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研究视野中的体育文化
【重要内容】
对目前文化的几百种定义，进行了有条不紊的梳理，总结了八种不同的思路，得出了对文化的科学认识；
对古今中外的体育文化以及身体文化、人体文化、运动文化等概念进行了阐述，界定了体育文化的范畴；
用全息学的观点，分析了体育文化在文化中的归属问题；
分析了中国和国外在体育文化方面的研究进程、研究领域以及成绩与不足。
【目的】
在掌握文化、体育文化及相关概念的基础上，明确体育文化的基本范畴；
了解体育为什么是文化及体育文化在文化中的归属问题；
在了解中国体育文化研究过程和研究领域的基础上，把握其研究的得与失；
在了解国外体育文化研究进程与派别、研究领域与特点的基础上，认识国外体育文化研究的成绩与不足。
【关键概念】
文化体育文化中国体育文化
【本章提要】
1.在分析目前文化的几百种定义的过程中，得出：关于文化概念的各种界说各有千秋，在具体问题的分析中，我们要有“同中求异”、“异中求同”的思维。
2.体育文化的定义为：体育文化是一种利用身体活动以改善人类身体素质、追求精神自由的实践活动。
3.从人类、文化与体育的关系看，体育是一种文化。体育文化在文化中的归属不仅是体育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孤立的功能决定的，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动态、开放系统的体育文化的整体作用决定的。一般文化具有的功能，体育文化也应具备。
4.中国体育文化的研究领域为：（1）体育文化的概念和学科理论；（2）体育文化的研究领域；（3）体育文化对社会文化的价值；（4）不同体育文化（尤其是东西方体育文化）比较与交流；（5）传统体育文化在当代的价值；（6）运动项目的文化内涵；（7）中国历史上的体育文化；（8）中国当代体育热点问题的文化特性；（9）奥林匹克文化。
5.中国的体育文化研究尽管成果不少，但仍有待继续进步。主要体现了如下优点：现实性，广泛性，世界性，时代性。
6.中国体育文化研究的不足有：（1）宏观研究较多，微观研究偏少；（2）表面研究较多，深层研究偏少；（3）古代研究较多，现代研究偏少；（4）批评研究较多，建设研究偏少；（5）具体研究较多，方法研究偏少；（6）理论研究较多，实践研究偏少。
7.国外体育文化的主要研究领域有：（1）体育的文化内涵；（2）性别体育文化；（3）项目体育文化；（4）不同国家和民族体育文化的演变；（5）运动队体育文化；（6）种族斗争中的体育文化；（7）奥林匹克文化及其与民族体育文化关系；（8）青年体育文化；（9）高水平竞技体育参与和成就动机及其保障因素；（10）体育异化问题。
8.国外体育文化研究的不足为：以问题为中心的倾向明显，研究内容的体系不够完善；缺乏对体育文化学基本概念和规律的探讨，有待建立体育文化学学科体系；以我为中心的倾向明显，缺乏对东方体育文化的研究；缺乏与东方体育文化的对比和结合研究，有待加强与东方体育文化的整合。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概念是客观事物的本质在人的意识中的反映，为概念下定义的思维过程，就是研究分析事物的个性和共性的过程。这一方面可以从概念本身的历史发展来探讨，另一方面还可以从客观事物的实际存在去考察。恩格斯在给“生命”这个概念下了定义之后说：“在科学上，一切定义都只有微小的价值。要想真正详尽地知道什么是生命，我们就必须探究生命的一切表现形式，从最低级的到最高级的。”【1】可见，在难以求得一致的文化和体育文化概念时，我们可以从探究其相关的各种表现形式入手。
一、文化的界定
文化的概念已经多得无法数清，多“制造”一种文化概念简直就是给这个本来已经混乱的领域添乱，而从源头上梳理文化概念的由来显得意义重大。“文化”的德文为Kultuy，英文为Culture，两者都源于拉丁文字Cultura，意思是耕作、培养、教育、发展、尊重等。其含义逐步演化为个人素养，整个社会的知识、思想方面的素养，艺术、文学作品的汇集，以及引申为泛指一定社会的全部社会生活内容等。英国文化人类学家泰勒在其著作《原始文化》一书中对文化的表述可能是目前最有权威的一个文化概念，它成为当前界定文化概念的重要线索和域限。其表述为：“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人种学而言，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获得的才能与习惯。”
