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如此周全的一个计划,怎料,那突厥可汗竟是没有发兵为自己最得力的儿子讨回公道?
他难道是当真如此无动于衷?
梧心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无从考究。
突厥与天朝的边界封锁消息甚密,若非刻意的让对方的眼线听到什么“消息”,根本就难以有任何情报外泄出去。
而显然的,突厥没有让天朝听到什么消息的意图。
难道是那些“泄露”消息的人做的太明显了,以致突厥人以为这只是一个圈套?
转念一想,这不像那个突厥大可汗的作风。阿史那木罕,他既然把最得力的儿子留在了帝都里,就必有一套父子之间自己联络的方法,而一旦这联络断了,他就会知道,儿子出事了……
而她在木罕离京的前一夜,不是给了他那个锦囊的吗?若有消息说他的儿子有个三长两顿,他是一定会相信的。
那,现在,他的沉默又是为了什么?为何他竟是没有一丝的动静?他是在静观其变吗?还是她……她和凤泠,都高估了木罕对摩耶的在乎程度?
时局,愈趋混乱;战争,如箭在弦。
到了清明之时,梧心的小腹已微微隆了起来,凤泠也不再让她在外抛头露面,把她幽禁在了养心殿的偏殿,又过起了如之前一般的“金屋藏娇”的生活。
只是,她独自一人的时间要比以前少的多,只因那个人下了朝以后连御书房也不去了,索性连奏折也搬到养心殿来,唯恐天下不知他对一个“尚御”有多宠爱似的。
她仅有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了卯时到辰时之间的一个时辰,那个人上朝的一个时辰。可是,她还有很多的事还未做。
比如,处理椒房殿的那个人。
那个人上朝去了,这一个时辰之间,外面的人没法进来,她有仅仅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她需要处理好一些的东西。
殿中的灯火被吹熄,窗帘子遮盖了太阳的光辉,殿中一片暗黑,若非金睛火眼也难看得见殿中发生之事。
梧心把被褥铺平,中间造了隆起的假状,轻轻钻到榻底,熟练的开启了地道口,钻了进去。
地道口关上,将上下两个地方分成了两个世界。
这四个月的身子出奇的好,仿佛知道母亲不待见般,那腹中胎儿竟也不吵不闹,梧心也没多妊娠反应。
梧心不再顾忌自己的身孕,在地道中轻手轻脚的小跑着,往那百川汇海的石室而去。
石室之中,以棋盘为正中宫养心殿的乾卦处西北,而椒房殿的坤卦则位西南。
梧心很快找到了往椒房殿的地道入口,伸手轻轻往那堵“墙”探去,有一个身位的位置,手是可以穿过那墙的,果然,便是地道入口!
她不得不暗服这石室室布阵者之精明。凭着两仪四象五行八卦的不阵法,竟能制造出墙的幻象,若非知晓此阵法的奥妙者,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石室中找到出路,即便是进了来也出不去。
想那次她与凤非在相府差点露了行踪,遁地而走,却只道只有棋盘一路可走!
不再多想,梧之穿过了那堵“墙”,走上了一条与相府及养心殿地道如同一辙的密道,小跑着往尽头而去。
到得尽头处,果见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梧心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下,头顶的一块砖板应手而开。
梧心静静凝听,只听周围并无人的气息,双手撑着洞口地面,攀了上来。
自己的位置,果然就是椒房正殿的凤座之下!
梧心在地上摸索一番,关上了地道口,缓缓站起,戴上了那张熟悉得可怕的面具。
一双空洞得似要把人吞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的眸子,冷冷的凝视着那飞凤鎏金的宝座。
嫣语,为了这宝座,你就是这样与那个人合谋,把我慕氏九族扔进了地狱去的吗?为了那个人,你就是这样……把自己的双手染红的吗?
梧心冷冷清清的笑了,那笑,如何的孤清,如何的悲凉。
阿史那木罕已死,嫣语,下一个是你……
皇后不再风光,没有人进得了来“禁足”的椒房殿,一切显得日久失修,连那外殿的凤座也因长久不曾使用而布上了灰尘。
嫣语,你享了十九年的福,到头来,你那所谓的夫君却竟是借了我的局,把横行后宫跋扈阴毒的你打进这半死不活的境地。
嫣语……我该欢喜,还是为你而感到悲伤?当你的赎罪开始以后,不知……我会不会快乐?
梧心咧嘴,无声的哈哈大笑。
嫣语,十八年前,害我慕家九族上万条人命惨死的,每一个犯罪者,都要为自己的罪而付上代价。
嫣语……你准备好了吗?你的赎罪,将比阿史那木罕痛苦,千万倍。
梧心冷冷笑着,转过了屏风,踏入了内堂,脸上没有半丝表情的看着坐在榻沿上之人。
“是你!你又来了!”恐惧的尖叫声在空荡荡的内殿中回荡着,别样的诡异。
梧心就这样静静的立在离她数尺之处,似笑非笑,如幻似泡。
“我不能来吗……嫣语?你可知,我可挂念你呢,好不容易才能来探望你……”
皇后霍地站起,却因恐惧而不住颤抖。“你为何还要阴魂奋散的缠着我!我日日为你念经礼佛,让你早日超生,为何你还要来地上作乱?”
梧心没有动,只是冷冷一笑,衣袂无风自起,如鬼如魅。
“念经礼佛?念经礼佛,就能掩专所犯的罪么?对着一尊死人的像跪拜求恳,佛就能洗去你那一身罪恶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如风刀霜剑,薄薄的却刀刀划在她的心头上,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