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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待人以宽恕为根本(3)

中行穆子答:“要是我们有人献城投降,我们一定十分痛恨他;为什么别人这样做,我们偏偏欢迎呢?奖赏自己所憎恶的人,是奖赏的失当,照此办理将会怎样?如果以后不再奖赏这类人,那就是失信,一旦失信,还拿什么号召民众?”

又有鼓国人来请降。中行穆子派人去侦查,发现百姓还有吃的,便没有同意。后来鼓国人来说,粮食已经吃光了,力气也用尽了,这才接受投降。

中行穆子凯旋,这次战斗没有死一个人。(《说苑卷五·贵德》)

两头蛇

春秋时期,楚国出了个名相叫孙叔敖。他小时候,一次在外面玩,看见一条两头蛇,便把它打死埋掉了。

回到家,孙叔敖小声哭了起来。母亲问他怎么了?他答:“听人说看见两头蛇的人会死去。刚才我看见了两头蛇,就要死了,要离开母亲了。”

母亲问:“两头蛇在哪里?”答:“儿子恐怕别人遇到它,打死埋掉了。”

母亲安慰道:“我听说暗中做好事的人,上天会报以福分,你不会死的。”

孙叔敖长大后,被任用为楚国令尹,还没有做什么,民众便相信他一定能够实施仁政,因为他有一颗仁爱之心。(《新序·杂事第一》)

念兹在兹

鲁国大夫臧纥(hé,即臧孙纥)因政治斗争失利,逃往齐国。

齐国君主齐庄公打算赏赐他田地。臧纥听说后就去见齐庄公。齐庄公告诉他,准备趁着晋国发生内乱的机会讨伐它。

臧纥说:“君主们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战绩颇丰,然而他们的做派就像是老鼠。老鼠个个昼伏夜出,它们害怕人,不敢公开在寝室和庙堂里打洞,只能偷偷地活动。如今国君您一听说晋国出现内乱,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攻打它,但要是晋国安定了呢?您一定会立刻改变主意,去臣服于它。这种做法不是老鼠行径又是什么?”

齐庄公非常不高兴,收回了赏赐他田地的念头。

孔子听说了这件事,说:“运用智慧是很难的。臧纥素以智慧出众而闻名,然而却不能在鲁国容身。说起来其实也简单,因为他的言行有悖常理,又缺少恕的意识。《夏书》中说:‘念兹在兹。’讲的就是做事要合于常理,要贯彻恕道。”

“念兹在兹”的意思是,应该这样想,要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应该怎么办?抱着这个态度,自己的言行就会符合人情世故,与人就能融洽相处。(《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三种态度

子路说:“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别人对我不好,我就对他不好。”

子贡说:“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别人对我不好,我只好由他去。”

颜回说:“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别人对我不好,我仍然对他好。”

这三位同学各持己见,谁都觉得自己对,便请孔子来评判。

孔子说:“子路说的,是没有教养的人之间的话;子贡说的,是朋友之间的话;颜回说的,是亲人之间的话。”(《孔子集语·卷八·交道》)

一匹老马

战国时期,魏国贤人田子方在路上瞧见一匹拉车的老马,心生怜悯,喟(kuì)然长叹,问驾车人:“这是谁家的马?”

那人说:“是先生您家从前喂养的马呀。后来年老不中用了,您家就把它卖给了我。”

田子方说:“年轻时使用它的力气,年老了就抛弃它的躯体,这不是仁者应该做的事情。”于是花钱把它赎了回来。他的行动感染了大家,人们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淮南子·人间训》)

袁涣的辩解

东汉末年,刘备在豫州任职时曾推举过袁涣。后来袁涣被吕布扣留。

吕布吩咐袁涣写信辱骂刘备,袁涣不肯,吕布再三强迫,袁涣还是不肯。吕布大怒,拔剑喝道:“照我说的去做则生,不照我说的去做则死!”

袁涣面不改色,笑着说:“我只听说过唯有道德才可以使人感到羞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辱骂有这样的效果。假使刘备是君子,他不会以将军您的辱骂为羞耻;假使他真的是小人,将一定回骂,那时受到羞辱的则是将军您。况且当初我追随刘备,就跟今天追随将军您一样,如果一旦我离开您这里,再为别人写信辱骂将军,难道合适吗?”

