
不过当看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不禁把酒杯放下了。
她叫苏芳,是一个女演员。三宝是通过那个叫馨月的女人而认识苏芳的。
他记得当时还曾动过苏芳的念头,因为女人虽然名字淡雅,可浑身透着妖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似乎回眸一下便能将男人的魂魄勾走。不过现在三宝不想这个女人,不单单因为在执行任务,而是因为自从彭丹离开他以后,他对女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激情。
所以他把酒杯放下,闪身去了花园。半个小时以后,当三宝回来的时候,视线里已经看不到苏芳,于是酒杯又重新端在了手里。
但正要喝的时候,李森和陆海萍走了过来,并冲他点了一下头。三宝会意地站起身,一起向包厢走去。刚才他们观察过了,舞会结束以后王挺就和另外两个人去了宴会厅旁边的包厢,三宝也看得真切,他们进的是一个名叫“维多利亚”厅的小包厢。
三人来到维多利亚厅前,陆海萍叫过一个服务生:“麻烦你进去叫一下王挺先生,说有人找。”说着,塞给了他一块银元作为小费。
于是,服务生微笑着走了进去,但没过两秒钟,室内就传出了服务生的惊呼。
三人对视了一眼,忽觉不妙,急忙冲了进去。
顿时也呆住了!
除了他们三个和刚进来的服务生,包房内不见一人。而在地毯上、椅子上竟见到了斑斑血迹。
“他们人呢?”三宝气急败坏地问服务生。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们进来以后我就没进去过,因为包厢里饮料水果都有的。后来,一个女的进来了,我就帮着开了一下门,那时候我还看见里面有人呢。再后来,我就找地方歇着去了。”
三宝问话的时候,陆海萍和李森一直观察着室内。擦拭得很干净的橡木地板、垫在家具上的又软又厚的绒布、华美的地毯,以及低垂的流光溢彩的吊灯,无一不让人产生舒服和安全的感觉。但再将视线投向壁炉旁边的椅子时,这些感觉就变成了寒颤。
正对着壁炉的地方放着一把古老而漂亮的高背连座双人椅,很符合维多利亚风格,但双人椅上的血迹,让这个风格又增添了异样的色彩。双人椅右侧的地毯上散落着许多烟灰。在双人椅的两边,各摆放着一把相同的椅子。虽然式样相同,但右侧那把椅子上却多了血迹。
“你注意到没有——这几把椅子上除了双人椅左侧的单人椅没有血迹,其它都有血迹。”陆海萍对李森说。
“你的意思是坐在那个椅子上人有问题?”李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转头问服务生,“屋子里的这几个人是怎么坐的,你记得吗?”
服务生尴尬地摇摇头,想着自己负责的包房里出了问题,又吓得瑟瑟发抖:“王先生他们去哪里了?不会有事吧?”
陆海萍一听这话,心念一动,忙问道:“你认识这几个人?”
“是的,他们几个人常来这里。我知道他们的习惯,所以才不进房间服务的。”
“他们都是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特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等有人调查的时候我们会给你证实你没有擅自离岗的。”
服务生听了,千恩万谢一番,然后回忆道:“他们三个似乎是官员,具体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每个人的习惯都很有意思,一个姓刘的先生耳朵有些背,每次都先到这里,因为在大厅他听不清别人说话;还有一个姓赵的先生右脸上有皮疹,每次都随身带着药膏抹,可一直也不见好。所以每次他都不参加舞会,怕别人笑话。至于王先生,他倒是没有别的毛病,但嗜烟如命,每次都叼着雪茄烟。”
“那后进来的那个女人呢?”陆海萍很关心这个人。
“那个女人以前没见过,说话也不是重庆口音。对了,有点和您的口音很像。”
陆海萍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说那个女人是我吧。”
“不是不是,不是说您。那个女的哪有您漂亮啊!”服务生点头哈腰地奉承着,然后讨巧地道:“不过那个女的这里有颗痣,我看得清楚着呢。”说着, 他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位置。
三宝一愣,忙问:“她是不是穿着黑色的吊带晚礼服?”
服务生点头。
三宝努力回想了一下又问:“是不是还披了一件白色貂毛披肩?”
回应三宝的又是重重地点头。
三宝没再问,而是对李森和陆海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了。
李森和陆海萍见状,敷衍了服务生几句,和三宝转身离去。三人在宴会大厅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立刻闪身出来。三人都知道,包房里王挺这三个人一定是命丧黄泉了。如果一会儿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警方一定会盘查现场的人,以三人现在的身份还是及早撤离为好。
坐到了轿车里,陆海萍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问三宝:“这个女人不一般,她是谁?”
