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戒掉一些陋习。比方凡事好与人争的习惯,再就是戒烟。当然戒的是水烟,不是大烟,不是鸦片。一般读书习字、脑力劳动繁重的人,都特别容易沾染烟瘾。当时的烟草价格也不低,曾国藩是一介穷翰林,欠着一身的债务,既花了钱也伤了身体。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戒烟,而且一戒就是戒了三次,前后用了五六年功夫才戒清了。
最后,就是在病痛之中锻炼自己。曾国藩患有严重的牛皮癣,大家为此都传说他是蟒蛇投胎。说得有趣,但他本人却苦不堪言。因为牛皮癣发作很痒,痒起来就夜不能寐,只好“爬抓”,以至于每早起来,床单上都血迹斑斑。曾国藩长年在外工作,夫人不在身边,一开始用的是亲兵抓挠,后来用婢女抓挠,又怕惹出是是非非,索性自己忍耐。真是用足了“破釜沉舟的气势”来克制自己欲望。
注意培养自制力,管理者内心应该保持着一种“适度紧张”的状态,保持一种以“有事的状态过无事的日子,以从容的状态临有事的状况”的姿态。
第四周
星期一
欲立立人,欲达达人
欲立立人,欲达达人。
——《曾国藩日记·论自我克制》【译文】
想自立就必须要和别人一起立起来,想通达就必须和别人一切通达。
“立”和“达”,是中国古代两个非常典型的人伦标准。所谓“立”,就是完全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并应对、处理社会种种状况;所谓“达”,就是能够将自己的设想、理想等付诸社会,使得自己被社会认可。古人重视“立”比重视“达”更多一点,因为能立则能达,不能自立,就绝无“达”的可能性。
曾国藩创办湘军就是能“立”的一个良好的例子。当时在条件非常糟糕的情况下,找到一批志同道合,并且肯为他效力的朋友。通过这一批人来组建一支军队,同时也给他们报效朝廷的机会。在这种双赢中,湘军便“立”了起来。而对于普通的兵卒,他不是诱使他们为自己卖命,而是向他们提出“学好”、“好好做人、个个向上”的要求,使每个人都实现“立人”目标后,湘军才能自立。
“欲达达人”,也是曾国藩通过具体的事务得出的一个重要结论。在湘军兵出湖南之后,曾国藩一直对自己部队的推进速度不满。他想不通为什么,但看到胡林翼经常上书保举自己部将,往往一次性保举多达二三百人,反观自己只是二三十人,他立刻明白了其中问题所在:自己要想通达,就要给别人也提供机会和舞台。众多部将跟从自己,少数是为了捍卫礼教而战,更多的人希望建功扬名立业。这点无需要回避,因为很务实。
经营事业就如同搭建一个舞台,要使自己有立足之地,就需要邀请更多志同道合的人登上舞台,一起呈现精彩,这才是管理者真实的使命所系。
星期二
克勤小物
古之成大事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
——《曾国藩日记·论自我克制》【译文】
古代成就大事业的人,多是从勤勤恳恳做小事得来的。
管理工作最大的忌讳是什么?可能所有有经验的人都会说:“大事干不来,小事不肯干。”管理者不怕志向太大,就怕志大而心懒。在与家人的通信、训诫,以及上朝廷的奏折中,曾国藩始终把“勤”字摆在第一位,在他看来,由于“懒”,很多政令、政策都是实施得马马虎虎就中止了。因为实施过程中,如果不勤加管控,事态发展往往无法按照既定的目标实现。
在曾国藩一生的弹劾案中,他对于安徽巡抚翁同书的弹劾属于比较严厉的。翁同书是道光年间大学士翁心存之子。这位公子哥出身的督抚,做事迟滞,担任安徽巡抚期间,他是典型的行政不作为。有一个叫苗沛霖的人,自己组建了一支团练部队,愿意为朝廷效力,希望投靠翁同书。当时,安徽境内太平军势力很大,正是急着需要人才的时候。翁同书却懒得理会苗沛霖,即便勉强收编了他,也疏于答复苗有关军饷、驻地等的要求。苗沛霖一怒之下,带领着自己的部队,攻打翁同书的驻地寿春和定远。翁同书吓得魂飞魄散,丢了定远城,仓皇逃窜。曾国藩之所以要弹劾翁同书,也正是想给那些疏懒于政务的官员们一个严厉警告。经过他的上书参劾,翁同书即刻被革职查办,发配新疆。
小事见勤,大事见智。管理者对于细节,对于小事的勤加关注、思考与管控,与对于大事大局的掌控要放在一个同等重要的认识上。
星期三
自作主张
得意而喜,失意而怒,便被顺逆差遣,何曾作得主。
——《曾国藩日记·论自作主张》【译文】
