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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周一·鼓舞(5)

当我爬到山顶,看到道路阡陌、屋舍齐整的拉萨城在眼前如同一朵白莲花般展开时,我的眼泪无法控制地哗啦啦地爬满了脸颊。头顶的蓝天,白云如海浪般涌动,山坡上遍布的经幡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我蹲坐在世界中心的阳光下,像是坐在佛祖慈祥的怀抱里,哭得像一个孩子。

出了一身汗又被大风吹,回来后我就病倒了,晚上开始发烧,把客栈老板黑子吓得半死,连夜把我送进医院打吊针,然后当场用我登记在客栈的身份证信息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我从小一挂盐水就会退烧,很见效,但是黑子为了以防万一,第二天直接把我送到贡嘎机场,目送我上了飞机。

回杭州后,感冒依然持续了一段时间,浑身乏力,在床上天昏地暗地躺了几天。第四天醒来后,昏昏沉沉地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恍如隔世。老管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说起新项目被客户催得紧,马上就要送审。末了,还是补充了一句,你要是状态不好就多歇几天吧,我们暂时顶得住。

我说,我能有啥事,明天就到岗。

第二天到会议室,果然一片狼藉,图纸、报表、文件、烟盒、咖啡纸杯摊得到处都是,小君顶着黑眼圈说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快来拯救我们吧。

我打开他们做到一半的表格和报告,重新梳理资料,重新计算收益,重新分析市场和风险……就这样,大家一起又没日没夜地熬了两个多礼拜,直到第三周我们终于拿到了总行的审批通知书。小君兴奋地跑过来要和我击掌,老管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回头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的感冒早就痊愈了,可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我仿佛看见一年前刚调到这个部门的自己,不也和现在的小君一样做什么都磕磕碰碰,时刻倚赖着心里的救星吗?

那一年,我很被动地,或者说很不情愿地被抽调到这个不熟悉的新机构,新的领导、新的同事、新的业务,而之前在原部门多年付出的所有辛苦应有的所得,也再和我无关。那段日子是我职场生涯中最消沉迷茫的一段时间,新工作琐碎而陌生,加上负面情绪,便化成了各种不上手和不顺心。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遇见了一个“救星”。好像只要他一句问候,奔忙了一整天的劳累都会消失;只要他一句鼓励,再枯燥的培训学习我都会充满斗志;只要他一个微笑,仿佛落了一夜的雨都能看见太阳。因为之前在职场上栽过的跟头让我心有余悸,我变得谨言慎行畏首畏尾,他皱皱眉头,说:“这真的一点都不像你,按你的性格不是应该积极地说出自己认为对的想法吗?”他的话真有效——我开始在新的工作上努力表现自己,积极地把自己的想法落于实践,虽然刚开始也是各种阻碍和困难,可是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热情和勇气,因为我知道,有他在。

我们经常去美术馆、博物馆,他会教我怎么去拍一张照片,美妙的光影和构图;我喜欢喝茶他喜欢咖啡,但他还是会和我探讨各种茶叶的产地和品质,怎样准确地掌握冲泡方式和时间。他告诉我女孩子要慢慢养成好的习惯,有自己的爱好和信仰,从容、淡定、优雅地过好每一天……

想起这些的时候,我坐在灵隐寺葱绿的大樟树下,淡淡的青烟在庄严的大雄宝殿前徐徐缭绕。我慢慢地发现自己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已经不会再像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空气中草木的气息、烟火的味道都是那么熟悉。曾经无数次,我在这里,跪在佛前,一次一次地感恩佛祖让我今生遇见了这个人。

因为遇见他,我那么努力地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为了和他有更多的话题,我去看很多以前甚少接触的外国文学,狂补各种经典;为了跟上他的足迹,我开始猛补世界地理。他是个说话做事都很利落的人,我甚至发现自己那时候说话、写文章竟然都没有了以往充满文艺味的长修饰,变得简短而干脆。

佛坐在高高的三尺莲台上,低眉垂目,看透了一切的慈悲的眼神。

我忽然间明白了。

是的,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有自己的爱好和信仰,从容、淡定、优雅地过好每一天,快乐、积极、自信地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虽然他离开了,但因他而变得更好的自己却并未离开。

