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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序十首

范浚先生集序

婺自刘骆两才人肇兴其后迄以文献甲〈宀禹〉内惟吾邑据瓯闽楚粤水陆之冲山川之秀发林麓之窅眇岩壑之瑰丽风气之淑清迥出诸邑上而上下数千余载仅贯休氏以浮屠称诗唐末五代间而著述遂亡一显者其以著述显而遗集迄今传于世实始自范浚先生先生生宋南渡及考亭朱氏游考亭尝过先生而会先生出顾案上得所撰心箴读之大击节赏叹手录以归今附载孟氏书中是也是时郡人陈同父以气豪一代而尤尊事考亭考亭与同父论学往复札动盈巻轴缕缕不啻数万言皆抨驳不少假同时横浦张九成金溪陆九渊辈并负海内声高位置持其说不相下考亭一切攘斥为异端距之弗遗余力而独先生乃虚怀茹纳若此葢自伯恭敬夫二大儒外夐弗再覩者卽先生学术醇然度越余子可弗问知也先生生平所著述甚多多散轶今存者尚二十巻余读之其于道德天人之际深博矣其诗文不甚概于古其持论甚破窽而才藻辞令奕奕足以发之非龌龊守章句椎朴俚儒比尤慷慨好纵谭天下事所上皇帝诸书及李富两柄臣启抵掌万言率引喻古今洞达彼己凿凿可见施行至传翟义说李孝逸志徐徽猷雄辨瑰略百折弗穷而忠义激烈浩然之气诵之犹若浡郁于简编而飞动于翰墨是又足觇先生肩抱之奇伟匪槁首山泽鋭于忘世者也俾南渡君臣一听其言而委之以国必载造式微之宋而起之而徒以空文托诸异代可悲巳乃先生所陈策虽废弗售而遗集流传自宋迄今行且与刘骆两公后先不朽则造物之庇于先生固逺且大其亦无足悲者矣胡应麟曰余盖于范浚先生为后学云余尝及过其故居卽今集所繇名香溪者范先生聚族居溪上兄弟同气凡十人九人皆登制科跻膴仕独范先生以布衣终其身而独以著述显今去宋南渡绍兴仅数十世而九人者之名卒而问诸范氏之子孙莫能一对而范先生集烂焉为吾邑宝玉大弓而九人犹得以科名自列于后复于兹集乎赖焉于戏挽近世夸毗之子往往挟腐鼠以吓鹓鶵其弗思亦甚矣夫吾邑自范先生前歴数千百载未始有以著述显者而有之实自兹集始而余猥以后死而得与于兹也则夫兹集之序非余序之而谁也

吴中往哲图赞序

大司宼弇州王公图吴中往哲遗像自先世两司马外起高太史季迪韩襄毅永熙叶文庄与中吴文定原博王文恪济之至祝京兆希哲沈处士启南唐解元伯虎徐迪功昌谷王太学履吉李太仆贞伯刘参政钦谟杨礼部君谦都少卿玄敬陆太常浚明桑博士民怿黄孝廉勉之文待诏征仲陆少卿子传王吏部禄之蔡孔目九逵俞山人允文皇甫司直子安司勲子循凡若干人人为传传为赞而虚首简俾不佞应麟序之吴之为国粤自商泰伯至德建邦逺矣春秋之世阖闾以功札以言皆皭然悬炳竹帛若伍行人之忠孝义烈言吴公之文学精华厥功厥言尤非末世人材所及汉唐而下虽才代不乏律以商周或少降焉至于国朝而吴中人才之盛斯极槩观司宼所绘兹图瑚琏豫章人龙天骥可歴指数也不佞髫岁读太史迪功遗集则私衷勃郁恨弗一当其人执櫜鞬鞭弭之末至襄毅文庄之勲名希哲启南原博伯虎履吉济之征仲诸君子之才艺烜赫乎旗常而纵横于毫素流风稔泽百世而下尚犹使人矍然兴奋然起独其体貌之瓌奇神明之炜烨仪观容止之肃穆而恬愉散朗而逸迈者业已俯腐草木化为尘埃矣夫以不佞之生去诸君子仅数十百载一旦而过吴物色其里闾而推求其属胤尚有弗尽获者而矧乎其与人偕逝石火而电光者也乃今入弇园拜司宼揭兹图而谛翫之曾弗崇朝而三吴先哲巨公伟人俊士一目而在吾睂睫恍乎聚首乎丈室之中而俨乎交臂乎一堂之上所谓瑰奇炜烨肃穆恬愉散朗逸迈者往往并其人得之使人羮墙寤寐之念勃焉飞动于寻缣丈素顾恋徘徊而弗能自已司宼之所为显暴前修而发扬潜懿者心甚盛哉虽然兹图于吴中先达备矣而揆之太上不佞犹以非其至者司宼起诸君子后鸿德骏猷悬揭海〈宀禹〉而文章之盛絶出古今遂举明一代制作而商周之葢东南千古大观至是而后极非可以吴中一方槩也异旹江左名流有若曹不兴顾虎头辈以冠世之笔写先生兹图之末以附列两司马后后学泰山北辰之仰将于是乎在太史迪功诸君子且侧席避矣鄙劣弗文公命为序谨识所窥测一斑而并发明斯义于末简葢当今己有定论无俟议之百世也(司宼祖父两司马皆列图)

