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因为他的钱,那我同样可以给你,你想要多少,我愿意给。但是,我绝不会允许,因为一个你,而让这场订婚礼发生任何意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湘芸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的话,而纪唯宁却是越听下去,就越为徐暮川感到愤愤不平。这样一个罔顾自己儿子情感的母亲,还敢口口声声说着,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她心里积着一股气,很想站起来,大声指责这个为人母亲的妇人。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于是,她抬起眸,唇角含笑:“徐夫人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如果他真如你所说,我比他家人还重要,那他又怎么会不顾我的感受答应订婚?”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看对眼了,玩玩也实属正常。他要订婚,自然就想要摆脱我,给我朋友处理那场交通事故还有让我住进这里一晚,是我答应他分手的条件。从此,我们俩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所以,这场订婚礼,你可以把心安在肚子里,我实在是起不了什么风浪。”
纪唯宁之前一直觉得,纵容徐暮川摆脱叶婧,是一种罪过,是自己非常自私的行为。但自从听了宁呈森的话,知道叶婧拿着感情做交易,知道徐家的人事,那些存在在她心底的愧疚,已然消失。
所以,在跟徐暮川的这条道上,她非但不会退缩,甚至还会与他风雨同共。
她知道徐暮川打着一盘局,虽然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在怎么具体琢磨,但她决不能让徐家的人,还有叶婧她们,在这个订婚礼之前发现任何异常,从而打乱徐暮川的计划。
何湘芸听罢,难得笑出声:“纪医生到底是国外回来的,思想就是开放,这么随随便便就可以跟一个男人玩。看来,我还真的是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希望纪医生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要钱,我愿意给,如果有一天纪医生后悔了,可以随时找我要,只要数目合理,我无所谓。”
何湘芸站起身,十指丹蔻拎起挎包,恢复了惯常的温雅:“该说的话说完,那我就先回了。订婚礼,如果纪医生怕尴尬想要回避,我会理解。”
纪唯宁同样也是站起身,刚想说话,公寓的大门却是被人从外推开,而后便见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那里,眸光含冰。
何湘芸似是没料到,徐暮川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不定,却只须臾被她掩饰,走向门口:“暮川,你这么早从医院回来了?老爷子现在怎么样?”
“妈,你若还想我27号准时出现在酒店,就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这一声妈,徐暮川喊的毫无感情,似乎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称呼,没有其他任何的意义。
何湘芸当然看得出他的隐忍的不悦,况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再在这里多逗留的必要,于是点点头:“行,我先去医院看你爷爷。”
门开了又关,室内已没了何湘芸的身影,有的只是剩下的两人,他们之间的眼神对视。
徐暮川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身上只着一件衬衫,难得没有外套加身,整个人看起来依然清爽,却是有着些许疲倦。
他朝着她走近,满是心疼的把她拥进怀中,幽叹一声:“你一向都是伶牙俐齿,刚刚为什么不反驳?”
“我不能因为要图一时口舌之快,而毁乱了你的计划。”纪唯宁被他按在怀里,闷闷着出声。
她不知道刚刚他有没有听到她和徐夫人之间的话,亦或者,哪怕是听到了,又是听到多少。徐夫人进来的时候,她只是把门关上,并未上锁,徐暮川从外面进来,只需轻轻推开。
而她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听徐夫人说那番话上,所以,即便她坐的地方,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也没太过留意那边的动静。
徐暮川单手抚着她的背脊,指尖微湿的触感让他拧起眉尖:“怎么湿衣服还穿在身上?”
“呃,昨晚洗了,打算今天换上,可能因为下雨潮气大,没晒干。”纪唯宁微微吐舌,从他怀中退出,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闻着,怕有潮味。
“这样的衣服你也穿的上身。”徐暮川极为嫌弃的看了一眼,而后将另一只手拎着的购物袋塞到她手中,嘱了一声:“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你是从医院过来?你爷爷怎么了?”纪唯宁接过衣服袋子,却是如此问着。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纪唯宁听到徐夫人说他是从医院回来的,还问起了老爷子的情况,而昨晚他才刚说要带老爷子做检查,没想到竟然连夜就被送了去。
“冠状动脉狭窄,血压太高。”徐暮川随口回了句。
冠状动脉狭窄,是冠心病的一种,算起来也是老年人常见的疾病,徐老爷子那么大岁数,脾气又不怎么好,有这个病也是不出奇,就是不知道严不严重。
纪唯宁本来还想再问下去,徐暮川却是眼眸一凛,催促她去把衣服换上。
纪唯宁早就看出了他的疲倦,估摸着也是昨晚为忙徐老爷子的事,又是一夜没有休息。她伸手,正想拍拍他的大腿,让他回房去休息一会,他却是倏然睁开了双眸。
“你的膝盖是怎么回事?”