吕布惭愧,只好作罢。(《资治通鉴》卷62)

晋武帝的体验

晋武帝病倒了,很是危险。痊愈后,大臣们都去给他祝寿。晋武帝下诏说:“每当我想到那些因瘟疫死去的人,便伤怀不已。我怎么能够因为自己一个人平安了,就忘记百姓的艰难呢?”于是回绝了祝贺献礼的人。(《资治通鉴》卷80)

将军憎恶的人就是我憎恶的人

十六国时,东晋的祖逖挺进江北,训练士众,积存粮食,为收复黄河以北的失地作准备。羯人建立的后赵政权首当其冲,国主石勒深为忧虑。祖逖的部将童建投降后赵,石勒砍下童建的脑袋送给祖逖,说:“我最痛恨的就是叛臣逃吏,将军憎恶的人,便是我憎恶的人。”祖逖深受感动,自此只要是投降过来的后赵人,祖逖一概不接纳,同时禁止部属攻掠后赵民众,两国边境之间稍微得到休养生息。

祖逖去世,其弟祖约投降后赵。后来,大臣程遐对石勒说:“如今天下大体平定,应当大力扬善抑恶,所以从前的汉高祖刘邦赦免季布,斩杀丁公。大王自从起兵之日起,见到忠于自己君主的人就加以褒奖,见到背叛主人的人就予以诛杀,这正是天下人归从大王盛德的原因。然而现在祖约却活得好好的,我私下里很是迷惑。”安西将军姚弋仲也这样说。石勒便逮捕了祖约,连同他的亲人部属一百多人全部诛杀,妻妾和儿女分给胡人为奴。(《资治通鉴》卷91~94)

的卢马

东晋重臣庾亮的骑乘中有一匹名叫的卢的马,据伯乐《相马经》,这种相貌的马属于凶马,会害死主人。有人把情况告诉庾亮,劝他把马卖掉。庾亮说:“有卖就有买,的卢马不害我了,却要害那个买主。既然自己不喜欢灾祸,又怎么可以把它转嫁给别人呢!从前孙叔敖打死两头蛇,就是担心它危害他人,至今仍传为美谈。我效仿孙叔敖,不也是很通达吗?”(《世说新语·德行》)

怎么知道没有像你那样的人呢

唐朝顺宗时,王叔文结党营私。侍御史窦群前去拜会王叔文,拱手对他说:“事情总有不可知道的一面。”王叔文问:“你指的是什么?”窦群说:“去年京兆尹李实倚仗着恩宠和权势,气焰嚣张一时,压倒众人,您那时还在道路旁犹豫徘徊,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吏罢了。如今您也占据了李实那样的位置,又怎么知道路旁没有像您当年那样的人物呢!”

不到一年,王叔文被赐自杀。(《资治通鉴》卷236)

唐朝穆宗时,昭义监军刘承偕自恃拥立穆宗的功劳而不可一世,多次当着将士的面污辱节度使刘悟,还暗中与磁州刺史张汶密谋搞掉刘悟,由张汶取而代之。刘悟获悉他们的阴谋,唆使部下作乱,杀死张汶,围住刘承偕。危急关头,幕僚贾直言来见刘悟,对他说:“您这样做,是想学李师道吗?您怎么知道军中没有像您一样的人,也想效法您当年杀死李师道那样来谋害您呢?如果李师道还有知的话,也会在地下嘲笑您的。”刘悟承认自己做得过分,把刘承偕从乱兵中抢救出来。(《资治通鉴》卷243)

刘禹锡的改任

铲除王叔文一党的是唐宪宗。王叔文得势,靠的是唐顺宗,宪宗即位,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小集团。宪宗下手快,也狠,将其成员一概赶出朝廷,贬斥边远地区,其中柳宗元被贬到永州做司马,刘禹锡被贬到郎州做司马。他俩这个司马官一干就是10年,根本就没有他们升迁的份儿。朝廷中掌权的大臣有人怜惜他们的才华,提出应该按照制度给予提升,为他们离开闭塞之地制造机会。