“你说她是杀手?”三宝将苏芳的来历介绍完之后又加了一句。他虽然也怀疑苏芳,但是仍有些难以相信这个娇滴滴的女人竟然是杀手。
“十有八九。你看,除了双人椅左边的单人椅以外,其余的椅子上面都有血迹,那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嫌疑肯定最大。我们如果把这四把椅子编上号码,从双人椅右边的那个单独的椅子算为A,向左依次为B、C、D的话,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几个人当时坐的位置。我们知道,赵先生对他右脸的皮疹感到难为情,他肯定不会选择一个让别人很容易看到右脸的位置。那么最合适的位置就是A的位置。双人椅上可以坐两人,王挺嗜烟如命,而B的位置下面有很多烟灰,那么就可以肯定王挺坐在B的位置上。那么,苏芳和刘先生就坐在C和D的位置。由于刘先生听力有问题,他应该选择一个容易和大家交流的位置,也就是C的位置。那么,苏芳应到坐在D的位置,也就是唯一没有血迹的那个座位。”
李森接着说道:“如果她是杀手的话,那么就肯定是日本特工。王挺的身份目前只有我们和日本人知道,国民党应该还不了解。而日本方面肯定是认为王挺给他们提供了假情报而下了杀手。另外两个人,可能是因为和王挺走得太近,日本人为了斩草除根一并干掉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将尸体留在现场,我猜想是因为担心国民党就此深究,查出他们其他隐藏的特务。这三个人的尸体现在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喂野狗呢。”
听完二人的分析,三宝倒吸一口凉气:“要真是她的话,那这个女人可是不一般。不但手法高明,而且动作迅速、干净利落,丝毫不亚于我们。”
李森笑道:“如果不知道这个女杀手是谁,我们处在暗处的话,那么还真是挺危险。不过这个苏芳无意之中被你发现了,以后我们就心中有数了。更主要的是,这一年问发生了四五起手法与之近似的暗杀事件,被暗害的人有政府高官、有爱国民主人士、还有我们党的地下工作者,而我们对此一直没有突破口。所以说你今天发现的这个秘密不亚于我们发现王挺的身份呢!”
李森的这番话让三宝觉得轻松了,甚至为这个意外的发现而沾沾自喜起来,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仍然回味着。
很多科学发现都是在不经意之间完成的,秘密的发现也是如此。
就当三宝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另一个秘密又要被他发现了。
事后他想,自己当时没有出声确实是很英明的举动。因为他觉得李森轻呼他名字的声音有些奇怪。而过了大约半分钟,李森又一次轻呼他,三宝更加确信李森是在试探他是不是入睡了。于是三宝依旧闭口不答,而鼻子里也轻轻打起了鼾声。
果然,除了自己的鼾声,三宝还听到了李森下地的声音。
“这么晚了李森去干什么呢?而且还是先试探一下我睡没睡着。”三宝纳闷地想着,等李森将门掩上以后也悄然下地。
如果说对敌斗争的经验三宝赶不上李森的话,那么跟踪、监视这些手段则是他的强项。他自信除了圆圆之外没有人的脚步比他再轻,也没有人的耳朵比他更尖。
他将耳朵贴在门口仔细辨听,很快就心中了然——隔壁的房门传来轻轻的开启声。李森进了陆海萍的房间!
“这么晚了,李森去陆海萍的房间干什么?难道有他们组织上的事情要背着我商量?”想到此处,三宝没有贸然开门跟去。但十几分钟过去,依然没有动静,三宝再次疑虑丛生。这次他按耐不住了,悄然开门,蹑手蹑脚地潜到了陆海萍的房门口侧耳倾听。
只一会儿的工夫,三宝的脸色就变了。
从陆海萍的房内隐约传来男女亲热的声音!
三宝第一感觉是认为听错了,但再听下去那种特殊的声音越来越真切地进入三宝的耳朵。对于三宝这个久经风月的人来说,从这声音就能想象出里面的男女在做什么动作。他心里却越来越寒,再也在门口待不住了,转身回了房间。
他这次彻底睡不着了,看着窗外的月亮,觉得今晚的月亮不再像平时那样皎洁。
在他的心里,陆海萍如同圣女一般纯洁、高尚,而李森也始终带给他正义、豪气的印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都是有家的人,李森的妻子林雅他见过,那是一个多么温柔、善良的女人啊!三宝怎么也想不通,李森怎么能背着妻子和陆海萍发生关系呢?难道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还不够他去爱吗?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可一直到临睡前脑海里全都是彭丹的样子。他在心里、喃喃着:“小丹,我绝不会变成那样的,你永远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女人!”
他似乎看到了小丹的微笑,于是心情也好了许多,终于在小丹的笑容里进入了梦乡。不过这中间他似乎有一阵恶心的感觉,朦胧中觉得那是因为李森回到了房间。三宝也迷迷糊糊地想,再也不要看见李森。至于陆海萍,三宝也再也不想和她说一句话。
因为他们亵渎了“爱”这个字。
而这个夜晚,在爱多亚路的别墅里啸飞和圆圆则始终沉浸在爱的海洋之中。
他们是在月亮的陪伴下驶:进爱的港湾的。在圆圆的记忆里,似乎看着看着,月亮就不见了,眼前变成了啸飞深情的双眸。
她觉得脸一阵阵发烫,禁不住垂下头。可是这时,啸飞口中说出的“我爱你”那三个字又让她不由得把头抬起来。而当看着圆圆娇羞的脸蛋时,啸飞猛然间把圆圆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狂乱地亲吻着她。
圆圆的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觉得自己飘浮在蔚蓝无垠的海水中,浪涛时而将她坠入深底,时而又将她抛向浪尖。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觉得身体好像要融化在海水当中随着波涛一起翻腾、一起跳跃……忽而,那浪似乎平静了,像微波一样荡来荡去。她像一片树叶,全身湿润着被海水拥抱着。过了许久,圆圆才恢复了意识。她伸出手,抚摸到了啸飞赤裸的身体,便紧紧地依偎过去,喃喃地说:“我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