那以后,我再没去过拉萨。直到这一次我从云南一路又来到这里,再次爬上色拉乌孜山,看见这个城市像一朵莲花般美丽地盛开。

曾经我以为我遇到了一条难以逾越的大河,波涛暗涌,一望无边。有一个人乘着扁舟,来到我的跟前。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牵我上船,渡我到达对岸。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这样一个为你摆渡的人。当你站在波涛汹涌、浓雾笼罩的河边看不到方向时,他/她撑着船出现,把你渡到幽暗之河的彼岸。等你上岸后,他/她也便离开。

谢谢你,渡我过河的你。

谢谢你,生命里的摆渡人。

英雄之举不只是裸身

文/听叔

天地同色的茶卡盐湖上,烈日晒了我们整个下午才逐渐西落,一抹殷红随之舒展开来。

“我要在这夕阳下裸奔,纪念我逝去的青春。”帮主一脸严肃,看来不是玩笑话。“哈哈哈哈!”小伙伴们顿时开怀大笑,然后齐声起哄:“帮主!帮主!”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口气脱得精光,然后赤条条地踩进盐湖里,张开双臂向夕阳奔跑而去,头上裹着的藏狼丝巾格外显眼。“快看!有人裸奔!”附近的游客开始传来一阵笑声与尖叫声。小伙伴们更是笑疯了,大喊着:“帮主我爱你!”

帮主,西安人,一家餐厅的经营者,是我今年4月组织进藏拍摄纪录片时招募到的有趣家伙,既闷骚又洒脱。我很佩服他的勇气,因为原本也想在茶卡盐湖裸奔的我,最后还是放弃了。一方面,脚底的伤口在盐水中疼痛异常,另一方面,在成千上万的女游客面前,我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我叫听叔,29岁,工作七年创业三次,是个品牌策划人。这是我第四次创业,进藏族聚集区拍摄纪录片,去西藏一直是我的梦想。而同时我想从我们草根的视角去记录青藏高原的种种,比传统纪录片做得更接地气。拍纪录片是第一次,去西藏也是第一次,组织车队远行更是第一次。没有经验,所以没想到摄影摄像器材这么繁杂,也没想到路况和天气多变到这种程度,更想不到这几台汽车会是如此烧钱的机器,在路上发生任何问题都产生难以想象的经济代价,而且安全问题让我的心始终悬着。出发之前,为了拉赞助、准备物资和发布活动,我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睡好觉了。没想到出发还没到一半,原本以为足够全程的赞助费用就消耗殆尽。高原反应、交通安全、成本超支、团队内不和谐因素等产生的巨大压力,在我思绪中疯长,即便是白天开了数小时的车,晚上我依然很难睡着。

精神和身体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生活不是经常如此吗?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童话,每个男人心底也藏着一个英雄梦:做一些了不起的事,做一个了不起的人。可是这个世界无比单一的评判标准和生活中的跌跌撞撞困难重重,让这些梦沉没得不露痕迹。

转折,是从青海湖边扎营的那一天开始的。青海湖,第一眼就被它深深地震撼。广阔无比,碧绿如玉,像一块巨大的翡翠,这可是十个西湖的面积,一望无际的湖面和眼前的草原相辉映,牛羊成群,骏马奔腾,这景致纯粹得令人窒息。搭起帐篷没多久,突然起了大风,气温骤降。小伙伴们被冻得躲回旅店,在暖炉前围着喝酒,聊到深夜。我内心是纠结的,因为我这个宅男还从没睡过帐篷,很想体验一次,可是一出门,那凛冽的风啊。

伙伴们纷纷睡去,我仍旧睡不着,于是起来去看看湖边的帐篷是否被吹走了。当我顶着寒风来到湖边时,我彻底惊呆了。两轮巨大无比的圆月,一个悬在天空,一个游在湖中。月光挥洒,整个世界都被镀上一层银光。几只鸟儿划过近处的湖面,传来声声长鸣。应该是白天看到的斑头雁,深夜里成群结队出来玩耍。我坐在帐篷里,探出头去,看着这绝美的月亮,打开收不到信号的手机,播放起我喜欢的音乐,这一刻,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所有的问题,总是能解决的,唯梦想与美景不可辜负啊。

那一晚我睡得很香。而之后的旅程,在我眼中,变得有趣生动起来。

抵达茶卡盐湖时,烈日高照。疯狂涂抹防晒霜的小伙伴们,每个人的脸都白得可笑,俨然变成了唱京剧的班子。一群人在白茫茫的盐湖上各种凹造型,蹦蹦跳跳,玩了一整天。帮主裸奔的壮举,更是把气氛推向高潮。看着周围女游客惊讶和尖叫的样子,我笑得肚子都疼了,瘫坐在地上。看着帮主的剪影在暮色中返回,心中有股压抑已久的力量开始涌动。