“文化”在中国出现较早，《周礼》中有“观乎人文以化天下”，汉代刘向在《说苑》中指出“凡武之兴，谓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晋朝束暂《补王诗》中说“文化内楫，武功外悠”，等等，讲的都是文治教化的意思，与今天意义上的文化不完全相通。最早在现代意义上界定文化的是梁启超，他于1912年12月发表在《灯学》上的《什么是文化》一文中指出：“文化者，人类心能所开释出来之有价值的共业也。”
目前对文化的几百种定义大体是遵循以下八条思路进行的。
（一）现象描述
泰勒是开先河者，把文化看成是一个复杂的整体，逐一列举各种文化现象，以此说明什么是文化。美国新进化派的主要代表怀特、我国学者梁漱溟也曾经运用这种思路界说文化。梁漱溟认为：所谓文化不过是一个民族生活的种种方面。总括起来，不外三个方面：
1.精神生活方面，如宗教、哲学、科学、艺术等是。文艺是偏重于感情的，哲学科学是偏重于理智的。
2.社会生活方面，我们对于周围的人——家族、朋友、社会、国家、世界——之间的生活方法，都是属于社会生活一方面，如社会组织，伦理习惯，政治制度及经济关系是。
3.物质生活方面，如饮食起居种种享用，人类对于自然界求生存的各种事【2】。这些概念的界定往往突出对文化概念外延的描述。
（二）社会反推
局限于把文化作为社会进步的标志，从它被表征的社会状况、特征出发，反过来推断表征社会状况的文化的含义，以此界定文化。1973年出版的《苏联大百科全书》在“文化”条目中说：“文化，是社会和人在历史上一定的发展水平，它表现为人们进行生活和活动的种种类型和形式，以及人们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文化这个概念用来表明一定的历史时代，社会经济形态，具体社会，氏族和民族的物质和精神的发展水平（例如，古代文化，社会主义文化，玛雅文化），以及专门的活动或生活领域（劳动文化、艺术文化、生活文化）。”【3】这种方法的落脚点在愚昧与开化、落后与发达的对应关系中去说明文化，因此实质上把“文化”和“文明”混淆了，由于更多地是从社会“发展水平”这一量的角度去界定文化，因此忽视了对文化的自身本质、社会本质的说明。
（三）价值认定
从文化对于人类生活的意义、功用的方面界说文化，把文化看成一个价值系统。美国学者克拉克洪和凯利及英国著名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等都坚持这种方法。黑格尔更是鲜明地指出“文化以其绝对的定义说……是解放和高度解放的工作”【4】，苏联文化史学家马尔卡良认为“文化是人类活动的手段，生存的手段”【5】。应该说，事物的价值和功用与其本质是有区别的，上述定义只是从价值这一层面上说明了文化的一方面属性，没有从总体上或根本属性上去认识和界定文化自身。
（四）结构分析
把文化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有自身结构的体系，认为文化是社会系统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美国著名社会学家T·帕森斯把文化看成是一个体现价值和规范的象征体系，他指出：“我们把文化体系自身看成是复合的，内部有所区别的体系。按照任何一种行为体系的四个根本只能划分的变化表，我们相应地在四个范畴内（提供知识的象征、道德评价的象征、表情象征和制度性象征）对它进行分析”。这实质上是从真、善、美的角度去观察文化和文化结构。这种方法的抽象程度较前几种更高，更富理性具体意义，且深入到了文化的内部联系。
（五）行为取义
