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兜兜转转了很久。
道路并不颠簸,不过楚玉离却想了很多。
她在担心,等会回府,看到亲昵了很久的那些人儿,她会不会难过?她在害怕,看见方嬷嬷等人,她会不会哭出来?她在想,万一竹青,或者竹文不愿意离开,她是要让他们继续留在靖王府,还是带他们走?
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知道的。
当然,也是让楚玉离担心的。
从在凤榭亭第一次被楚牟晗叫“玉离”开始,楚玉离就再也没有办法接受“柯珈沫”这个名字。尤其是董桦铯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就更加痛恨那个名字。
“柯珈沫”对于她来说,是一段美好的过往,可是也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毕竟,“柯珈沫”是被她的夫君,她的国家抛弃了的。
可是“楚玉离”就不会。
楚玉离是高高在上的蓝水国公主,受尽万千宠爱,世人只道她美丽动人,才华横溢,却没有人会说她已然成亲,还被夫君抛弃。
况且她也已经决定了要回蓝水,必然得用她的真名。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柯家大小姐柯珈沫,只有蓝水国公主楚玉离。
楚牟晗也许看出了楚玉离内心的小活动,他转头看着她,然后用他温暖宽厚的大手,轻轻地包裹着她的小手。
无声安慰。
“前面就是靖王府了,玉离,你做好准备没有?”远远地看见前方那大大的牌匾上书写的“靖王府”三个字,楚牟晗出声询问着一直很安静的楚玉离。
“为什么要做好准备?”楚玉离奇怪地反问道。
在她看来,回靖王府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那里还有很多自己的家人,很平常的一件事。许久,她反应过来楚牟晗这么问的良苦用心,苦苦地笑了一下。
“我哪里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啊?只要把该带的人带走,把该拿的东西拿走,该说的话说完,就可以了。”楚玉离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若不是刚才的一切都是楚牟晗亲眼目睹的,他真的以为楚玉离的笑是由内散发的真心的笑容。
“但愿你是真的这么想。”楚牟晗也不愿意再过多的提让楚玉离伤心的事,用一句话将这次对话做了个了结。
谈话间,马车已经走到了靖王府的大门。
“这么熟悉的地方,明明早上才从这里离开,隔了也才几个时辰而已,怎么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呢?好像那么陌生。”
楚玉离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大门,略有感慨地说。
楚牟晗知道她心底其实是非常在意的,于是他一直拉着楚玉离的手,却没有说什么话,就害怕言多必失。
守门的侍卫看见楚玉离,急忙跑过来。
“王妃,您回来了。”
目光一转,他看到一直拉着楚玉离的手的楚牟晗,有质疑,有不解。
这个人,并不是自家王爷,怎么他会站在王妃身边,还能一直牵着王妃的手呢?
“不要叫我王妃,我已经不是你们靖王妃了。”楚玉离静静地开口,一旁的那个侍卫却是目瞪口呆。
府中听到动静的众人跑了出来。
其中竹文的速度是最快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小姐好像特别难过,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似的。所以一听到有楚玉离的声音,她便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了。
在看到楚玉离身边的那个人以后,她整个人都愣着了。缓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向楚牟晗问好。
“少爷,好久不见。”
“竹文你在说什么呀,哪里有什么少爷?”竹青没有竹文那样的感知,所以没有一点紧张感,于是她便慢悠悠地出来,听到竹文再向“少爷”问好,她内心还有一点嘲笑竹文草木皆兵的状态。
当她出来,看见楚牟晗以后,竟然比竹文还震惊。
“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们离开。”
竹文听到整个人都颤抖了。她所担心的,真的发生了。可是看着楚玉离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不甘愿。
竹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吧。”楚玉离说道。
因为这次进宫,只有楚玉离和董桦铯两个人,而且事情传播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所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竹文,竹青,我打算离开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是要随我一起回家,还是继续留在天水?”走进大厅,坐下,楚玉离静静地开口询问?