纳木错,海拔近5000米,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湖泊。而前往纳木错,要翻越几座雪山。在一座山崖间,我们遇到大雪。像我这种生活在北回归线以南的人,在6月的时候见到雪,会是怎样的心情?呐喊!兴奋!冲动!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脱掉厚厚的羽绒服,脱掉内衣,下车赤裸着上身捏起雪球攻击小伙伴。疯狂的情绪是会传染的,所有的男生都丢掉包袱,赤裸着打起雪仗。一不留神,裤裆里就会被塞进一把雪团,那真是难以言表的酸爽!原本在海拔4000多米就集体高反的我们,这次却没有人身体不适,这就是来自精神的抵抗力。

我们从成都开始,走了大北线横穿青海,又走了青藏线直抵拉萨。到达拉萨,也就到了分别的时候。大家都似乎意犹未尽啊。

此时,花费已经严重超出预算,行程也已经超过计划一周,我却义无反顾地做下决定:从川藏线再走回去!

成王败寇那是世俗的标准,英雄之举也不在于所做的结果,而在于“去做”的勇气和坚持到底的决心。

“做一些了不起的事,做一个了不起的人。”

婚纱

文/董小姐

自周一开始我就一直忐忑不安,时而开心时而纠结,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郁郁寡欢,同事都以为我精神受到了刺激。其实自我收到那个快递以后就一直处于恍惚状态。

我今年25岁,长相中等偏下,奋斗在公司的最底线,没有特别大的追求,喜欢一边吃薯片一边看韩剧一边流眼泪的生活。我妈天天催我找男朋友,经常托人给我介绍对象。我谈了几个男朋友,但都不到三个月就分了,分手原因大抵是我受不了他,他受不了我,久而久之我妈也对我放弃了。

我已经习惯了吃零食、看韩剧、聊八卦的生活,但是一个快递彻底搅乱了我的平静生活。

我喜欢网购,经常买些五十元以下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所以当周一下午我收到这个快递包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刚买的9块9的T恤,可当我打开包装袋的时候,我惊呆了,居然是一款白色鱼尾婚纱,婚纱上点缀了很多色泽莹亮的珍珠。我的同事们看到后全都尖叫起来,一个同事说这是Anne最流行的一款婚纱,橱窗价5位数。我在她们羡慕的眼神里蒙住了,这款婚纱的主人竟然是我?

我查了所有的网购成交记录,问了所有可能寄错地址的待婚朋友,都没有关于这款婚纱的可靠信息。难道是有人暗恋我?前男友?闺蜜上次介绍的保险推销员?大学时被我捉弄哭的刘海男?和我抢棒棒糖的鼻涕虫?我把回忆战线从上个月一直拉到幼儿园,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五位数的婚纱,五位数的婚纱!

我身边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吗?

是上次请我吃饭的大肚子吴老板?哦不,他因为8毛钱都要和服务员吵,怎么舍得花五位数买婚纱给我!难道是上周面试我的人事主管?可我并没有留地址给他呀!

我要疯了,我不知道婚纱是谁送给我的,冷静,冷静,冷静!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我洗了一个冷水澡以后继续分析。可能有人默默关注着我,默默喜欢着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他愿意花五位数买婚纱给我。我开始回忆自己,哦不,我每天头发乱蓬蓬的,我睡觉会流口水,我穿睡衣逛街,我买菜时会因别人多找5毛钱而兴奋地跳起来……我那么多不堪的缺点,我那么多不良的生活习惯,那个为我买五位数婚纱的人,我不能让他失望,我要做最美的新娘!

我把我所有穿旧的T恤、短裤都扔到了柜子角落,然后去商场买了两套正品套装。我又听从发型师的建议,做了一个适合我的发型。我买了一套化妆品,开始学习如何化淡妆。我买了很多书籍,专业相关的、文学的、哲理的……我甚至去报名了古筝班和瑜伽班。我不能辜负那个给我买五位数婚纱的男人,我要告诉他我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女人,我值得他拥有!

一晃半年过去了,经过我坚持不懈的努力,我从底层员工晋升为部门主管,我的谈吐、气质也开始直线上升,可是那个送我五位数婚纱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又过了半年,我要结婚了,新郎是一个“高在品质、富在学识、帅在行为”的男人。结婚前一天,我对着这套婚纱哭了,因为这一套婚纱,让我改变了自己,改变了生活,也改变了人生。

而躲在门外的妈妈,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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