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一点儿都不好奇吗?”玛丽晴点着下巴,“唐曼丽花三万元就为了一个盒子,而且那个盗贼……”玛丽晴想着那个人奇怪的行径,于是将她看到的情景原原本本地讲给安泽听。
安泽听完也觉得太诡异了,他看着玛丽晴的太阳镜:“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除非我脑袋混乱了。”玛丽晴脸颊微红,也有些不确定,她本来就是个盲人,说什么看到呀,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她又确确实实看到了影像,那么真实且色彩斑斓。
安泽皱了下眉,毅然决定相信玛丽晴:“好吧,那我们就去查一查,反正报酬都没有了,就当是一场冒险游戏。”
他望着走廊外的风光,还真的有些好奇,这样一间大宅子里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九
安泽一手拿着蜡烛台,一手挽着玛丽晴,微弱的光芒划破了走廊上的漆黑,两个人的影子在墙上被拉成奇怪的形状。
循着钢琴声,他们朝东面的走廊走去。安泽朝楼梯上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二楼,钢琴声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他把蜡烛抬高一点儿,照在三楼一扇雕刻精美的房门上。
“我们上楼去看看,小心。”安泽扶着玛丽晴,迈上三楼。
到了那扇房门外时,声音更清晰了一些。安泽贴着门,本来想听一下,结果手一碰门就开了,差点儿就栽倒在地,脚下踩到了屋里的毛绒地毯。
他轻咳一声,拉着玛丽晴站稳,鬼鬼祟祟地张望着这间房子,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亮着一盏灯。“好像没人,不过钢琴声应该离得不远。”
玛丽晴也听到了,钢琴声闷闷地穿透墙壁,但是比刚才更近了。“这里面还有房间吗?”她仔细听着动静。
安泽挽着她走到房间里面,将蜡烛台放到书桌上,看看了四壁:“还有两扇门,应该是洗手间之类的吧。”他走到其中一扇刻着花卉浮雕的门前,有些奇怪,这扇门两边的缝隙和墙壁几乎黏合在一起。“是一扇雕刻在墙面的假门?做得真像啊。”安泽说着,手抚上门把,结果“咯噔”一声,旋转门将他整个人带了进去。
“安泽?”玛丽晴拄着手杖,向前摸索着,可是房间里没有人回应她。她不安地向前走去,手触碰到另一扇门,她摸了下,上面似乎绘有音符的图案,里面隐约传来钢琴的声音。“有人吗?”她敲了敲门,传来的“咚咚”声有些空洞,里面居然是石造的?
“是谁?”石门内有人问道。
“是我……是唐曼丽夫人请我来的……”玛丽晴紧张得声音发抖,她听到石门后传来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石门内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玛丽晴向后退了一步,握紧手杖,以防不测。
门内淡黄的光晕里站着一名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他打量了一下玛丽晴:“你不应该随便乱走,妈妈会不高兴的。”
玛丽晴刚想道歉,却听他说了一句“进来吧”,于是只好摸索着走到里面,回想他刚才说了句“妈妈”,难道眼前的人是唐曼丽的儿子?
“我叫唐科林。”少年重新坐到钢琴前,手指轻轻按了几个键,传来几个不连贯的音符。
“你好,我叫玛丽晴。”
“好特别的名字。”少年抬头看着她的太阳镜。
“因为我在玛丽孤儿院长大,院长把我捡回去时是个晴天。”玛丽晴捏着手杖解释道。
“这样啊。”少年试着弹了几个音,好像是那首《七月七日晴》,幽幽的旋律有点儿悲伤,到了高音时却突然停下了。
少年咳嗽了几声,叹口气道:“我该睡觉了。”
这时,一直被好奇笼罩的玛丽晴才想起安泽的消失,急忙上前两步问道:“那个,你刚才看到我的朋友了吗?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
“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大概是在这里迷路了,管家会找到他的。”他看向门,喉咙里又难受起来,忍不住咳嗽得更厉害了。
“你生病了吗?”玛丽晴蹙眉,担心地朝少年的方向望去。
“大概是吧,妈妈不让我去外面。”少年似乎在自言自语,从桌上拿起一杯水喝了下去,然后翻身到床上躺下。
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空气里均匀的呼吸声。玛丽晴转身敲着手杖,走到门边,手按了一下门就开了。
“你没事吧?”安泽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是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她。
“玛丽晴小姐,我送你们回房间。”是管家干巴巴的声音。
回到房间后,安泽跟她讲了他进到另一扇门后的情景,那里面居然是管家的房间,于是他被管家严厉地讯问了一遍。得知他们只是好奇钢琴声,才没有再说什么。
“管家说,他们的少爷身体很虚弱,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因此才给他安排了一间不会受到外界打扰的房间。少爷有时候晚上醒来,就会即兴地弹奏一下钢琴。”安泽解释道。
玛丽晴抱着枕头靠在床边,若有所思道:“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儿怪。
十
翌日,安泽和玛丽晴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孤儿院宿舍,这里就连空气也带着一股特别的味道,一切都那么令人神清气爽、舒坦自在。那种惴惴不安的好奇逐渐被日常琐事磨灭了,两个人开始为黑儿的事拌起嘴。黑儿在这个家的地位简直要高过安泽了!那只猫不但好吃懒做,玛丽晴还要求安泽每天帮它梳理毛发,在它睡觉时唱安眠曲。
安泽翻起那本很久没有打开过的日记本,愤愤不平地写上:
3月25日,坚决反抗“懒猫与玛丽猪”同盟会!
