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能不能把全部的名单都打印出来?”唐曼丽询问道。
警员感到有些不解,哪有找人却不认得的道理。但他还是公事公办地答道:“可以,有二十几个人,籍贯也有标记,如果要全部详细的档案可能有些麻烦。”警员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有些时间太久了,电脑上也没有记录,要到档案室去找。”
这时玛丽晴微微向前倾身,轻声道:“能不能请警察同志帮帮忙?”
“我得到的上级命令是尽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帮忙。”警员肯定地回答道。
七
玛丽晴点点头:“那么请你描述一下你此刻的回忆,也可以说是你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什么?”年轻警员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玛丽晴,然后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警察局长,他刚想起身,局长却做了个不必的手势,示意他按照玛丽晴的要求去做。
于是年轻警员又坐直了身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玛丽晴进入回忆,睁开眼睛走到电脑前,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案犯的照片。奇怪的是她竟然找不到那个盗窃犯!难道是她判断错了,对方并不是惯偷?正当她垂首思考时,斜睨到旁边的文件夹里露出来的半张照片,刚开始她还只是瞥了一下,对方是个年轻男子,神情有些鬼祟。这本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是那人虽陌生,却有些似曾相识。玛丽晴捏着下巴,又仔细瞧了瞧,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忽然她如醍醐灌顶般,照片中的男子那狡黠的笑意、微挑的嘴角,分明就是他们在找的盗窃犯!虽然五官、长相,甚至身高记录都全然不同,但他的眼神绝对错不了!
眼前骤然又黑了下来,玛丽晴做了个深呼吸,从回忆里走出来。
“在阳台,有一盆仙人……”
“可以了,警察先生,麻烦你把旁边文件夹里216号案犯的档案打印出来吧。”玛丽晴微笑着打断年轻警员的叙述。
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他们对玛丽晴的话感到疑惑。
警员问了一句:“您的意思是指旁边的红色文件夹?”他拿起那个文件夹晃了晃。所有人都好奇地凑上去看文件夹里的档案,那里面却是个与电脑上的盗窃犯大相径庭、相貌端正的少年。
安泽扯了扯玛丽晴的衣角,小声提醒道:“玛丽晴,那跟我们形容的完全不同啊。”
玛丽晴莞尔一笑,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她认识的人实在很有限,因此对看过的人都记忆深刻。她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相貌变化这么大,但这确实就是我看见过的那个小偷。”
唐曼丽蹙了下眉,但还是选择相信玛丽晴的话,她道:“麻烦警察先生把这个文件复印一份。”
年轻警员一脸茫然,这未免有些太神奇了,于是又朝局长望去,局长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一点也不奇怪,戴易容面具、假牙套,假装后背佝偻,这些都是简单的乔装术。”玛丽晴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回过头,感觉出这句话是朝着她的方向说的。
“你好,我是诺普局长。”玛丽晴感觉到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你好,我是……”玛丽晴的话未说完就咽了回去,她察觉到对方只是敷衍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就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我知道你,玛丽晴小姐。”对方的语气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玛丽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他,不过她很少离开孤儿院,也没什么机会去认识这号人物。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一个能当上局长的人,行事风格难免会有自己的个性。
安泽也发现了对方的敌意,戒备地看着他。
“夫人要找的是他?”诺普局长拉开电脑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抽出一张标记为“216号嫌疑犯”的刻录VCD,这是前阵子一宗失窃案的资料。他把刻录盘塞进光驱,点击着鼠标,弹出一个不太清晰的监控画面。
“我们怀疑近期市内的好几宗盗窃案都是他干的,可苦于找不到证据或者证人来指控他。这段监控是上个月在南肇东巷里追踪到的,那家伙鬼鬼祟祟地背着个背包拐过街角,刚好在那个时间段,隔壁巷子的一所大宅里失窃了,时间极其吻合。”诺普局长点击着电脑,偶尔瞥一眼玛丽晴,观察她的反应。
没有当事人的叙述,玛丽晴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但是她很细心地听着诺普局长的讲解。
“后来我们找到了他,对他进行盘查,发现他是个很狡猾的人,要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几乎不太可能。更可气的是那时候还是大白天,宅子附近也有人走动,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
“也许……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从地面逃走。”玛丽晴想到他敏捷地爬上屋顶的情景。
诺普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因为这时唐曼丽问道:“如果只是凭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背着背包就断定他和附近的失窃案有关,是不是太草率了?难道你们还发现了其他可疑点?”
