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间,瓦依迪热赫走出屋里,迈开阔步,半夜走完七年的路程,来到一座大山脚下的清泉旁边。抬头朝山上一望,上千只花鹿成群结队地从山上走下来,来到泉边喝水。瓦依迪热赫躲在隐蔽处张望,正如独眼妖说的,其中果然有一只腰部长有白带的花鹿,比哪只花鹿都高大雄伟,原来它正是鹿王。瓦依迪热赫端起猎枪瞄准它,“砰”地放了一枪,鹿王栽了个跟头,倒地死去了,其他的花鹿惊跑了。瓦依迪热赫剖开鹿王的腹一看,肚内果真有只瓶儿。瓦依迪热赫将瓶儿藏入怀中,走了回来,这时王子夫妻俩还在睡觉哩。他叫醒王子,两人来到门外那眼深井口,用绳索从井里吊起独眼妖,把装有独眼妖命魂的瓶儿在它眼前晃了晃,说道:
“你兴妖作怪,残害生灵,现在就让我们杀死你吧!”独眼妖苦苦哀求道:“请别杀死我,我给你们当看门的,一切听从你们的吩咐,终身为你们效劳。”
瓦依迪热赫对王子说:“好吧,横竖独眼妖的命魂掌握在我的手里,它若不老实,我就立即要了它的命。”说罢,将独眼妖安置在门口当看守门的。从此,王子跟仙女过着快乐的日子,一切遂心如意,平安无事。
一日,王子跟仙女在家闲聊时,蓦然王子神气忧郁,呻吟叹息起来。仙女问他:
“您是不是觉得我不如您的意?”
“不,不。”王子说,“我是突然想起了王宫御花园里的花呀鸟呀,这才叹息了一声。”
仙女把这事告诉了瓦依迪热赫,瓦依迪热赫立刻命令众妖怪,一夜间就将他们住的建筑物搬迁到王宫门口。国王闻讯,半信半疑,差六名勇士前去察看时,勇士见一个高鼻子凹眼睛的独眼妖把守着门,吓得不敢言语,不敢接近,只是在远处观望着,瓦依迪热赫看见了,便把他们叫过来,说道:
“别害怕,王子和仙女已经结婚啦,现在连新房也搬来了,你们快去向国王报喜。”
六个勇士高兴地跑回去禀告国王,国王给了他们很多赏钱。为了向王子表示祝贺,国王、王后和丞相来到王子家中。王子招呼他们坐定后,父子俩彼此问长问短,寒暄起来。可是,国王老是心不在焉,不时地偷偷瞟着仙女,只是由于仙女戴着面纱,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国王的一举一动被瓦依迪热赫看见了,他立即起身从屋里走出去,将院内帐篷的钉子拔掉了一枚,仙女戴的面纱便自动落下去了。国王见儿媳的容貌像太阳一般光艳,像月亮一般姣洁,一时神不守舍,骨软筋酥,手中茶碗里的茶洒了自己一身。国王再也坐不住了,佯装头疼,跟王后和丞相走了出去。
国王回到王宫,对丞相和谋士们说:“你们得想个办法,置我的儿子于死地,我要娶仙女为妃。”
丞相听了,异常惊讶,便进言劝阻说:
“王若夺儿媳为妃,连城里的平民百姓都会骂你的呀!为臣不能遵命。”
这时,一位老谋士站起来说:“陛下是顶天立地的国王,我们做臣民的义务,就是全心全意使国王实现自己的一切夙愿。既然国王爱上了自己的儿媳,我们无权阻拦。”
国王频频点头,表示赞同老谋士的话。一天,趁瓦依迪热赫回自个儿家中的时候,国王按照老谋士的建议,说服儿子带上国王的几个心腹佣人,出外去狩猎。王子骑马在戈壁上追捕了一天野兽,因吃的馕里掺和了很多盐巴,口干舌燥,便向跟随的佣人要水喝。可是,佣人却说:“你必须捅瞎你的一只眼睛,我们才能给你水喝。”王子见佣人出言不逊,可自己实在口渴难耐,只好用刀子捅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佣人这才将随身带的水,倒在半个核桃皮凹里递给了他,又说:“你把另一只眼睛也捅瞎吧,我们再给你一点水喝。”王子毫无办法,又用刀子捅瞎了一只眼睛,倒在戈壁上,痛苦万分。这时,佣人对王子说:“我们已遵照国王的命令完成了任务,再见!”说完返回王宫,向国王作了禀报。
国王闻讯,无限欢喜,迫不及待地去仙女的住所,对儿媳说:
“王子打猎时,遭到了风暴,从悬崖上倒栽下来,我们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
仙女一听这噩耗,心如刀剜,顿时呜呜哇哇哭起来。为了哀悼丈夫,她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衣裳。王后也很悲伤,脸上挂满泪珠。
且说王子躺在戈壁上,一边用两只拳头捶着胸脯,一边口中“完了,完了”地叫着。这时,他的狗将尾巴伸到他手中。王子双手紧紧攥住狗尾巴,狗将他拖到很远地方的一眼清泉旁边,丢下主人跑回仙女屋里。这个时候,瓦依迪热赫也回来了,仙女告诉他发生的事情,他立即带着狗去寻找王子的尸体。狗带瓦依迪热赫来到那眼泉边时,只见王子两只眼睛瞎了,匍匐在泉边上用手掬着喝水。他吃惊地问道:
“朋友,我是瓦依迪热赫呀!出什么事啦?”
