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舒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王妃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王妃还是面带微笑,既不恼也看不出丝毫嫉妒:“女人的感觉。姑娘每次看王爷的眼神都不寻常。”
月舒儿知道自己有好几次面对楚礼时都失态了,有时还是当着她的面,否认不了干脆直说:“我是看王爷比较象我的……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对姑娘而言非比寻常吧?”
“是。”
“那也就难怪上次姑娘一开口就捐出五千两银子了,姑娘对这位朋友可真是有心。”
月舒儿不知道这话是褒是损,只是沉默以对。
王妃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回到了正常的话题:“姑娘拜门真是不巧,王爷前几日出京赈灾去了,尚未回来?”
月舒儿惊讶:“皇上终于答应他去了?”
王妃轻轻颔首:“父皇派王爷做御前督察去监督赈灾的情况,顺便也把之前筹集的银两带去救济灾民。”
“那那边灾情严不严重?”
“昨日刚刚收到王爷的书信,说那边灾情比奏折里上报还要严重,许多官员隐瞒、谎报灾情,朝廷拨下去的钱粮根本不够。”王妃轻轻蹙眉:“姑娘来之前我还在照王爷的吩咐把府上一些古董字画教人拿出去变卖呢。”
月舒儿默默地听着,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以前天灾人祸看得多了,不用想象也知道灾区是个什么样子。至于王妃悲天悯人的语气也不能引起她心底的共鸣,反倒让她有种惺惺作态的感觉。
她的心平静澄清得象镜子一下透明,平淡地问:“如果还需要舒儿出力的话,王妃尽管开口。”
王妃也没多做客套,道:“那就仰仗月姑娘了。”
月舒儿什么都明白了,起身道:“我准备好了会派人送过来,那就先告辞了。”
王妃只是微微欠了下身,吩咐侍女送客。
月舒儿多一秒也没耽搁,转身出了王府。
坐到车上时,冬梅才愤愤地道:“太过分!小姐,他们把咱们当摇钱树了,想要钱摇一摇就有了。”
月舒儿闭着眼靠在车里,疲惫得不想说话。
“什么?他们又要钱?!”叶旭恼怒地问。进去时月舒儿为免失礼把他留在外面了,所以他不知道。
“就是。”冬梅气愤地道:“小姐刚刚才捐了五千两,这才几天又打着赈灾的名义给小姐要钱,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我说小姐,你真不应该答应她,咱们就是不捐他们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叶旭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拳头却已经攥得喀喀响,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不要说了。”月舒儿被吵得有些头疼,轻轻揉着太阳穴道:“钱财身外之物。”
冬梅还是很气愤,但看到她皱起眉头,不得不忍气吞声了。
回到府里冬梅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苏嬷嬷,想让她去劝劝小姐。
苏嬷嬷却没有象上次那样表示不赞同,而是带着愧疚地道:“小姐这么做是因为三皇子救了苏伯,欠他一个人情吗?我那老头子实在当不起小姐这样。”
“苏嬷嬷别这样说。”月舒儿道:“苏伯是为救我受的伤,救他也不等于救我么?”
“小姐……”苏嬷嬷老泪纵横。
偏偏叶旭不满地道:“舒儿你这么做,难道不也是因为喜欢那个三皇子吗?”
“叶旭,你说什么?!”月舒儿本是问心无愧的,却被他这样斥问得有些恼了。
叶旭还待说什么,冬梅已经嗔怪地扯了他一把,把他拉了出去。
这话之后没人再敢提。
这一日,月舒儿正在莲花亭下纳凉,苏嬷嬷领着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走了过来,弯着腰对她说道:“小姐,这位是李公公。小姐快行礼。”
月舒儿从躺椅上站起来,不明的被苏嬷嬷拉着就准备福身。若是楚冬或者静安甚至魏子义在场,只怕都会大吃一惊,这名太监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确是大内总管,皇帝的心腹,极得皇上信赖的人物。只怕他的一句话,比皇上任何一个儿子的十句话都顶用!此刻他出现在月舒儿府里,福祸难料。可惜,他们都不在场,月舒儿并不认识,这名权势滔天的太监。
那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立刻走过来搀扶住说道:“哎呀,小姐快请起,折煞洒家了。”
尖细的声音和洒家这样的自称,都清白无误的告诉月舒儿,眼前的这一位是一名太监。
中国特有的一群人。只是太监为何来找自己?难道是楚冬王府里的人还是宫里的?
她温和的笑了笑,抱歉的问道:“不知道李公公所谓何事?舒儿未成远迎,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亲眼见到太监,不好奇是假话。不怜悯,更是空话。且不说好感,只是,她努力去抑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对方是一名所生生的人,她若随意自以为是表露出这些不恰当的情绪,恐怕会伤害到面前的人。毕竟若可以,谁会选择变成这样。
李公公看着月舒儿蹩脚的礼数,本心存不满。待看到少女清秀美丽脸上的笑容,还有眼底的善意歉意,心里一动。作为老狐狸的他,自然明白少女极力隐藏的情绪,更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心里一暖,暗叹,竟然有如此善良灵透的女子!