从人的行为方式与文化的关联去界说文化。强调文化是一种具有动力特色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美国著名的文化人类学家南达、苏联学者谢班斯基等都持这种看法。我国的梁漱溟认为“文化是生活的样法”【6】，胡适认为“文化是一种文明所形成的生活的方式”【7】。这些界定采用“生活方式”这个抽象程度较高的范畴，提高了综合性和概括性。但是，生活方式只是文化的集中表现，不直接等于文化本身，这种方法在形式逻辑上不能使概念的外延周延，即概念不能涵盖它所表达的同类事物。
（六）历史探源
这种方法注重说明文化的生成、来源，文化存在和流传的因素，把文化放在历史的社会生活的台面上去观察。美国文化学家金布尔·杨认为“文化是由……习得的行为范式所组成的”，是“人类社会生活的沉淀物”【8】，格罗夫认为“文化是人类交往的产物”【9】，日本文化学家祖父江孝男认为文化就是“由后天被造成的，成为群体成员之间共通具有且被保持下来的行为方式”【10】。我国的文化学者孙本文认为“凡是由人类调适于环境而产生的事物，就叫文化”【11】，钱穆则认为“文化指的是时空凝合某一大群人生活之各部门各方面的整一全体”【12】。这些界说都从文化发生和传承的角度强调了文化的社会性和人为性，借与自然事物相区别，但这不能全面反映文化的本质属性。此外，把一切人工产物都界定为文化有些宽泛。
（七）主体立意
把主体即社会的人作为文化现象的中心项，强调文化的主体性，并以此说明文化的本质。德国哲学家康德认为文化是“有理性的实体为了一定的目的而进行的能力的创造”【13】，弗洛伊德认为“一般地说，我们的文明是以本能的遏制为基础的”【14】。这种思路从人与文化的关系上去定义文化，认为文化是人调整、学习和选择的活动和过程，是人训练自己、满足欲望、解决问题、调适环境和人际关系的制度和方式。这些定义体现出人类在文化层面上对精神自我的深入认识。但仅仅强调主体性是片面的，有些观点还陷入了唯心主义。
（八）意识解读
从意识或社会意识与社会现实生活的关系去破译文化的内涵。法国心理学家莫尔在其《文化动力学》一书中指出：“文化即人在自己的社会生活进程中创造的艺术环境的智力方面。文化是人的周围世界的抽象因素。”【15】美国社会学家贝尔认为“文化是富于表情的象征意义和意义的领域。”【16】我国的陈独秀反对把各种社会现象都纳入文化领域，他说：“有一班人并且把政治、实业、交通都拉到文化里面了，我不知道他们因为何种心理看到文化如此广泛，至于无所不包！若再进一步，连军事也拉进去，那便成了武化运动了，岂非怪之又怪吗？”他认为文化的内容“是文学、美术、音乐、哲学、科学这一类的事”【17】。这些立论把文化界定为精神性的现象，没有把社会的物质财富和政治、经济活动包括进来。这显然忽视了物化的文化，文化不能全部进入作为上层建筑的社会意识形态，如自然科学。
通过上述的各种文化概念和定义，我们可以得出以下认识：（1）各种关于文化概念的界说都有一定道理，但都不是十全十美，对文化本质的探讨还将不断发展；（2）不同的文化学科都有适于自己的文化概念，必须将各种学科的文化概念进行高度提炼才能得到全面的文化概念；（3）要得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文化概念是不现实的。然而，正如恩格斯所说：“在科学上，一切定义都只有微小的价值。”【18】虽然我们难以求得对文化概念的一致认识，但文化的超自然性、超个体性、系统性是当下基本公认的，而通过了解文化的具体表现形式来界定文化有时候比套搬一种文化的概念更为有益。
二、体育文化的界定
有一种观点认为“体育文化”的英文为Physical Culture，国内还有人译为“身体文化”。这是“体育”这个词从日本引进中国时的三种含义之一（还有physical training、physical education另两种含义）。德国著名学者G·A·菲特在1818年出版的《体育史》一书中就已开始使用这个词，他认为这个词是指斯拉夫民族的沐浴和按摩等保健养生活动，据此，《韦氏国际大辞典》也称身体文化为“有关身体系统的保养”。19世纪末期，“身体文化”一词被广泛地加以解释和运用。德国人山道发展了身体造型的艺术表演，他的健美运动被认为属于“身体文化”；法国阿莫罗斯体操派认为“身体文化”可以理解为锻炼身体的规律；法国演员德尔萨特创编的身体演练形式以“德尔萨特身体文化”之名风行于美国妇女界；英国学者马克拉伦在1869年出版的著作中指出，身体文化是人的成长过程中的教育概念，包括身体发育过程及气候、食物、服装等保健卫生内容。