“我父亲坏了心眼,坑害了我!”王子忿忿地说。
瓦依迪热赫安慰王子说:“没关系,你别悲伤。咱们在这儿睡一觉就回去。”
说着,两人睡在泉边上。王子做了个梦,梦见一位白胡子老汉对他说:“起来,我的孩子!用这泉水洗洗眼睛,我为你做了祈祷,你的眼睛就会复明。”王子惊醒了,爬起来用泉水洗了洗眼睛,摸着睡在原位上。睡了一阵儿,觉得两只眼睛有些痒痒,眨眨眼睛,隐约看见一位白胡子老汉站在他面前做祈祷。这时,王子只觉得很困,便酣睡过去了。睡到半夜,王子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见了满天闪烁的星星,便捅了捅瓦依迪热赫,高兴地放声叫起来:
“伙计,我的眼睛好啦!……”
瓦依迪热赫爬起来一看,王子的眼睛果然复明了,向他表示了祝贺。接着,对王子说:
“朋友,咱们现在就回城里去!”
天刚亮,他们就来到仙女房间,这时全城的人都还在睡大觉哩。仙女见丈夫活着回到了自己身边,立刻来到王子面前,夫妻相互拥抱。仙女照瓦依迪热赫出的主意,脱下丧服,换上华丽的衣服,将王子藏在屋里。
天亮后,国王差一个老太婆来到仙女的住所,察看动静。回去后,禀报国王说:
“伟大的国王!仙女很高兴,满面春风,把身上的丧服都脱掉啦!”
国王听了,又找来一个老太婆,对她交待说:
“你去把我的话转告仙女:‘你的丈夫已经死了,没有必要独居守寡,自找寂寞,应该再嫁个男人呀!’”
老太婆把国王的话告诉仙女后,仙女笑容可掬地说:
“奶奶,请您去禀告国王,就说我除了国王谁也不嫁。请国王作好准备,明日我们就成婚。”
老太婆回到王宫,把仙女的话禀告了国王。国王大喜,第二天将自己精心打扮成小伙子的模样,带着丞相谋士,在一群乐师的簇拥下,敲锣打鼓地来到仙女的住所,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院内。这时,瓦依迪热赫从屋里走出来,宣布说:
“现在良辰已到,请仙女出来跟国王举行婚礼!”
说罢,进屋将装扮成仙女的王子领出来,带到国王面前,一把揭去他戴的头巾和面纱。这时,王子目光炯炯地环视众人,高声说道:
“你们在耍弄什么戏法!是谁要把我嫁给我的父亲?”
前来娶亲的人们惊慌失措,一个个垂下脑袋不敢正视“仙女”。国王当场露丑,无地自容。乐师和鼓手们早就双腿打晃,乱了阵脚,掉转头溜出门外。独眼妖遵照瓦依迪热赫的吩咐,将他们统统揪住关在一间房子里。
第二天,当初反对国王纳儿媳为妃的那位丞相,便命令武士将国王和那位老谋士拴在烈马尾上活活拖死,并当众宣布王子继承王位,登上宝座。新国王当即任命主持公正、执法如山的丞相为自己的右丞相。从此,新国王跟仙女生儿育女,幸福地度过了一生。
(讲述者:艾黎达尔)
(采录者:塔比黎迪)
(翻译者:陈荣良 赵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