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求求你别恨他,也别恨自己。他没有说你是他的妃,你不知道啊,在你昏睡的时候,他就为你设了这些喜灯,不是为了给你名分,只是为了能讨你的欢喜,他笑着说你是他的妻,他唯一的妻啊,除了小时候,殿下他自回朝还从来没笑得那样幸福过。平日照顾我的老嬷嬷对我很是亲切,喜欢与我说话,她告诉过我她曾在林三身边照顾他到九岁,甚至比莲姬见他的次数超出数倍。她跪在雪地里,与我说着这些话劝说我不要继续向上走,她以为我是要从这丈尺崖台纵身跳下。我冲她轻轻地摇头,却没有去扶她,继续向上走去,听到她在身后暗自呜咽,我只心想,为什么人会是这么脆弱的,为什么人又要把别的人也想象的那么脆弱呢?
我只是想看一看这里的风景,站在高处,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呢,包括自己的内心。
妻,唯一的妻。
我的心更加平静,我没有爱错人,所以,更加希望他也像我这样想,希望他能觉得爱上我是一件幸福的事。真正的情感不是一味的付出,而是毫无顾虑地付出,坚信着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一场错付,而不是被背叛都是甘愿。我知道接下来我所做的所将要付出的都是值得的,就是闭上眼睛,一切都能做的遂心应手。
林三,谢谢你给我这样的勇气,让情感上无知而又脆弱不堪的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相信你相信自己,我愿用自己的生命为你绽放一季的花朵,今生无悔。
我仍然选择自己要去做的事,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有自己的想法,千奇百怪,不好理解的想法,你包容我,必定也是能容忍我理解我的,哪怕我并不是每一次都好好地解释给你听。
“退下,不许去,你们谁都不要靠近她。”当我站在丈尺崖台最高处的时候,林三在我身后发出几近于低吼的声音,喝退了所有跟在我身后保护的人。自我出了寝宫便有人去通知他了吧,他来的如此迅速,我都要怀疑他是施展轻功而来的了。他这一路随我无声踏雪,却不敢超出一步,若非我上了丈尺崖台他就要这么无声无息地与我走下去么?天涯咫尺,咫尺天涯,我以为那都是伤感的人说来的浪漫情话,如今想来也不是那么天马行空的虚话。他也以为我是要从这里跳下去?怎么恐慌成那样?我低头掠一眼脚下,果真是足以叫人心惊的高度,倘若我没有因为失去孩子而痛心蚀骨,倘若我对外界的感知还一如之前敏感,我一定会惊呼出声,手软脚软瘫在崖台边,可是,我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抬头望一眼灰茫茫的天空,有几簇雪花正好落入我的眼睛,冰凉的感觉亦是没有。“苏莺……”颤抖的声音伴随着抽气声,他竟是在害怕呀,我好心疼。我回头,看见他一身银白色云锦中衣立在雪地里,说不出的的华贵而又出尘,漫天的雪恍了我的眼。初见时风姿卓然的翩翩少年;国宴之上慵懒随性的邻国太子,夜色中红衣软语的神秘宫主,每一个他都是那么清晰,却最终模糊在我的心底。
我好累,林三,我只有一个人,如何爱得起三个你?哎,这样,真的好累。
他手中握着从我发间掉落的紫金钗,脸色苍白的像是能和周身的雪拼合在一起,唯有那紧紧咬住的霜色薄唇被生生逼出抹淡粉,成为皑皑白雪中最是触目惊心的血色。我的宝宝,他出生在第一场雪落之时,若他也能降生,必定是和林三一模一样英俊吧,但小脸蛋儿一定要是红扑扑的……
我对他微笑,问:“你冷么?我不太冷。”他穿的太单薄了。
宫人哆嗦着手将纯白的貂绒斗篷披在他身上,看上去和雪更加融合了。在我愣神之际,他一个箭步跃至我面前将我拥紧在斗篷之下。他的心跳可真快,冰冷的胸膛激烈的起伏,也不能为他生起一丝暖意。
这是一个好机会,离开他,为他,也为了我们。
我对他说,我想离开了,让我走好不好。
他说好,抱着我的手臂却越来越紧。他说话不算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次却意外得守信。
离开行宫的那一天,他在丈尺崖台望着我,我的马车慢慢驶出行宫,驾着马车的人是多日不见的靳星。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担心他是不是又不爱惜自己,穿着单薄的衣裳就出来了。离开之前,老嬷嬷跪在地上向我哭诉,哀求我留下来,因为她不忍看他像小时候那样寂寞,永远都是孤身一人,我没有应,只求她好好照顾他。
唯有忘情才能更好地控制莲香,我要他在我找到解药之前都好好的活着。我不后悔这一刻的选择,有比悲伤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时间远不止此刻的相守,所以,我放弃这一小段时间,用未来将要相守的半生作为补偿。
我要靳星带我去百花谷,记得医仙前辈第一次见我时,与我说有事没事都能去找他,当时听来觉得好笑,如今想来他定是算得这一天,料想我会去找他。至于靳星,我不怕他会告知林三我的行踪,毕竟,我不想像林三那样用复杂的身份将简单的事情隐藏,另一方面来说,他派靳星来送我,或许也是希望我去百花谷的,他虽放我自由,却也是将我安置在他能够掌控的地方,但也或许只是因为我哥在那里吧。
医仙见到我并不奇怪,只淡淡地说了句丫头来了。他还是为我诊了脉,神色黯淡地摇头,说:丫头,如若不是他先前给你服了无梦,怕是你今后都无法再孕育子嗣了。
在百花谷的日子堪称平静,我哥被医仙隔离治疗,雪儿整日在他身边,即便我是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去打扰,便自顾自地做起好人来,成全他们,至少是成全了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