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王到底是个诗情画意的人,面对波光粼粼的湖面,也忍不住行酒令,觥筹交错之间,皇上和段淮王都有些醉意。
秋斐艳看看月梢,这会儿,入夜了也是有些许寒意,说道:“皇上,段淮王,现在天凉了,夜深还在外面,容易着凉。奴才建议,咱们还是到殿里面喝吧。”
“皇兄,咱们去殿里喝,我们彻夜长谈!”皇上明显喝得有点多,脸有点发红,说话也有点含混不清。
“皇上,您喝多了……”秋斐艳看着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赶紧一把扶住。奈何自己身材矮小,有些扶不住,倒是一边被冷落的崔秋公公眼疾手快,帮忙过来接应。否则,这皇帝,肯定会倒地的。
“没有喝多,朕今天高兴。”皇上要挣脱秋斐艳和崔秋公公,还伸出手去拿桌上的酒壶。
“皇上,咱们来日方长,改日再喝,今天确实有点晚了。”段淮王发话,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也是明显在克制醉意。
“好,好,等你从河间府回来,我们再来!我,我还要下棋,还要听你讲侠客的趣事!”皇上如数家珍,醉态尽显。
“好,愚兄谨记。”段淮王扶着栏杆,也是有点不稳。
秋斐艳见状,赶紧过来扶住段淮王,说道:“王爷小心。”毕竟崔秋公公把皇上一把扶着呢,自己倒不担心。
“无妨,本王清醒。”王爷一把把自己轻轻推开,一只手臂,把两个人的距离隔得很远。
秋斐艳心里有一丝尴尬,只能缩回手,说道:“王爷小心。”她又慢慢走回皇帝身边,托着皇上的手臂。
“皇兄,你今日就在宫里住吧!明日也正好把钦差的任务在上朝的时候交代一下,你明天随我去上早朝吧。”皇上在这时候,好像清醒些许,说话吐词清晰许多。他把沉重的脑袋拍了一下,又说道:“皇兄,宫里,你的宫殿仍旧原样,宫人每日打扫,今夜你还是住过去吧。”
“是,那为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今夜就住下了。”段淮王笑了。
“小秋子,你派几个人,去段淮王的宫里服侍。”皇上又吩咐他。
“是,皇上。”秋斐艳琢磨着,自己显然也不知道段淮王以前住哪个殿里,小石子也不过进宫三个月,可能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找个在宫里呆的久的太监,让他过去伺候也就行了。
“小奴才这就去安排。皇上,你和段淮王,先去您寝宫喝一杯醒酒汤啊。”她提议,这样,自己也有点时间找人来。
“嗯,皇兄,我们还能叙叙旧。”皇上现在就像遇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对段淮王可是亲切备至,还多想和他呆一会。
“是。”段淮王慢慢往石桌旁边移动,左手扶住桌子,也轻轻抚着额头,说道:“是该喝一杯醒酒汤了,今天喝得实在有点多。”他笑着说,语气依旧温和。
“走啰,皇兄。”皇上推开身边搀着的人,搭上段淮王的肩往前走。
可能,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十几年在一起的交情,但是毕竟血浓于水,现在惺惺相惜,不是更好?