“的确是这样的。”诺普停止了播放,然后将截图发到编辑器上,双击放大背包的部分。一个浅浅的轮廓露了出来——是一个A4纸大小的长方块模样,厚度在十厘米左右。
“这个是……”
“大小轮廓和那宅子失窃的东西一模一样,是一本很厚的族谱。”诺普说道,“只不过……”他捏了捏下巴,“只不过当我们把这个拿给他看,要他说明背包里装的是什么时,他却狡辩说是他新买的一个储物盒而已。”
“盒、盒子。”唐曼丽怔了一下,急忙回过头掩饰地咳嗽着。
“你们有查看过东西吗?”安泽好奇地问。
诺普局长假装没看见唐曼丽的反应,回答道:“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人亲眼看到他偷窃,所以我们不能强制查看。如果夫人要找的是这个人,我希望把这件事交给警方,因为他牵扯到的不只是唐家。”
八
车子往回行驶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夫人,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没有帮你找到盒子。”玛丽晴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这句话并没有令安泽意外,从警局出来后他就知道玛丽晴一定会这么说,他了解她是怎样的人。
唐曼丽拍拍她的手:“你已经完成了我的委托。相信我,你提供的线索值三万元。”
“请夫人原谅,我们不能收,因为‘寻回所’的招牌语就是百分百寻回失物。现在失物还没找回,收下酬金就是违反了我们的原则。”这次居然是安泽开口拒绝了,他的眼睛炯炯发亮,一副很有气节的样子。可事实上他有些后悔,有点儿失望,拜托啊,霍安泽!三万啊,是三万!不是三块好不好!于是三万这个数字一直盘旋在安泽的脑海中,渐行渐远。即使玛丽晴投来赞许的目光也安慰不了他。
唐曼丽望着眼前这两个意气风发的小孩,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看见窗外已经暗沉的天色,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们。不过今晚请一定留宿唐宅,就当陪陪我这老人家吧。”
傍晚,在别墅吃过丰盛的大餐后,安泽总算平复了一些失落的心情,当他和玛丽晴被领到宽敞豪华的客房里时,已经全面恢复到以往活蹦乱跳的样子了,对房间里的花瓶、壁画、小饰品一一把玩,随便哪个都爱不释手。
“嘿,玛丽晴。你说我们报酬都没有拿,是不是可以……”他把玩着书桌上的一个白玉印台。
“嘘。”玛丽晴伸出食指放在唇边,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泽被她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吸引了,也凝神听着,可他只听到了窗外的风声和蛙鸣。不过这栋别墅也真是安静得出奇,明明有那么多管家、仆人,却听不到一点儿脚步声。
玛丽晴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有什么心事,顿了会儿说道:“睡觉吧。”
安泽耸耸肩,抱着毯子往沙发上一靠,目光停留在精美的灯饰上,金黄的光芒好像虚空幻境,让他有些恍惚。本来唐曼丽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房间,但是考虑到玛丽晴的眼睛不方便,安泽坚持睡沙发就可以,而且……安泽拍了拍富有弹性的沙发,这个可比他那硬邦邦的床好太多了。
安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听到玛丽晴在轻声叫他的名字。安泽被推醒,揉着睡意蒙眬的眼睛,看到墙上的电子挂钟显示为0点35分。
“喝水还是上洗手间呀?”他半睡半醒地看着玛丽晴。玛丽晴拿着那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红白相间的手杖,朝他敲了一记,这可让他立刻清醒了不少。
“小声点儿。”玛丽晴噘起嘴,将手挎到他的臂弯里,“走。”
“去哪儿?”安泽疑惑地看着窗外,“现在可是半夜呀!”
玛丽晴顿住脚步,微微皱起眉头:“你听不到钢琴声吗?”
“钢琴声?”安泽竖起耳朵,真的听到一丝缥缈的钢琴声,就像今天早晨在车里时听到的。奇怪,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弹琴?
玛丽晴拉了拉他:“快点儿,我们去看看是谁在弹钢琴。”
“不要吧。”安泽朝后缩了缩,刚捂着毯子暖和了点儿,他才不想去走廊吹冷风。“我们现在是住在别人家里,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