20世纪，人们对身体文化的理解更加多元。有人认为身体文化等同于身体锻炼；有人认为身体文化是以促进健康和增强体力的身体运动体系，顾拜旦即持这种观点；有人认为身体文化是用科学和美的规律、生命的规律来解释的文化表现体；有人认为身体文化是包含从身体涂油剂、颜料、营养摄取、入浴设施直到身体训练的运动器械在内的各种文化现象的总体。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苏联和东欧逐渐习惯于把“身体文化”作为最广义的体育概念来使用，认为它是整个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国际体育名词术语委员会主席尼古·阿莱克塞博士于1974年在罗马尼亚编撰出版了6种文字的《体育运动词汇》，其中对“体育文化”的定义说，这个词属于“文化”类别，基本含义是“广义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领域），它是各种利用身体练习来提高人的生物学和精神潜力的范畴、规律、制度和物质设施的总和”【19】。这里的“体育文化”对应的英文是“Physical Culture”，可见，Physical Culture译为“体育文化”比译为“身体文化”更贴切。因为，“身体文化”说明了身体活动以及与身体活动有关的一切物质设施以及属于精神文化部分的价值观、审美情趣、风俗人情、民族意识等，而“体育文化”的容量要小一些。指作为体育主体的人的身体活动、运动动作，表明以身体为手段“育”的目的，即在体育运动过程中，身体练习作为人的生命运动和思维运动的外化形式，反映着人的本质力量。西方的体育用“physical”来表示已经有多年的历史了。体育教育为“Physical Education”，体育锻炼为“Physical Training”，虽然近年来西方逐渐弃用“Physical”来表示我们意义上的体育，而将体育与娱乐、休闲、保健等词语并列，但是，在目前西方还难以找到一个完全对等于我们所谓的体育词汇时，为了保持以往中西文翻译的一致性和对等性，“Physical Culture”译为“体育文化”也是可以的。岳游松在其硕士论文中认为“体育文化”应转译为“the culture of sport and physical education”，是一种值得注意的新译法。
现在中国出现的“人体文化”一词比较贴近“身体文化”，其英文为“Human Body Culture”，从创立了“东方人体文化”研究领域的著名学者刘峻骧的理论体系可以看出，人体文化或身体文化包含的内容比体育文化要广阔得多，刘峻骧的“东方人体文化”包含武术、气功、瑜伽、杂技、舞蹈等多种依托于人体展现出的具有文化个性的内容【20】，作为体育文化组成部分的武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由于刘先生研究的是东方传统人体文化，因此未将西方的现代体育运动列入研究范围）。谢长、葛岩对身体文化的认识是：“在更广泛，也许是更严格的意义上，我们民族的身体文化应该由两部分构成，一类是精神表现性的，如舞蹈；另一类是实用性的，如礼俗姿态、技击训练术等。”他们还特别指出：“中国武术首先是服务于搏击、健身等使用目的，同时中国武术也具有鲜明的健身表现。”【21】哈尔滨体育学院的韩丹认为，人体文化是人类关于人体，也就是人的物质生命体或如马克思说的“自身自然”的精神创造物，即关于人的生命体的世代相传的精神创造物的总体。人体文化绝不限于舞蹈、运动以及人体艺术等局部或侧面，它是一个具有外观形态、内部结构和运动动作的多因素或多种子系统的构成体，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人体体质文化和人体动作文化。所谓人体体质文化，是指对人的自然生命体的内部结构、功能及外部形态的静态认识的精神创造物，大多属于人体科学和体质人类学的学科对象，主要有生理、解剖等文化，养生、卫生、保健等文化，医文化、药文化，性文化，纹身、美容、化妆文化以及从人体外部形态的比较认识中产生的人体造型、人体绘画、人体摄影等文化，这些都是对人体这个物质生命体的功能及其活动的知识、经验和技术的文化积累，是关于人体的物质本体方面的文化。