增校酉阳杂俎序

志怪之书自神异洞冥下亡虑数十百家而独唐段氏酉阳杂俎最为迥出其事实谲宕亡根驰骋于六合九幽之外文亦健急瑰迈称之其视诸志怪小说允谓奇之又奇者也唐会昌而后文章衰飒弗振极矣成式与温李辈同时其才力豪劲特与杜紫薇类而学术逺过之惜其亡所用心而托好于是殆滑稽俳笑之雄耳然非是亡以抵后人之好而永传不废至今夫世固有享大名显当代制作盛行身殁而其言继之泯焉偕草木腐而小说志恠之书卽笔力逺出杂俎下乃遗籍什九烂然而其人之才气豪劲素奇于文而制作末繇考见者尚因小说之传而获覩一斑则段氏之托好是书要未可以尽訾也昔杜征南勒文于石率一置山上一沈水中以豫防陵谷之迁毁其苦心为身后谋可谓备极至于石有时以泐而征南之术于是遂穷然则欲为不朽计诚亡若著述之足恃而著述传与弗传又未足以尽凭则亡若大肆其力于逺且难而小见其能于近且易则好之弥众而其传可必于后则杂俎之流是也故大丈夫志于立言固当以删诗书制礼乐为首务(六朝张融语见本传)而业成之后间一染指于斯俾吾之不朽于来世可以万全亦岂非征南勒石遗意哉段氏书近多雕本而鲁亥殊众师儒老宿弗易征又轶漏几过半余谷居孔暇稍稍据广记校定之并录其所谓续编通三十巻藏箧笥中吊诡士旦暮遇将羣起互传之若其为说致诡诞不可尽信则余业蔽以滑稽俳笑之雄君子毋求备焉可也

羲苍漫语序

自仲尼出而六籍传自六籍湮而诸子作不佞幼则沈酣四部博考古今窃谓子书之变大槩有三春秋战国文不在经而在子子不在儒术而在百家汉晋而下文不在子而在史子不在百家而在二氏唐宋而下文不在子而在集子不在二氏而在诸儒故夫战国而上之为子者子以文唐宋而下之为子者子以理葢文与世污隆而理弗以代为升降故也明兴而子以文着则刘青田之郁离崔相台之士翼以理显则薛河汾之日录罗豫章之困知自余彬彬未易指屈庆歴以还谈文者盛纪述谈理者眇见闻著作旣诎焉乃今读羲苍先生之为漫语也庶几乎剂文与理有之矣先生英质絶人弱冠颖脱举乙丑上第出宰吾兰治平之绩为一时最中扬歴清显车辙所辏颂声塞途一旦移疾山中却扫闭关盈十余载旣以朝命强起分部岭南署面挹罗浮背枕大庾烟云万变吞吐胷中黙照静观神动天解凡宇宙之穷际元会之运行阴阳之屈伸以及圣真贤喆之吁谟皇王帝霸之经略极而草木昆虫勾萌蠕动之微琐鬼神僊释之怪迂亡弗洞极其要归而烛鉴其情状随所得而笔之书而未尝以示人也葢先生中岁好道絶去一切骛名之念渊通综练不沾沾为博闳深瑰杰不岳岳为高故其为漫语也文不必战国诸子而有今之人所难及者理不必赵宋诸子而有昔之人所难言者其传而之于后世也断乎其亡惑也是书业已为倪司理强而出诸帐中属之剞氏矣郭生时腾复谓余髫丱时先生所识拔士亡一言跋诸末简弗可也輙因其请而以鄙说敬质之先生