纪唯宁一时没想起,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腿上瞧了两眼,才发现膝盖上的大片淤青,带着浅浅的血丝。
这是昨晚在高架上,被那个暴脾气的司机推到地上,磕到的。当时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后来因为一心挂着乔洵的事,也没去再意。
只是,她昨晚洗澡的时候,也没发现到这么严重的淤青,就是红了一片,有些疼痛,她就没去擦药。谁曾想,睡一觉醒来,竟变的如此怵目。
“怎么弄到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起身,垂头查看着她的伤口。
纪唯宁伸了伸受伤的那只腿,自己也低头又看了两眼,喃喃道:“就昨晚高架上不小心磕到的,之前也没这般严重。”
“坐着。”
徐暮川闷声一句,将她拉到沙发上,转身去找了医药箱,拿了一支药膏,踱步过来,蹲在她腿边,轻轻拧着盖子,蹙着眉心给她上着药。
亦如那一次在世腾大厦前的马路牙子上,他拿着药膏蹲在她面前,细心的为她揉着被他抓伤的手腕,动作轻柔的仿似是捧着珍珠一般。
纪唯宁难得的,以着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长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紧抿的薄唇,以及清俊的脸上,认真专注的表情,皆入了她的眼。
她在心底庆幸又欣喜,她到底是哪里好,竟可以让这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对她上了心,为她,甚至不惜与整个徐家,整个叶家,斗智斗勇。
而她,为他受点言语上的屈辱,又算的上什么。
纪唯宁轻轻屏息,微咬着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柔声说着:“徐暮川,订婚礼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免得节外生枝。”
揉着膝盖的指尖微的一顿,定在她的伤口处,却只须臾,又是动了起来,直到药膏尽散,他都未言只字。
纪唯宁看着他起身,看着他缓步折回去的背影,看着他把药膏收进医药箱,重新放妥,而后,又是踱步回来。
他把大手伸向坐在沙发上的她,清沉的嗓音说着:“时间还早,陪我睡会。”
纪唯宁起床的时候还不到七点,何湘芸过来呆了二十来分钟,到现在,也不过是七点三十分,说起来,时间也确实算早。
可是,纪唯宁原本是计划着早点过去接乔洵,接到了,时间差不多就去上班,顺便安排一下徐老爷子的检查事宜。
没料到,徐老爷子已经在夜里就送去了医院,而一大早,她又迎来了徐夫人何湘芸。
她不得不承认,徐夫人的到来让她的情绪有些起伏,可是,她说订婚礼之前不要再见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徐家有老爷子和徐夫人,叶家有叶婧母女,甚至还有个总是出其不意,喜欢闹事的李娜,纪唯宁不得不想着要谨慎。
她挪了挪嘴皮,看着他,有些为难:“可是,乔洵那边,我也想过去。”
“你朋友那边的事,我会让秦述过去,就陪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送你去上班。”徐暮川再度出声,似是在商量,而后又掏出手机,作势要给秦述打电话。
他的困倦如此明显,纪唯宁哪怕心里再担心着乔洵,也不忍拂了这个男人小小的要求,咬着唇皮想了一会,终究还是点头:“就睡觉,不许做别的事情。”
听着她的话,徐暮川却是嗤嗤一笑:“就这么一个小时,我就算有心想做什么,时间也不够。”
纪唯宁骂了句,没正经。而后,便是两人相携着进了卧室。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徐暮川也是真的很规矩,除却手脚并用的将她从后面搂进他的怀中,就没再有过其他亲密的举动。
他的唇角依旧磨着她的耳际的青丝,低沉着声:“唯宁,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你的感情,如果我在你之前,先把叶婧的事情彻底解决好,就不会让你陷入如今天这般,被人如此过分的指责,却不能吭半句声的境地。
其实,早在她和自己母亲谈话之初,他就已经站在门外,若不是想听听自己的母亲知道多少,或者是心里正在做何盘算,他早就进来了。
对母亲的话,他没有多少意外,毕竟,这才是他一向了解的何湘芸。只是,他不知道,她竟是那么早就关注起了他和纪唯宁。
心里有过一声冷笑,想必她会如此关注他的情感动向,也只是怕有任何意外扰了他和叶婧的婚约,毁了她想要报答叶家恩情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