人体动作文化具有一些共同的模式：一是人体动作作为文化传播手段的人体语言模式，二是经由美学加工变成艺术品的人体动作，成为供给人们美的观赏和教育娱乐的模式，主要有表演舞蹈、杂技等，三是在竞争和比赛中发展了的具有运动项目性的人体动作，是对人体潜能的挖掘，主要有运动竞技、健美等文化形式，四是促使人体自我完善的动作文化，如体育、游乐等，人体动作文化大体可以分为生产性劳动动作（直接创造财富的动作）、社会活动性的人体动作（比如处理人际关系的特有动作）、人体运动动作文化（包含身势文化、舞蹈文化、杂技文化、健美文化、竞技文化、游乐文化、体育文化7类）【22】。在这里，竞技文化与体育文化是交叉的两个概念，人类的竞技五花八门，体育竞技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Sport Culture的一种译法为“运动文化”，它和“体育文化”有所不同。东欧国家使用“运动文化”这个词极为普遍，是指身体运动的文化性质，难以确定其内涵。台湾学者提出过“运动文化”一词，他们认为：人类至今的社会生活中，为了解决身体运动或其它生活上的问题，利用种种办法，创造了各种各样的运动形态与方式，且经过时间的推演，及社会的变迁，或予以淘汰，或予以积存，从而形成了运动的式样、理论、理念以及独自的语言、设备、器材等，这就是“运动文化”的内涵【23】。可见他们的“运动文化”与大陆的“体育文化”比较接近，从他们将“运动文化”分为观念、规范、技术体系和物的事项也可以看出这一点。不过，从字面上看，“运动文化”是就“运动”这一体育的手段范畴而言的，而“体育文化”要更为宽泛和综合，涉及到体育运动和社会价值观念等多方面的丰富内容。
有人将Sports Culture译为“竞技运动文化”，也与“体育文化”存在一定差异。人们一般认为，“体育”是包括“竞技”概念的，那么“竞技运动文化”应是“体育文化”的一个系统，尼古·阿莱克塞的定义称其是“世界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领域），它综合那些为在竞赛范围内通过发挥人的生物学和精神能力追求锦标或记录而进行强化身体练习范畴、规律、制度和物质设施。”但是在日本，情况刚好相反，有人认为“竞技运动”是“体育”的上位概念，因此，他们的“体育文化”是“竞技运动文化”的子系统和下位概念。在考察各国有关体育文化的概念时，一定要搞清楚其具体的内涵，以及诸多相关概念的关系，否则容易产生歧义。
关于到底什么是体育文化，当前中国学界给出明确界定的不多。冯胜刚认为“所谓体育文化，就是人类在所有的体育现象及促进体育发展的活动中，在价值观念、精神状态、情感倾向等层面，在理论认识、方法手段、技能技术等层面表现出来的思维方式，与在有意识的实践活动中表现出来的行为方式的总和。”【24】这个界定略显繁复，给人语焉不详的感觉。
在分析了体育文化与几个相关概念的联系和区别以后，确定“体育文化”便有了足够的依据。因为体育文化的内涵和外延正是在与这些相关事物的异同中逐步确立起来的。
体育，作为人类社会创造的一种身体文化样式，是人体运动发展的产物。人类在满足了物质生活的基本要求后，身体运动从采集、狩猎、捕鱼等物质生活需求物的获取和生产的体力劳动中独立出来，脱离了纯生物性和物质功利性的意义。当人们把身体运动作为一种形式和手段，有目的的、有选择地、能动地挖掘人体潜力并促进身心全面发展的社会实践活动后，身体运动才具备了体育文化的意义。可以说体育文化与语言和符号、规则和制度、知识和技术、行为和价值等许多文化因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是一种利用身体活动以改善人类身体素质、追求精神自由的实践活动。从这个意义上看，笔者以为20世纪90年代在西方社会逐步流行起来的“Sporting Culture”一词应该最接近中国当前的“体育文化”。
三、体育为什么是一种文化
（一）从体育与人类的关系角度看体育文化