百家异苑序

自汉人驾名东方朔作神异经而魏文列异传继之六朝唐宋凡小说以异名者甚众考太平御览广记及曾氏陶氏诸编有述异记二巻甄异録三巻广异记一巻旌异记十五巻古异传三巻近异録二巻独异志十巻纂异记三巻灵异记十巻乗异记三巻祥异记一巻续异记一巻集异记三巻博异志三巻括异志一巻纪异录一巻祖异记一巻采异记一巻摭异记一巻贤异录一巻他如异苑异闻异述异诫诸集大槩近六十家而李翱卓异记陶谷清异录之类弗与焉今世有刻本者仅神异述异数家余俱弗行乃其事大半具诸类书郑渔仲所谓名亡实存者也第分门互列得一遗二虽存若亡余屏居丘壑却扫杜门无鼎臣野处之宾以遣余日輙命颖生以类钞合循名入事各完本书不惟前哲流风藉以不泯而遗编故帙亦因槩见大都遂綂命之曰百家异苑作劳经史之暇輙一披阅当抵掌扪虱之欢昔苏子瞻好语怪客不能则使妄言之庄周曰余姑以妄言之而汝姑妄听之知庄氏之旨则知苏氏之旨知苏氏之旨则知余类次之旨矣

赤松藁序(今名华阳)

赤松子者神仙传所称黄初平叱石成羊事旧矣乃刘氏山栖志则以赤松为雨师何也夫雨师本列仙传炎帝时赤松非黄氏弟兄明甚第孝标博极群书其说或有所受神仙传出葛稚川列仙传出刘中垒晋与梁世代相去不远其时书无刻本稚川所録孝标未必见之列仙籍曰中垒而文匪两汉要亦晋人伪称咸不足据惟留侯辟谷从赤松一语可征葢二传皆因是附会而孝标流寓紫薇遂与兹山共敝天壤则人间世所谓长生诚在此不在彼其有无无足辨也第兹山穹窿延袤雄峙东南朝真氷壶双龙三洞天幽深窅絶往往人迹罔到固宜有仙灵宅之余束发慕孝标比年病困枕席翛然有轻举逺投蜉蝣蝉蜕之想因自呼曰石羊生将弃室家负瓢笠遍行金华穷谷中物色其人赖天之灵间有遇合卽留侯所从中垒稚川所传第居一焉亡弗可者否则踪迹孝标托栖遗宅异时获以片言并峙兹山例诸不朽安知三氏者所云赤松不偕仆而四乎因首缀兹篇假以名集而略陈其意如此云

养痾藁序

不佞客歳之秋奉命家严治装北上朝辞瀫水夕次武林角弓遘疑寒疾陡作始于腠理旋中膏肓二竖恣其凭陵三彭逓相侵扰惊风同乎宋鹢喘月甚于吴牛延及孟冬舟抵瓜步饔飱并废非赤松而辟谷五旬药饵遍尝类秦穆之复苏七日犹以简书载至黾勉前发抵淮腊尽入沛春初适大司空有事河渠筑堤济上舟航阻絶行旅不通车马纷纭咸从陆道而余蒲栁之姿不任霜露萝薛之性屡梦林泉昔人兴尽剡溪尚言何必见戴况以三折之肱扶再膑之足涉大行之险蕲定逺之封哉夫孝大于显亲显非必于三事行隆于养志养有出于万锺且也惟疾之忧逺游之戒谆谆尼父讵曰空言畊于寛闲畋于广莫莱彩用代貂蝉菽水是充牲醴奉大椿而偕乐树萱草以忘忧取义达生喻言卒岁斯亦可矣爰寻初服言返故栖感遇述怀咸缀兹集雕虫小道贻诮大方笔研未燔聊复尔耳

唐诗名氏补亡序

唐诗之盛无虑千家流传至宋半已亡逸度南而后诸家所畜仅三百余葢五百之中又逸其半矣今世传百家唐诗十二大家二十六名家益以单行别刻纔百数十而已余夙嗜艺文至于拮据唐业颇极苦心购募残编钞誊秘录之外凡散见诸书附载羣集稍堪巻轴靡不穷搜摠之不盈三百之数间阅宋人书目有制作至繁而字里行藏邈无可考者嗟夫昔之文人学士平生精力咸萃兹途当其驰骤名场飞扬艺苑只辞之懿半简之工咸以纸贵鸡林价倾洛下孰不悬衷结念宇宙自期讵意零落异时遽同草木鸿函巨椟散若晨星充栋盈车鞠为黄壤此太史所以蹲躅于名山元凯所以欷歔于片石者也夫一线尚延千秋如在义存后死忍没前规因据三史艺文五家经籍以及列传野记之中凡遇编名輙加捃拾芟除复杂融会有无具列兼收以贻同好夫载籍云亡姓氏昭灼后之君子披览斯文兴言曩哲倘可以慰作者于九原遡遗风于百代如曰踳驳淆乱速朽为宜则杜李以还例应焚掷余固亡所容余喙矣