“丁零零”,宿舍里许久不曾响起的电话响了起来。
“破安泽!接电话!”玛丽晴喊道。
“不接!”安泽坐在电脑桌前岿然不动。
电话又响了两声,玛丽晴只好摸索着接起电话。
“你好,这里是寻回所,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电话那头有窸窸窣窣的噪声,过了一会儿传来“嘿嘿”两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下午3点半到南肇北河路,看到一块写着娱乐城的牌子,左拐进巷子。只许你一个人来,是关于盒子的。”
玛丽晴一直屏息听着,听到是关于盒子时,忙着急地问道:“关于盒子什么?”但是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一旁的安泽有点儿好奇地探过头来:“怎么了?”
玛丽晴张了张口,却只是说了句:“没什么,打错电话了。”
她知道如果告诉安泽她要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安泽一定不肯,就算答应,也一定会暗地里跟踪她。
安泽挑了下眉,盯着玛丽晴,见她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想了想,还是坐回电脑桌前继续写他的日记了。
玛丽晴单手托腮,电话里的声音一直回旋在耳边,南肇北河路,娱乐城,左拐……关于盒子,会是唐曼丽的那个盒子吗?难道是……那个盗窃犯?
玛丽晴站起身:“安泽,现在几点了?”
安泽回头,看着墙上的时钟:“2点半啊,问时间干吗?”
“那个……我要出去一趟。”玛丽晴握着手杖,犹豫着说道。
“好啊,去哪里?反正我下午也没事……”
“我自己去的。”玛丽晴打断他的话,又微微笑了笑,补充道,“不远,就是在附近走走。我好久没有一个人出去走走了。”
“和我一起走走和一个人走走有什么区别吗?”安泽挠挠头,不解地看着她。
“区别大了!老跟你一起,我都没个人空间啦!”玛丽晴故意加重语气,为了让安泽觉得这只是她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心思。
安泽撇了撇嘴,女生真是麻烦呀。“好好好,你想一个人去就一个人。不过可别走丢了,我不负责找失踪人口。”
玛丽晴“扑哧”笑了一声,如果她真的出了事,到了傍晚还不回来,安泽是一定会去报案的。七岁那年,有一次她去一名教工家吃饭,忘了跟安泽说,安泽找了她老半天没找到,跑到公路上拉着交警就往孤儿院跑。结果回到孤儿院时,却看到她已经回来了。
玛丽晴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宿舍,到了路上刚好有载客的司机上来搭讪。玛丽晴想了想,说道:“去南肇北河路,娱乐城。”
一路行驶,风在耳边呼啸,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到了。”伴随着商业街上嘈杂的人声,司机的声音传了过来。
“能看到娱乐城的牌子吗?”玛丽晴握紧手杖问道。
“嗯,就在旁边,您下车往上看,头顶上就有娱乐城的牌子。”司机顺口说道,突然意识到对方可是个盲人。
“好的,谢谢您。”玛丽晴摸索着钱包里一张张折好标记的钱,那是安泽帮她想的主意,听说电影里的盲侠就是这么做的。玛丽晴十分熟练地取出车费递给司机,下车后,又回过身问了一句:“请问现在是几点?”
司机将头探出车窗,说道:“3点27分。”
玛丽晴说了声“谢谢”,便敲着手杖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她走得很慢,感到手指有些冰冷,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独自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走进巷子,商业街的嘈杂仿佛都被抛在耳后,难得的与世隔绝般安静。手杖敲在湿滑的石头路上,发出阵阵回音,排水沟里是老鼠窜动的声响。玛丽晴闻到一股陌生的怪味,有点儿像煎饼混杂着葡萄酒。
“在这儿,玛丽晴小姐。”电话里那个回旋在耳边的狡黠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