人类文化的作用对象不外乎自然、社会和人，因此对文化的把握必须建立在这三者与人的关系基础上。体育文化作为人类文明的标志和发展方向，其根本的核心和灵魂在于改造人，因此，审视体育的文化内涵必须考察它与人类的关系。
1.体育是人类把握世界的内容和方式
文化是人在物质和精神生产领域中一切创造性活动的总和，既表现为在物质和精神生产中创造性的方式，也表现为在传播和使用物质中精神方面有着重大价值的典型方式。这种整体、全面、历史的文化观念使人类把握世界的方式进一步发展。以改造人为核心的体育把对物的改造发展到一个崭新的阶段。它不直接创造物质产品，但对体育的追求不仅使得体育产业成为一个大有前途的生产部门，而且使得体育改造人的身体和精神的价值得以更充分和完善地发挥。当前，围绕体育文化、与体育文化有机结合来展开人类各类活动已经逐步成为一种时尚，它使得体育文化对人类把握世界的整体能力和方式都有了前所未有的进步。
（1）体育无疑是人类自我控制和调节机能的一种形式，最基本的手段是通过身体活动对人体机能进行再创造，从而改善人类自身。在这个过程中，其实也蕴涵着人类自身合乎理性的跃进。它不仅在体育的目标下通过对自然界的活动把自己与其他生物区别开来，并在这种对象性活动中肯定自己全面的本质。同时，人在其生理的层面上，外在地与自然界发生了物质的交往，从而形成了人的物质活动。早期的身体活动既创造劳动工具，又创造可以转化为体育器械的弓箭等物质产品。此后体育的发展依然推动了物质生产的发展。
（2）人的自然属性作为人的本质力量的一部分，促使人们追求并占有对象，在对象中实现自己，使人具备了追求的内在动力。体育通过改善人的身心发展状况和提高人对自然的控制能力为人的生存和发展需要创造双重条件。它是人对对象世界的认识、改造所赋予的人的自然属性，不仅是掌握自然的人的活动，而且是把握自身并使之对象化的活动。
2.体育是人类推动社会运行的动力和中介
人的世界是人类活动所创造的、人为的世界，是一个社会的网络系统，同时文化作为其内在动力和标志，使得社会能够完整和健康地存在。人类从一开始起就必须进行群居才能生存，社会性是人类和人类文化得以存在的必要条件。这使得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促进因素的体育活动也具备了鲜明的社会性。
（1）人在生理体质上的纤弱性，使得人只能以群体的形式在自然界中进行生命活动。早期的身体活动不仅要服从于个体与动物和自然力量对抗的需要，还要有利于群体的斗争能力的提高。体育文化作为以提高人的肉体能力为基本任务的文化，在不同的时代都对提高人的生存、发展能力具有其他文化难以替代的作用。
（2）人的社会性在发展中成为一种文化本能，表现为理性、道德和社会意识。体育文化的导向和控制、协调作用在此十分鲜明。群众体育活动对于社会交往、娱乐、健身等的促进也具有社会性，竞技体育对于娱乐、自我实现、超越等意识的展现也非常直观和显性。通过传媒等展示的体育道德、体育精神、体育价值观念等更成为社会意识形态领域中最有特色的部分。
（3）体育文化促使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达到统一。自然性往往冲击理性规范，产生情与理、灵与肉的冲突，体育对于缓冲其矛盾具有重要作用。足球运动员在场上的暴力行为不可能没有社会行动的制约，运动场上裁判员的舞弊行为也时刻受到来自社会的关注。这说明社会性的体育活动使得其中发生的个人与他人、个体与群体、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关系达到有机和谐，并且影响到其他人类活动的人际关系。
3.体育是人类创造精神财富的载体和标志
文化创造不仅要创造获得对象性活动的产物，还要使这些产物能够成为人类再次活动的中介——客观的前提条件、思想和物质的工具系统，以及其他必要的达到目的的手段。人的身心和谐发展以及人类文化的传承都不可能脱离人类在各类活动中的身心和谐。
（1）体育文化创造的能力其实是人的物化自然能力的特殊部分，在人的精神领域中具有独特的地位，体育能力的直观象征在人的精神领域中也作用明显。体育文化的发展通过活动的直观和激越以及场面的宏大、力度的深远等推动人的精神得到极具价值的进步和升华。