青芝稿序

芝之灵于羣卉也则古以瑞称矣三秀之柯烨烨煌煌陈于合宫荐于清庙肖其形摹其事而侈诸四方卽五尺童子有弗征其瑞者乎而吾以芝之灵也匪仅瑞于一世已也厥有大于是者焉增城阆风玄圃羣玉诸洞天福地絶冥之巅无底之壑日晶月英磅礴轮囷勃然而芽蓊然而茁如道家者流亟称五芝之属樵靑牧竖所不能窥达官贵人所不能逢而明王喆后所不能必致惟列仙羣圣时得茹之寿至与元化相毕此其瑞固以百千万世计者也而匪仅仅焉瑞于一世已也厥今之业儒者起占〈亻毕〉奋贤科往往绩三载之勤乘一战之捷大者君刚成侯平津次亦序鹓鸿骖骥騄经纶际九域而黼黻横八荒非芝之陈合宫荐清庙而五尺之童共征其瑞者乎周之雅鲁之颂楚之骚汉魏晋宋之乐府五言唐之歌行近体絶句作者人与代偕逝并遐而姓名族里亘于今而为烈彼其带砺湮钟鼎蚀而片言只字之悬于大造愈乆而愈无穷若是者将无列仙羣圣所茹之芝百千万世以为瑞者也噫瑞而计诸百千万世几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埜骤语之乎少年鋭进之夫彼执以为诙彼执以为幻将羣然而哗而诮而侮而孰从信之葢余读余郡张生诗而异焉张生用善于宋太史公为同里瑰葩逸藻挺出于辈流甫弱冠缉诗成帙而命以青芝是固弗沾沾一世而蕲瑞于百千万世者也匪直惟弗哗且诮且侮而已余读生诗一再过光黯然而幽色黝然而苍味泠然而冲隽然而旨厥有当于芝允矣輙因其请之力也而序以复之

二酉山房书目序

自羲皇画卦书契肇与周衰仲尼辙环列国退而定六经程百代说者以为坟籍之始余考纬书古文开辟以至获麟葢三十七万余岁云诸史如合雒禅通之属络绎繁伙至帝皇封禅文字万有余家仲尼观之不能尽识则上古之书其数不可胜纪后世乃谓三代以前无书可读者不深考之过也秦不师古烧燔诗书项氏继之咸阳三月先王典籍实始荡然汉兴除挟书律武帝表章六经诸子往往出于破壁坏冢不数十年而刘向氏七略遂至三万五千余巻非古人述作素盛故掇拾煨烬存者尚如此哉王莽之厄至于东京班氏艺文视前仅三之一厥后魏晋六朝兵革劻勷〈氵荐〉毁〈氵荐〉收不盈七略之数元嘉中谢灵运摠萃书目六万余巻齐王俭所録万五千七百巻梁任昉二万三千一百六巻昉俭并称博洽与灵运时代相次不应多寡殊絶葢灵运总萃一时所藏而昉俭芟除重复故也隋嘉则殿藏书之富至三十七万余巻其正本亦止三万七千惟开元帝累叶承平异书间出一时纂集及唐学者自着八万余巻古今藏书此为极盛赵宋诸帝雅意文墨庆厯间崇文总目所载三万余巻累朝增益巻不盈万宣和北狩散亡畧尽至淳熙四年书目成乃得四万余巻葢歴代帝王图籍兴废聚散之由大都具矣夫以万乗南面之尊石渠东观之富通都大邑之购求故家野老之献纳而累朝着録不过如此葢后人述作日益繁兴则前代流传浸微浸灭增减乗除适得此数理势自然匪力所强也至荐绅先生博物君子收藏遗书若张华之三十乘任昉之四万巻邺侯之三万轴宋公垂叶梦得尤延之代称宏富大略相当若渔仲氏之志略端临氏之通考则又槩録前人不必代之所有家之所藏也余尝总览歴代艺文以及诸家所録而参之当代经则十三家注疏外丁孟夏侯传授仅着空名其余六代以还流传絶少惟宋儒诸说盛行海内大槩存者十三史则二十一代类梓于太学单行于各州编年自荀恱袁宏至司马朱氏不过数家而诸起居注实录野史之类传不能半大槩存者十五子则老庄列氏外宋钘关尹淮南吕览盛行星厯谶纬间多湮没而汉唐宋诸小说纷然毕出传者殆十之八惟诗文诸集六代以前甚寡唐宋至今乃始大盛而最不易传卽唐诗八百余家宋人有得五百家者余方极意搜访手抄集録仅得二百余家文集则唐以前存者不过数十家而宋元诸名公不必能文之士皆有集行世迨今尚数百家而国朝尤盛葢世代逺近然也余自蚤岁营心载籍累铢积寸至四万有余巻虽今人所自为书居三之一倘有以释道二藏来售者尽鬻负郭之产以当之则余家所藏几可与前代等不可谓非布衣之幸也第凡物盛必有衰聚必有散卽前代帝王名公巨儒竭天下之力畜之而一旦且散轶而不能保则余今所得庸讵可据为已物因略叙其意录四部书为二酉山房书目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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