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出来后找了一份工作,是张云的朋友介绍的,给某调料公司推销调味品,每天在市内各个市场及大小超市间穿梭,半个月下来,成绩稍稍有了一点起色。这时不知是哪个知道张星底细的人把张星进过教养院的事抖搂出来,上级主管考虑到张星经历特殊,怕他结交了坏人,将来对公司不利,于是也就婉转地将张星辞退了。之后张星又在一家中型超市里找到一份进货的工作,每月工资五百元,谁知干了没有一个月,老板携款外逃,结果那些被欠账的供货商追着张星要钱,理由是,接货时字是你签的,钱也自然应该你付。后来此事经公安部门出面,张星才得以脱身。
张星的事儿张云也跟着伤脑筋,张星没文化,好工作自然找不到,出力的活又大多被拖欠工资,加上进过教养院,许多招人的地方对他疑而远之。张云曾想过让弟弟回家种上几亩责任田,好歹有个事儿干,将来成个家。可这又明显的不切实际,这些年张星一直在外面混,根本就没干过农活,再说张星也不同意回农村的家,不愿意当农民。可这么在市里混下去,又能有什么出路呢。
这时张星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二哥。二哥去教养院看张星时曾经叮嘱过,让张星出去后遇到难处就找他,说他一定会倾力相帮,还说在他眼里张星和他弟弟差不多。这话张星当时没全信也没有全不信,不过现在张星想试试。
张星试着打了二哥的手机,接通后,他心里一阵兴奋又有一点紧张。接电话的二哥一听是张星,声音立刻变得快活起来,他说张星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咱哥俩得好好唠唠,有半年多没见了,怪想你的。二哥亲切的口气感动得张星差点落泪,连说不用不用,却又忍不住把自己所处的位置告诉了二哥。
只半个小时的时间,二哥就真的开着一辆黑色的中华轿车赶了过来。
二哥笑着走下车来,“嘿!张星。”二哥招呼着,声音里充满了亲切。张星迎上去,有些惶恐地说:“二哥,你真来了。”
“什么话,我说来能不来吗?”二哥边说边握住张星的手,同时进前一步用左臂环抱住张星的肩,很亲昵地将张星拥住,然后亲自为张星拉开车门,说:“上车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车上,二哥说:“咱哥俩有缘,这几天我正到处打听你呢,我最近新开了一家酒店,比原来的大得多,我弟弟做生意不行又没长性,我就想要是张星能回来帮我就好了,嘿!这时候你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张星听了心里暗喜,嘴上却说;“我能行吗?”“怎么不行。”二哥说:“我不是奉承你,我就看你是个人才,能担大事,就冲你当初敢拿二十几万兑酒店,我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要是把酒店交给你管理一定能让生意兴隆起来……”
二哥的话让张星受宠若惊备受感动。从小到大真正肯定过他才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二哥。只有他看自己是个人才,相信自己能干大事。其余的,包括自己的哥哥和姑姑,他们都只会让他不要这样不要那样,这要小心,那要小心。张星这样想着,忍不住说:“二哥,要是别人知道我进去过,影响了你的生意怎么办?”吱地一声,二哥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转过头对张星说:“影响,我不怕。你是因为什么进去的,我还不知道吗!那事不怨你,怨那帮小子,是他们欺人太甚。停了停二哥又说:“要说错,你也有,你错就错在太要面子,没把你的处境告诉我。你要是和我说一声儿,我能不帮你租个像样点儿的地方吗?你还至于开那个受气的小饭店吗!唉!现在说啥都晚了。”二哥长叹了一声,将身子转过去重新发动了汽车。“你那时大概对我有成见,以为动迁的事儿我事先知道,其实我一个小科长哪能知道市里的大计划,要是真知道,哪怕是只知道一点风儿我都不能把酒店兑给你。”从车前的那一小块镜子里,张星清楚地看到了二哥懊恼的表情,那是很无辜很黯然的一种表情。二哥的这种表情倒让张星有些过意不去了,“二哥,我可从来也没怪过你,要怪就怪我自己的命不好,你也知道,我十二岁时我妈就死了,有个爹还是个魔怔,我这辈子哪遇到过什么顺心的事儿啊!”
二哥的车很快就驶离了闹市区,开始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绕行,放眼车窗之外,一面是高楼大厦,一面是破败不堪的油毡小房,其间还掺杂着拆得乱七八糟的残垣断壁。
二哥的轿车在一处装修很特别的酒楼前停了下来,张星走下车,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周围能看得见的范围之内最好最气派的建筑。楼不高,只有五层,其中一二楼的墙面上突出着一些仿古仿洋的雕塑,其艳丽的色彩使整栋楼都生动富贵起来,而它周围则是一些低矮的用碎砖头之类的东西垒起的小房子,再往远看是正在崛起的高楼和小块小块的庄稼。
二哥走下车来,拉了张星直奔酒店正门,门外站着的两个妙龄少女向二哥微微地点了点头,小声地问候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走进酒店,见偌大的屋子里竟没有几个人在吃饭,几个男女服务员聚在楼梯口交头接耳,见到二哥全都出声问好,并闪开道让二哥和张星上楼。二哥边答应着边吩咐他们一会儿把酒菜送到楼上来,并特别嘱咐来个东坡肘子,要口重一点的。“你还记得吗?”二哥问张星,“以前在原先的酒店,一次过五一,我让你们一人点一个自己爱吃的菜,你点的就是东坡肘子,当时我还说你怎么尽挑贵的点,你说你最想吃的就是东坡肘子,可惜吃不到,想借这个机会解解馋。”二哥的话让张星心里热乎乎的,想不到二哥连这点小事儿都记得这么清楚,可见二哥是真的很看重自己。
两人来到三楼,迎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面积和一楼的大厅差不多,十几个长相俊秀的年轻女孩或坐或站地呆在屋子里。二哥冲这些女孩点点头,径直走过去,打开了紧闭着的一扇门,那门隐蔽得很好,如果不是二哥亲手把它打开,张星还以为那只是一面墙呢。两人从这扇门出去,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的房间都紧闭着房门,偶尔会从里面传出一两声娇滴滴的说话声,或是压抑着的荡笑。也许是走廊里昏暗的光线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也许是从来都不曾亲近过女人,总之这声音让张星心里一紧,又一跳,继而脸皮也发烧发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