月舒儿更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一份性情,给她帮助多大。
“是洒家不请自来,到是洒家的唐突了。只是洒家主子请小姐一叙,还请小姐赏光。”李公公眉目愈加和善,微微对女子弯了一下腰。
月舒儿侧了侧,她虽然不知道李公公除了对皇帝弯过腰,更不会对任何人鞠躬行礼。只是本能的对于长辈的尊敬。迟疑的问道:“不知公公主子是?”
李公公诧异的看着面前困惑的少女,想了想,又很快释然,倒是宠爱的一笑,神秘的说:“天底下权势最大的人!”
月舒儿一愣,一向镇定的她,莫名有些紧张,求助的看向苏嬷嬷。原谅她,见过最大的领到是市长,还是曾经作为公司代表,去围观的。国家主席,更是她从来不可能接触到的角色。
“刚才小姐为何避开我的礼?”突然李公公问了一句风马不相及的问题。
“您是长辈!”月舒儿答道。
李公公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说道:“小姐无需紧张,无论皇上问什么,据实已答即可。记住,在皇上面前一定不要撒谎!依小姐的性情,皇上会喜欢的。小姐请跟我来。”
月舒儿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李公公就往前奏。苏嬷嬷也焦急的看着月舒儿,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到门口,是一辆马车,李公公看着月舒儿上了马车。这才微笑的转身,看着担心的苏嬷嬷,提点的说道:“府上荷花开的不错,可请静安公主来赏花。”
苏嬷嬷作揖拜谢道:“多谢公公提点,一切还请公公多多关照我家姑娘。”
李公公点点头,也上了马车。
苏嬷嬷赶紧转身,一面吩咐人去给静安公主递消息,一面派人去魏府喊叶旭回来。
马车很快驶到目的地,月舒儿走出马车,竟然是自家的荷塘月色。掌柜们熟练的跟东家打着招呼。月舒儿微笑示意,来到三楼的包厢,吩咐好掌柜上招牌菜。才走进包厢。
包厢里面已经站着一名男人,凭窗而立,只有一个背影,看起来坚毅挺拔。月舒儿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不过是楚冬的爸爸,不过是楚冬的爸爸。楚冬是自己的朋友,不过是朋友的爸爸,不过是朋友的爸爸。想着,她的底气似乎足了一点。静静的伺立在一旁,没有打扰仿佛看的入神的男人。
皇帝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过了一会,才出声道:“你的生意做的不错。”
“多谢夸奖!民女愧不敢当!”月舒儿很快反应过来是同自己说话,低眉顺眼的应道。
皇帝郎声大笑道,倒是颇为有楚冬曾经在扬州的爽朗,说道:“不必谦虚,我都听说了。小小年纪,让扬州的家产起死回生。使计摆平不服从的老掌柜。到了京城,你作为女子竟有这样的气魄,一气同时开几家。听闻,你是只有六个月的时间作为测试。竟然敢拿两个月准备。旁人只怕会先抓紧时间开一家试试。这样的胆识就比一般男子不如。偏你的生意做的不错,敢用旁人没有用过的方式,吸引大家好奇心。一介民女,又引得魏家的儿子赏识替你尽心尽力。人脉,人气,资金,胆识,你都有。很不错!”
“皇上谬赞了,不过是一点运气!恰好初到京城结识了魏公子,他又愿意帮助我!”月舒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憋了憋,月舒儿忍不住赞叹道,“皇上若做商人,只怕比我更成功!”
“今天不是朝堂上,你也别喊我皇上了。喊黄老爷吧!”皇上随意的说道,接着月舒儿话也说道,“我可不做商人。为何一次开这么多家,不怕失败吗?”
“不怕的。”月舒儿本想回答怕,可是她自信不会失败,况且她要求的成功本就不多。
“哦?这么自信?”月舒儿看不到皇帝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的那双眼眯了起来,眼里是玩味也是带着一丝薄薄的寒意。
“也不是全是自信。”月舒儿答道,接着解释说,“因为民女只有半年时间,相比黄老爷也知道民女的题目,是在京城占据一席之地。店铺是需要守出来,如一家家试开,只怕两三年时光,这个题目民女也达不成,只好另辟蹊跷。况且,题目只说占据一席之地,并没有说生意需要做多好。所以民女本意不过是开出一定规模,但是只求店铺保本,并没有打算一开始赚多少钱。赚钱难,但是保本是不难的。所以不怕的。这只是民女的一点小聪明,黄老爷见笑了。”
“哦?”皇帝依然是一个问句,语气却仿佛缓和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