得意就快乐,失意就发怒,就是被顺境逆境差使着的表现,何时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曾国藩的全话是:“得意而喜,失意而怒,便被顺逆差遣,何曾作得主。马牛为人穿着鼻孔,要行则行,要止则止,不知世上一切差遣得我者,皆是穿我鼻孔者也。自朝至暮,自少至老,其不为马牛者几何?哀哉!”他把一个不能控制好自我喜怒哀乐的人比作牛马,被人穿了鼻孔,人要走则走,要停就停。而世界上所有左右自己情绪、欲望的东西,都是穿人鼻孔的,从早到晚、从小到老,这样的人不知做牛马到了什么地步,非常可悲。
曾国藩的学生俞樾有两句话,说得非常好:“欲除烦恼须无我,历尽艰辛好做人。”这两句话是“自作主张”的意思。在漫漫两千年封建专制的尾声,曾国藩提出了“自己做主”的理念,和清代盛行的那些“奴才”理念相比,有着巨大的历史进步。他的出发点在于把一个人从自己杂乱的感性、情绪状态的奴役中解脱出来,更进一步的是,把人从世界上一切差遣自我的奴役中解脱出来。
当然,结论是“哀哉”的。人总是有许许多多的羁绊和欲望,这就是人和世界的联结,不可避免。超凡入圣、太上忘情,那只是无论孔子、还是曾国藩都无法达到的传说。因此,“历尽艰辛好做人”才是“自作主人”的真谛所在吧。
做好自我管控,不以僵死、冰冷、威权的管理为荣,让管理工作慢慢从制度层面上升到文化层面,成为整个组织或者企业无形却处处彰显效用的人文氛围。
星期四
持操自守
只是一个见小,便使百事不成,亦致百行尽堕。
——《曾国藩日记·论坚持操守》【译文】
只因为一点小缺点,就使得所有的事情都做不成,也导致品德最终堕落。
中国古人很讲究“操节”,即一个人对自己认定的事业,要能够坚守下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考验。
曾国藩的好友郭嵩焘,1853年随曾国藩组建湘军。他是中国第一位驻外外交官,也是对曾国藩一生有着重大影响的一位读书人。他在长沙岳麓书院结识曾国藩,与他成为挚友。在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后,他用尽一切办法劝说曾国藩出山,打消了他层层疑虑,使得这位中兴功臣迈出了东征的第一步。郭嵩焘对于曾国藩的事业来说是影响巨大的,他几乎是一手塑造了曾国藩开放、开阔的视野。曾国藩多次在家书中提及“筠仙”(郭嵩焘的号),频率之高,无他人可及。
后来,郭嵩焘在晚清官场上屡起屡伏,最终,他远走英伦,成为驻英法公使,也成为脚踏实地看世界的近代第一人。但这种行动,使得郭嵩焘背上了很大的舆论压力。中国第一位外交官受到了全国上下的辱骂,有大臣诬告他背叛清廷,还有说他阿谀西方。特别是在他家乡,无知的读书人还写出一副对联“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来辱骂他。
不过,郭嵩焘坚持自己,出版了记录西方文明的书籍《使西纪程》,因此遭受了“二心英国”(类似“汉奸”)的参劾。直至死后第九年,还有人要对他开棺鞭尸。对于曾国藩所谓的不因为一个小缺憾而自甘堕落来说,没有比郭嵩焘更正面的例子了。
管理者要有耐磨之志,断定自己的信念正确的话,就坚持不懈地做下去。那种因一点小挫折,就前功尽弃的,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冲动行为。
星期五
大易善悔
大易之道,莫善于悔。
——原文出自《周易》【译文】
造成变化的最大的道理,没有比悔思更好的了。
曾国藩在这里所提到的“悔”字,不是单单地指后悔,更含有反思的意思。曾国藩常常引用南宋哲学家朱熹的话来阐述:“悔字如春,万物蕴含其中等待萌发;吉字如夏,万物盛大茂密;吝字如秋,万物开始凋落;凶字如冬,万物一片萧条。”
曾国藩在其一生的军旅生涯中最大的悔事,就是带领湘军进入江西,陷入困局后,抛弃大军,一个人回乡为父亲守孝。整整一年,他丢了担子一身轻松,但他手下的将领却把湘军从困境中带了出来,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他看到部将立功,自己赋闲无事,每日后悔,连连上书给皇帝要求出山。重新出山的曾国藩与前一阶段相比,性情大为一变,领军打仗,非常成熟,以后即便面临更大的困难,也能迅速地取得了对太平军的胜利。
一个理智的管理者,总会遇到无数的挫折,如果遇到问题不能反思,就是那种“被同一个石头绊倒过两次”的愚夫。所以,与“莽执”相比,“知悔”显得难能可贵。
无论是组织的领导者还是普通员工,都须谨记曾国藩“莫善于悔”的教导。谨慎做事,才能把后悔降低到最小的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