她并没有一定要把他们带走的意思。
她知道竹文与主明的感情,所以若是竹文竹青不愿意离开,她不会勉强他们。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们啊。”竹文出声问着。她相信,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是啊王妃,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们,你回来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你不再是我们的王妃了,然后就说要离开,还要带走竹文竹青,好歹要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主明有点不满楚玉离的做法,所以语气里也少了很多恭敬之意。他真的不明白,只是去了一趟皇宫,怎么回来之后,王妃不但有恃无恐地牵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还说要离开,还扬言要带走竹青竹文。
这算怎么回事。
“你们真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楚玉离斜了主明一眼,轻轻地问。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想要知道。毕竟王妃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太匪夷所思。
楚玉离冷冷地开口道:“事实就是,我被你们的王爷,抛弃了。”
“被王爷抛弃,怎么可能?”主明不相信,质疑地说。
“是啊王妃,王爷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抛弃你!”主澜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爱我?不,他爱的不是我。”楚玉离本来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听到主澜的话,她还是有了表情。可是这样的表情宁可没有。因为她的眼睛随着她说的这句话,变得空洞,像是想起了今日在公众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小姐,你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啊。”竹青是个急性子,所以她巴不得让楚玉离把事情一次性说完。
“楚世子今日当着天水国皇上,太后,以及各位大臣的面,说了一句话,若是将我给他,那么他便答应出兵援助天水,保天水国的国民安居可以,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放弃了我,于是我便成了一枚换取安邦的棋子,这其中,也包括你们的靖王爷。”
其实楚玉离还是没有彻底释怀的,至少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有些翻涌。
久久难以释怀。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主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事实,确实是这样。我已经不再是你们的靖王妃了。我马上就会启程,去蓝水国。以后,让你们的王爷,再为你们重新找一个更合适的王妃吧。”柯珈沫静静地说。
“小姐,你是不是很难过?”竹文总算明白自己紧张的原因,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楚玉离。
楚玉离闻言摇摇头,“我不难过,只是我必须得回家了。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竹文,竹青,你们是愿意随着我一同回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我们都是小姐的人,当然是随着小姐一起啊。”和竹青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竹文说道。
“文儿,你走了,我怎么办?”主明突然慌了,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竹文会离开他。蓝水国,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存在,若是她走了,他们今生,可还会再相见?
“主明,可能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吧。”竹文没有为之动摇,转身,站到了楚牟晗的身后。
竹青也赶紧随着竹文站到楚牟晗的身后。
她与竹文的心境是不一样的,至少她没有爱人在这里,所以对于董桦铯的所作所为,她只有痛恨,不像竹文,爱恨交织。
“赵管家,方嬷嬷,我不能再随着你们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了,但愿今后的日子,你们能安康。”楚玉离走到赵管家和方嬷嬷的身边,恭敬地说。这两个人,她是真的尊敬的。
“真的要走了吗?”赵管家出声询问。虽然知道楚玉离非走不可,他还是问了一下,他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着这个丫头的。可惜,可惜,天意难违。他没有办法去断定谁对谁错,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不一样,可是他还是觉得惋惜。
“非走不可。”楚玉离说的坚定。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留下的意义和理由,毕竟家中还有人等着她回家。
“这次一走,在我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方嬷嬷有些多愁善感。她才跟楚玉离一起生活没有多久,她真的不想跟她分开。
其实楚玉离也想带方嬷嬷走,如果娘亲看见她,一定会很开心。可是她不能。毕竟方嬷嬷是天水国人,哪怕知道她没有异心,可是就这么把她带去蓝水,是不被允许的。况且方嬷嬷也不一定会习惯蓝水的生活习惯,而且她已经有了约着走完这一生的人,她也不能带她离开,那是不理智的。
所以楚玉离只是上前抱着方嬷嬷。
“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我保证。”楚玉离“保证”说的掷地有声。她没有说,你是我在天水唯一的温暖。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没有必要再重复。
“我还没有看你们成亲,这是我唯一的遗憾。”
看着赵管家和方嬷嬷,楚玉离认真地说着。
她没有办法看他们携手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