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尽头有一道窄窄的楼梯直通楼上,走到四楼向左一拐便看见一扇关紧的房门,二哥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两人进到里面,房间不大,却布局合理,卫生间、厨房、客厅、卧室一样不缺。二哥炫耀似的把张星引到卧室,卧室不大,也就十几平方米,屋里除了考究的红木桌椅以外,还有一张双人床,一台彩电以及DVD等物,令张星感到意外的是,双人床上挂着的是在农村都已经绝迹的艳红色幔帐,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桌子上还放着两个大红烛台,上面手腕粗的蜡烛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怎么看怎么像洞房。见张星好奇地打量屋子里的摆设,二哥笑了笑说:“这是咱们这儿最高档的包间,是按小时收费的,呆在这样的房间里,特别有情调,能让人联想到洞房花烛的美妙,怎么样,感觉浑身发紧了吧!哈……哈……哈……”
笑过之后,二哥又说,在咱们这儿,这样高档的包房有十几间,这间不对外,是我留着自己用的,你什么时候来了情绪,我也借给你,谁让咱们是哥们呢,不用分彼此……
正说着,服务员把酒菜端了上来,两个人开始边吃边聊,极为投缘。二哥说:“这回你来了,我就不怕了,有你帮我管理,我一百个放心,以后咱也别说谁是老板谁是打工的,我、你、还有我弟弟咱们三个都是老板,谁多干一点谁少干一点谁也别计较,反正都不是外人。”张星说:“二哥,我可不是当老板的料,你让我买买菜、跑跑腿还行。”
“你看你又谦虚了。”二哥说,“刚才我在车上说什么来的,我说我早就看出来你是块好料,能担大任,能干大事。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大胆地干,把你的才能都使出来,不用前怕狼后怕虎。你要是不愿意别人管你叫老板,那你就当总经理,经营的事都由你负责。”接下来二哥又向张星介绍了一些酒店的具体情况,他说,咱们这儿除了这十几间高档的包房,还有二十几间中档的,另外还有一楼和二楼两个营业大厅,哪个都能摆上二十张桌子,咱们要是干好了,一年赚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一席话说得张星热血沸腾,特别是二哥一口一个咱们咱们地挂在嘴边上,更让张星从心里往外地感到亲切。这种时候只有二哥还看得起他,敢重用他。随后二哥又神神秘秘地告诉张星:其实光靠卖几个毛菜再赚也赚不了几个钱,主要的收入还得靠那个。张星不糊涂,一听就知道那个是指哪个,那个就是指小姐的色情服务。虽然小姐这个名词越来越让人熟悉,但作为正经的百姓还是很反感这个职业的。张星也是。不过张星在反感的同时还有一些担心,他说:“二哥,这里包房这么多,要是出事儿怎么办?”听了张星的话,二哥哈哈大笑。“张星啊张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中国都加入WTO了,还那么守旧那么封建能行吗?还怎么跟国际接轨?”
