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定远侯也是无意之中发觉,甘夫人给几位妾室都下了药,令其不孕,觉得甘夫人这般作为太过阴狠了,曾经狠狠地责骂过她一顿,逼她发誓再也不用这种法子害人,才放了她一马。
原来,他以为这是妻妾之间争宠争出来的风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本不在意庶子女,即使几个妾室都不能生育,也没什么关系,而且甘夫人为他生育了三子二女,怎么也是赫云家的功臣,他总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却不曾想,她反倒是变本加厉了。
甘夫人大惊,侯爷平素公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到佛堂来看她有没有悔过,那她要到哪年哪月才能从佛堂出来?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有可能青灯伴古佛,忙扑上去拽住侯爷的裤子,哀求道:“侯爷,您好歹看我们夫妻二十余载,为我留点脸面。”
定远侯很失望地低头看她,“我没将你赶出府,难道不是给你留了脸面?放开!”
“放开!”
不放!甘夫人死活不放,扯得定远侯的裤子几乎掉下来。二爷和二奶奶在一旁吓得不敢言语,他们还从未见父亲这般怒过。
定远侯拉扯几下,失了耐心,提腿就是一脚,甩开甘夫人,大步离去。
这一脚,当然是控制了力度的,只将甘夫人踢开,有些疼,却无伤。
甘夫人怔愣片刻,随即泪如雨下。她自嫁进侯府,定远侯或许也曾与她冷战过、争吵过,甚至责骂过她,可挨窝心一脚,却还是头一遭,尤其当着儿子媳妇和满厅下人的面,这叫她以后拿什么脸见人。
雕好最后一颗香木珠,郁心兰让千叶将木珠钻孔,再用细红绳穿好,在接头处连了打了一个蝶双飞的络子。这手串是准备送给娘亲的,正好明日娘亲会来府中玩耍。
郁心兰看了看天色,已近掌灯时分,连城还没有下衙,难道是大庆国使臣又有约?
边想着,边出了寝房,沿着抄手游廊走到正厅,让人将正厅的四扇大门大开着,一眼就能望到对面的大门。
巧儿快步从院外进来,见到小丫头站在正厅外,便知大奶奶肯定坐在正厅里,忙走进去,福了福,小声禀报道:“刚才婢子去厨房催菜时,听到厨房的崔嬷嬷说,侯爷罚甘夫人去佛堂静修,周总管还拖了一个厨娘出去,听说是要杖毙呢。”
郁心兰吓了一跳,去佛堂静修,可是个不小的处罚了,甘夫人最近又干什么坏事了吗?“你听谁说的?”
巧儿十分肯定地道:“府里都传遍了。”
那就应该是真的了。郁心兰想了想,遣了紫菱送几块刚做的手帕去宜静居。不多时,紫菱转回静思园,附耳道:“是真的,纪嬷嬷说,长公主殿下将那份药单交给了侯爷,侯爷当时便怒冲冲地走了。”
一纸药方就能让父亲这么生气,直接定了甘夫人的罪?
郁心兰惊讶了一番,也就放下了,不管怎么说,甘夫人到佛堂里静修一下,只对她有好处。
殊不知,若不是因为之前侯爷便知有这份药方,刚刚不久前又抓到过甘老夫人的把柄,侯爷是不可能仅凭一张纸,就定甘夫人的罪名的。
郁心兰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饭点都过了,连城还没回来,也没差人来送个口讯,她是孕妇,经不得饿,不得不先吃了起来,边吃边等。
没等回赫云连城,倒是把长公主给等来了。
长公主是来拉她一起去宜安居,给甘夫人求情的。两人挤在一顶小暖轿里,长公主面授机宜,“一会儿你劝父亲几句便成了,甘夫人毕竟算是你的婆婆,而你现在也没有事儿,那些药材并没伤到你,若是不劝,则显得你心胸狭窄了。只是你怀了身孕,不能跪拜也不能情绪激动。”
就是说装装样子而已,不装显得不孝顺,而并不是真的要劝父亲打消送甘夫人去佛堂的念头。
郁心兰会意地点头。
婆媳俩到了宜安居的正厅外,里面正热闹着,下人们都十分紧张,不知侯爷的火气是不是会发到自己身上来。
长公主示意小丫头先别忙着通报,侧耳细听。
甘老夫人也赶到了,正向侯爷求情,“都是我这个老婆子没教得好,侯爷要罚就罚我吧,还望念在钰儿给您生儿育女的份上,宽宥了她这一次。老太婆给您磕头了……”
于是一通混乱,侯爷拉着甘老夫人不让下跪,二爷、三爷忙着劝父亲劝外祖母,二奶奶、三奶奶则在为甘夫人抹眼泪。
三爷恳求道:“父亲就原谅了母亲这一次吧,实在也是改过了的,不然大嫂怎么会怀上身子。”
长公主听到这话,暗哼了一声,示意丫头禀报。待听得丫头唱了名,厅内众人都诧异地看向门口。
郁心兰扶着长公主的手臂走进去,向侯爷盈盈一拜,柔声道:“媳妇给父亲请安。”
甘夫人瞪着眼睛看向长公主和郁心兰,心中恨呐,这两个人必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郁心兰抬眸看清楚甘夫人的目光,顿时决定不给她求情了,连孝顺的样子都不装了。
二爷夫妇和三爷夫妇忙向长公主见礼请安,给大嫂行了礼。三爷满怀希望地问,“不知大嫂来此有何事?”
郁心兰轻轻一笑,迎上侯爷深不见底的眸子,柔声道:“媳妇听说父亲令大娘暂居到小佛堂中静修,特来送送大娘,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二爷的脸立即变了,语气不善地道:“大嫂这是何意?莫非你还盼着母亲去佛堂不成?此事虽是母亲有错在先,但母亲毕竟也是你的婆婆,你如今怀了身子,并没受任何影响,难道不该帮着劝劝父亲吗?母亲年纪大了,若跟前无人尽孝,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