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还是梦,她不知道。心里有些痛,不觉间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绛衣,外面风大,进屋吧。”绘烟见她扒在栏杆上便道,绛衣轻轻应了声,没有理会,仍然坐在栏杆边。绘烟叹了口气,无奈地任她折磨着自己。
没多久碧真端着茶走进厅,见绛衣也止不住地喊了一句,绛衣假装未听见,呆呆地看着那园外的翠竹。
这时屋内传来碧真的声音:“娘娘,听说皇上要南巡。”
绛衣蓦然一怔,这句话从未有过的清晰,字字如刀一般刻进了她的心里,南巡,他要出宫吗?为什么?这十多天,发生了些什么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忽然听到他要出宫,心里有些触痛。
“什么时候走?”厅内绘烟淡淡地问。碧真一面给绘烟添着茶一面说:“明天。”
“这么急?”绘烟不禁皱眉,向窗外栏杆边的绛衣望了一眼,那朦胧的眼中虽只能看见她宫衣的彩色,但是却能感到她的不安。
“已经说了几天了,听今日当值的公公说,晏南国偷袭我朝边境,弄得兵民人心惶惶,皇上说想去看看。”
“大臣们什么反映?”绘烟又问。“安信王与楚王都反对皇上南巡,不过大多说臣公都是赞成的。”绘烟点了点头,不再问。
这时隐约见栏杆边的绛衣站了起来,倚在门边,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只听她道:“姐姐,我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碧真一怔,本想跟上,却被绘烟拉住了,“由着她吧。”由着她,是啊,没人可以帮她,决定是她自己做的。
绛衣迎着风走着,出了翠烟园,出了那片翠竹林,绕过桥廊,走过了那奢华却又有些凄冷的宫道。越走越是清冷,停步向她行礼的宫女内侍也越来越少。
秋已末,那满树的黄叶已落,偶尔有一两片残挂在树颠的叶,也在秋风的呼啸下落下,飘零在她的脚边,又被风一卷不知将被风到什么地方,不觉有些心伤,如此的飘零,如此的流落,正如她的心一样。
她移步朝那落叶追去,越追心却越累,便止了步,只觉自己好傻,追到了又如何,那不是她的心。抬起眼却发现不知不觉中竟又到了瑶云宫。
“绛衣。”身后突然窜出一个声音,浸进她的心头,那声音已经十多天没有在她耳边响起。
她不敢回头,那一定是她的错觉,根本什么都没有,他已经从她的世界消失。他明天便要去南巡,也许回来时,什么都已经变了。
“绛衣。”那声音还在回响,绛衣心里一阵慌乱,为什么他的声音总在她耳边响起,为什么他的身影也总在他眼前闪现。
她伸手捂住耳,开始向前一阵狂奔,湖边,那里的湖水一定能让她清醒。
“绛衣……”如梦魇一身声音紧随不舍,她没命地跑着,那湖水渐近,已至岸边,只要纵身一跳,便什么也不用再想。
忽地一双手将她拦腰抱住,“绛衣,你清醒点。”
身后的人紧紧抱着她,任她如何挣扎,任她的手在自己的胸膛砸下。一下,两下……她终于累了,紧闭的双眼连泪也没有了。
“绛衣,睁开眼。”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她有些颤,睁开眼也许什么都会消失,但那声音却让她无法抗拒。
她慢慢睁开眼,又见他的脸,那不是梦,她早已知道,只是她怕,怕越是见他越是难以抽身,本以为可以忘了他,可是这十多天有谁知道她是怎么捱过的。又见他的脸,仿佛失了些神采,为什么?是因为她吗?
“绛衣,你瘦了。”烨泽轻喃道,“干嘛做傻事?你掉下去,可苦了朕,也要陪你一同下水。”
烨泽说着笑了笑,但他的话一点也不好笑,反而若得她的泪又潸了出来。他仍旧像以前一样,捧着她的脸,望着她道:“绛衣,别哭,如果你不愿,给我时间,我……我会试着去忘了你,去……放了你。”
忘?要如何去忘,他能忘了她,可她呢?她能吗?绛衣的手猛地一颤,却被他死死抓住,他不愿放手,但是如果她不愿,即使再痛,他也要割舍。
“朕明日便要南巡,去两个月,这段时间我们都试着去忘记,两个月后……留还是走,都要给出回答,如果决定,朕……我会放了你。”烨泽慢道,那口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针扎在他心里,也扎在绛衣的心里。
“好,两个月后,留还是走,我一定给出答复。”绛衣回答,她没想到这短短的一句话竟说得如此困难,如此痛苦,心里一阵抽痛,她咬住唇狠狠地一口,一丝血腥,却感不到半点痛。
“你会有事吗?”她低下头轻声问道。
烨泽浅笑,“让心,没有听到你的答案我不会死心的。”
“那你可要安全回来。”绛衣再次抬起头,再看一眼他的脸,永远将他刻在心里,她不会忘了他,两个月,二年,一生一世都不会,无论她是走是留,他永远在她的心里。
烨泽见她仍咬着唇,血丝已经流了出来,那一口如咬在了他心里。他伸手在她唇下抚去,“别咬了,我心会痛的。”
绛衣一怵,缓缓松在了她的齿,他的唇也在这时盖了上来,那么轻,那么柔,吮着她沾在唇过的血,慢慢将它吸尽,慢慢浸入她的口中,她的手不自觉地已攀到他的颈上。没有不安,没有抗拒。
若两个月后,她选择留,那这个吻便是开始。若两个月后,她选择走,那这个吻便是结束。
风过波动,惊起了一丝涟漪,在两人的心里永远的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