酒喝到一半,二哥的弟弟欧阳光也赶了过来。欧阳光还是老样子,一副公子哥的模样。
当着弟弟的面,二哥又忍不住把张星夸了一通,说张星精明有头脑,人长得又帅将来一定错不了。
一顿酒下来,张星就决定留下来,和二哥他们一起经营酒店。至于工资,他没好意思向二哥提,不过二哥已经说了,当总经理挣的是年薪,一年最损也能拿三万块,他还让张星用钱吱声,花个万八千的没问题。
二哥对张星真是不错,第二天就拿出三千块钱交给张星,让他去商店买几套像样的衣服打扮打扮。张星本不想要,可二哥执意要给,盛情难却之下张星也就接了,心里对二哥更亲了一层。
虽然二哥一再强调,张星是总经理,算是半个老板,可以决策酒店里的大小事务。但张星心里明白,那是二哥的客套话,自己一分钱没投,哪有什么资格当老板,所以酒店里的一些大事他还是都问二哥,二哥怎么吩咐,他就怎么执行。
二哥每天下班后都来酒店,坐镇指挥,遇到一些闹事的起刺的往往亲自出马,先十分礼貌地问清对方的来路,再适当地提起某某某、某某某,这样往往几句话就能平息有可能发生的纷争,从这一点上,张星看出二哥交际很广,也确实很有手腕,不像他弟弟欧阳光动不动就掉小脸子。
时间久了,张星也就了解了酒店里的一些经营内幕。比如小姐,这儿的小姐大都来自外地,每隔几个月,就有人替二哥从外地招来一些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们大多来自乡村,都没出过远门,甚至连普通话都讲不好,她们被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来做小姐的,等到她们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们已经被送到这个地处城乡结合地的酒店,被严密地看管起来,插翅难逃。张星也去接过小姐,自从他来了之后,这些事都由他来料理,二哥完全退居幕后。
对于张星而言,他认为最困难的事不是去接小姐,而是给小姐们开会。他要用最简明最透彻的语言把她们要从事的工作讲清楚,当然待遇也要讲清楚,这对还没有结婚的张星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语言上的差异,小姑娘们的叽叽喳喳,每次开会下来,张星都是口干舌燥。然而更让他难以适应的还是他的良心。在被接来的女子当中,偶尔会有几个烈性的女孩说死不干这种接客的营生,对她们二哥吩咐一定要讲策略,当然也不能手软,每到这时,张星就要依照二哥的旨意指挥手下的几个小喽啰对拒不从命的小姑娘们施以颜色,或是饿几天或是打一顿,这样一般的女子也就只好屈从,毕竟她们是在远离家乡的异地,没有了家乡做依靠,她们就像没有根的草一样,连心都是飘浮着的。当然也有个别人宁死不从,但不要紧,二哥有许多高明的手腕,他会先安排那个姑娘当几天服务员,然后找个机会将她带到他自己的“新房”,将门关紧,往往一夜下来那女孩就屈从了。用二哥的话说,一般烈性的女孩都是把贞操看得过重,这时只要你破了她的贞操她的心就死了,让她做什么都无所谓了。所以只要是被接来酒店的外地女孩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脱做小姐的厄运。在逼迫她们时张星也感到自己罪恶深重,但是看见二哥一脸的坦然,看见酒店里其他人的见怪不怪,特别是看见做了小姐的女孩们越来越不知羞耻的举止,张星心里的自责就会少了几分,就会觉得自己做的只不过是份内的事儿,是在做生意。
在二哥的酒店工作半年以后,张星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卑劣的家伙。他只是偶尔才会感到良心的不安,这种不安有时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二哥已经把酒店里的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他,特别是色情服务这个项目更是完全交由张星管理,二哥只是不时地在幕后指点。二哥的弟弟欧阳光也不过是管管账,把把钱,像他这样的公子哥除了会支支嘴外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为这二哥不止一次地在张星面前抱怨,说他弟弟不是这块料,干什么什么不行,要是他能有你一半的能力我就敢把酒店交给他,可他就是不行。从二哥平时的言谈举止中张星能时刻感觉出二哥对他的器重,这种器重让张星常常生出一种愿为知己者死的豪情壮志。
曾经和张星在教养院里一起呆过的那个常挨打的小毛也来投奔了张星。
张星给小毛安排了一个轻闲的差事,这对毫无生活来源,已经走投无路的小毛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人生转折。
小毛从成为孤儿的那天起,任何人都可以毫无理由地骂他打他呵斥他,特别是街头的那些流氓,教养院里的牢头,他们常常把他往死里打。十年来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生活,十年来像狗一样被人追打的日子,让小毛越来越渴望能有一个保护他的人,在教养院时因为张星的干涉,他少挨了不少打。因为这,小毛认准了张星是可以永远保护他的人,是他的大哥,是他生活中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