然而宪宗始终耿耿于怀,虽然接受了这一建议,提升柳宗元和刘禹锡为刺史,但任职的地方却更加偏僻,让柳宗元到柳州任刺史,让刘禹锡到播州(今贵州遵义)任刺史。柳宗元接到命令后,为刘禹锡鸣不平,说:“播州根本就不是内地人居住的地方,刘禹锡母亲年纪那么大了,断然没有让他在不毛之地为老母安养晚年的道理。”为此他打算恳请朝廷把他跟刘禹锡对调,自己去播州任职。

恰好御史中丞裴度也有同感,认为这种安排确实有些过分,便找了个机会对宪宗说:“刘禹锡固然有罪,但他母亲年事已高,不能前往播州,这样他们母子便会各居一方,兴许这一去就是永别,想起来实在令人哀伤!”

宪宗不以为然,说:“作为人子,言行尤其应当谨慎,否则定会给亲人造成忧患。如此看来,刘禹锡是罪有应得啊。”

裴度说:“陛下正在侍奉太后,恐怕对刘禹锡身上也应该怜悯。”

沉默许久,宪宗开口道:“我方才说的,不过是责备做儿子的未尽职罢了,并不打算伤他母亲的心。”

下来后,宪宗对身边人说:“裴度对我爱得深切啊。”

第二天朝廷发布命令,刘禹锡改任连州刺史。(《资治通鉴》卷239)

换过来想一想

唐朝宪宗时,彰义节度使吴少阳听说吴武陵很有名望,邀请他做自己的宾客和朋友,吴武陵没有答应。吴少阳死后,他的儿子吴元济反叛朝廷,吴武陵给吴元济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您可不要以为您的部下不会欺骗您,人们的心思与您是一样的。既然您可以背叛皇帝,那么人们也可以背叛您。倘若您能够换到他们的位置上想问题(易地而论),人们的心思便一清二楚了。”(《资治通鉴》卷239)

唐朝文宗时,禁军暴虐骄横,目无法纪。京兆尹薛元赏到宰相李石家,正碰上一个禁军将领吵闹,随即命人擒拿此人。统领禁军的中尉仇士良得到报告,急忙派人来叫薛元赏。薛元赏说正在处理公务,办完后马上就去。于是下令用刑杖打死军将,然后穿上待罪的白色衣服去见仇士良。仇士良说:“你这个书呆子,怎么敢杖杀我禁军大将!”薛元赏回答:“中尉是大臣,宰相也是大臣。如果宰相的部下对您无礼,该怎么惩处呢?您的部下对宰相无礼,难道可以宽恕吗?您与朝廷的关系,如同手足一体,应当珍惜朝廷的法律。现在我穿着囚衣而来,是死是生,您定吧!”仇士良得知军将已死,只好作罢,便叫人拿酒与薛元赏对饮。(《资治通鉴》卷245)

不能冤冤相报

五代时,后汉隐帝清除异己,郭威(后来的后周太祖)也在其列。隐帝派刘铢杀光了郭威全家,连婴孩都不放过。郭威率军清君侧,攻入京都大梁,将刘铢等人拉到街市上斩首,悬头示众,但赦免了他们的家人。郭威对大臣们说:“刘铢屠杀我的家人,我再屠杀他的家人,怨仇翻来覆去,哪里是个头呢!”这些人家由此逃过一劫。(《资治通鉴》卷289)

小结

恕道对官员有着独特的意义,因为官员的社会地位特殊。说国民地位平等,是就法律和道义而言,具体到现实生活,人们的地位实际上存在着差距。官员是掌握和行使公权的人,这在普通民众那里是没有的,由于多了份资源,官员与民众的地位就不一样。地位不一样,想法也就不同,所谓屁股决定立场。这就需要理解,而恕或者说换位思考就是通向理解的有效途径。官员站在百姓的位置上想一想,工作就主动了,双方的关系也才能融洽。

古人特别强调官员以亲人的态度对待民众。程颐称之为“亲比”(《近思录·治国平天下之道》)。亲,自己;比,亲密。也就是以自己对待亲人的感情进行推演,把百姓当做亲人来关爱。这也是故事中孔子为什么赞成颜回的原因。孟子说得更明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孟子·梁惠王上》)孝敬养自己的长辈,由此推及孝敬别人的长辈;爱护自己的孩子,由此推及爱护别人的孩子。做到了推己及人,治理天下就像在手中运转玩物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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