秋斐艳看到这一幕,感觉很窝心,这就是人间的亲情吗?戏本里都是歌颂的或天人相隔或至死不渝的爱情,今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亲情的存在,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难怪七仙女愿意剃掉仙骨,不仅是舍不得牛郎,也是舍不得那一双儿女!真有那么伟大的力量,让人放弃修仙之路,只是为了几十年的感情?她摇摇头,至少自己没有遇到,自己修仙之路不忘,没有力量能干扰到自己要回去的决心。六十年,对于他们也只是白驹过隙,师傅闭关一趟,也就是地上人的一生罢了。
秋斐艳回过神来,跟着他们往前走。
“小石子,帮我找两个清闲的老太监过来,最好是在宫里呆了很多年的,对段淮王的生活习性有一定了解的。”她低声说。
“是,小奴才这就去办。”小石子匆匆离开。
皇上和段淮王喝着醒酒汤,兴致上来,又下了一盘棋。秋斐艳看着这都一更天了,该是歇息的时间了,有点着急。恰巧,小石子回来,应该是安排好段淮王住宿的事宜。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段淮王的宫殿,也已收拾妥当。”秋斐艳上前,忍不住劝说。自己今天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总是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每每皇上还在兴头上,自己就过去打断。
一局结束,皇上才回答,说道:“罢了,今天就到此为止,皇兄您早日歇息。”
“也罢,皇上好好歇歇,我也告退了。”段淮王站起身,笑着说。
目测这两个人的酒都醒了,说话又开始头头是道。而且,刚刚下个棋也是,两个人的棋路都是四平八稳,思考良久才落子,显然头脑清醒。
“小秋子,送一送段淮王。”皇上说。
“是,小奴才领命。”小秋子点头。
“还请秋公公在前面掌灯带路,夜黑路不好走。”段淮王走到自己身边,拱手示意,态度十分好,果然是谦谦君子。
“王爷客气了。”秋斐艳出门,让小石子在前面,点亮一个灯笼,自己和段淮王在后面并排。
其实,这样显然不合规矩。秋斐艳到底是个小奴才,而段淮王可是王爷,身份之高,应该走在前面。可是,段淮王的脚步,好像是故意压着走,时不时就和自己走在了一起。索性,秋斐艳也懒得管什么宫廷礼仪了,反正黑灯瞎火,也没人看见。
“秋公公今日的水榭宴会,本王记忆深刻。”王爷说话,这时候,已经走了好远。
“小奴才也只是暗自揣测,王爷是诗一般的人,一定不喜欢在宫廷殿宇里面束缚着,喜欢自由的环境,喜欢有流水有清风的环境。”秋斐艳躬身回答。
“更妙的是,秋公公竟然做了莲花灯,本王惊喜了一番。”王爷感慨:“本王,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看过莲花灯了,还得多谢秋公公圆了本王的一个梦。”
“王爷客气了,这些,都是小奴才应该做的。”秋斐艳笑了笑,莲花灯也只是心里灵机一动想的,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褒奖,有点受宠若惊。
“所以,本王觉得秋公公是有心之人,秋公公做事情,总会做到令人十二分的满意,难怪年纪轻轻就到了总管的职位!”段淮王笑着说,露出整齐洁白的几颗牙齿。
他这些话,是真心的吧。秋斐艳些许感动。
“王爷快别说这些话了,说得小奴才都惭愧了。”她只能讪讪的,不知道怎样答话的好。这些事情,换一个人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还有秋公公宫廷改革的事情,大行简洁和制度之风,让人佩服。改日,可得请教一番,整一整王府。”他大笑起来,还拍了拍秋斐艳瘦弱的肩膀。
“是,奴才遵命!”秋斐艳只能笑着应道。
在小石子的带领下,他们慢慢走到了段淮王以前的宫殿——踏雪宫。
眼看过去,这个宫殿并不气派,也没有精致的感觉,很普通,可能,也就比沧海居要大一点罢了。
“王爷请进去休息,已经有小奴才在里面等候,您尽管放心。”秋斐艳说,说道:“小奴才先告辞了。”
“秋总管慢走。”
走在回沧海居的路上,她问小石子:“我怎么觉得,这踏雪宫,看起来和沧海居差不多大。”
“秋公公忘了,这王爷的生母,娴妃,并不受宠。”小石子提醒道。总管这现在是住上了好地方,倒是忘了以前都是挤在一个院子里住的。“您这是现在住好了,看哪儿都嫌小!”他也开玩笑。
“不是,只是觉得,那是一个娘娘的宫殿,怎么跟我们小奴才住的相差不大?”她摇头解释。
“小奴才这就不知道了。”小石子摇摇头。
她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对,这内容在四方阁的书里面都有介绍,自己怎么忘了?秋斐艳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走,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