（2）体育文化促进人的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联系紧密。一方面，体育以人的身体完善为基本目标，为人类的精神活动提供最根本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体育对人的心理和精神进行全面锻造，使人类的无畏、果敢、勇毅等优良素质得到提高，这是人类进行物质活动的最基本的精神要求。体育活动不仅改造物质世界，而且改造精神世界，并且使人的生命活动在物质和精神领域实现有机的沟通。
综上所述，体育活动的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发展导向体育文化，体育文化是指体育实践过程中那些遵循、遗传、创造的各种方式和途径。我们可以也有必要把体育实践过程看作是体育文化过程，体育实践强调人的生命力量的尽量发挥，从而达到对象性与非对象性的统一、自然性和社会性的合一、主体性和客体性的同一，体育文化则使这种发挥更加广泛和直观，而且恰到好处。这说明体育文化和体育文化的创造本身离不开体育实践的根基。
值得强调的是，体育文化直接以自我身心为行为客体和改造对象，还将文化触角升向社会文化的几乎全部领域，因此，体育文化对于发挥人的主体精神具有无可比拟的价值。一方面，体育文化通过锻造身心健康的人和积极向上的社会精神风貌为人的主体性提供良好的前提条件；另一方面，体育文化坚持反对和排斥非文明、反文明的体育形式和思想，使人的主体性受到制约，抑制人的主体性的无限制发挥，将人类行为和思想导向文明的范畴。这说明体育文化的实现程度、实施范围与人类文明的演进息息相关。它不仅在物质上，而且在制度上，还在精神上滋养、完善、推进着人类。它为人类提供的基本物质产品是完善发展的人的身体，它所表现出的基本精神产品则是人的智慧。可以说，体育文化看似是一种体力和物质成果，其实是一种智力和精神财富。
（二）从体育与文化的关系角度看体育文化
1.体育符合文化概念与特征
体育活动以强身健体为基本目的，体育文化则是在这种活动中形成、为顺应和满足这种活动的需要而创造的一切物质的和精神的设施，包括与之相应的社会结构及规范这种活动的各种规定、纪律、制度、思想意识、伦理道德、审美观念，还包含为促进这一切所进行的各种学习与研究。
从体育文化和体育的概念比较中可以看出，体育文化正是人类顺应和满足自身身心完善需要而创造出的成果。它符合人类文化概念中几个基本要素：人类活动为基础、人类活动的合理导向、人类需要为基础、人类需要的合理满足、人类文明的成果、人类创造的整体展示。
文化要求人类活动和人类文明的发展趋向合理和有序，努力反对和消除阻碍人类文化进步的非文化、逆文化、反文化现象和思想，在追求人类进步的过程中体现出人类鲜明的价值取向和情感趋向。体育文化对这一文化基本规律的体现是显性和直观的。体育文化追求身心全面发展。群众体育把身心健康视为基本目标，利用一切手段和方法来满足这一人类亘古的需要。人类创造出无数养生、娱乐体育项目，制订大量为体育活动服务的规章制度，形成流芳千古的长寿健康思想，全面展示自己通过体育活动追求健康的美好欲望。与此同时，一切违背人类这一愿望的活动、制度和思想都难以占据人类文化的主流，即使占据了主流也难以真正融入历史长河中人类的真善美之中。其中，有些与人类健康原理和规律不符的行为和思想本身就是人类追求健身带来的消极附属物，必将为历史所淘汰。
竞技体育文化对人类积极文化取向的规律的体现更是鲜明而突出的。尽管竞技体育并不承诺健康，但它作为人类精神领域的一面旗帜，追求和创造勇敢、顽强、坚韧、团结、拼搏、进取、竞争、容忍等人类精神特质，适应和满足人类从事其他几乎所有活动的要求。竞技体育由于往往处于社会关注的焦点，而且自身要求公平、公正、公开，因此更加注重打击和反对违背其原则和规律的一切行为和思想，成为高扬人类理性的楷模。
2.体育包含文化现象与要素
文化既是一种社会现象，又是一种历史现象。在人类发展的三维立体网络体系中，历史表现时间和纵向发展序列，社会展示空间和横向发展格局，文化则孕育内在和核心的发展动力，体现出十分复杂的特征。
作为文化的一种，体育文化也是极其多样化的，体育文化现象也纷繁复杂地展现在人类文明的各个历史时段、各个社会空间、各个文化维度中。从原始的石球游戏和飞石索到明代的各种武术器械，从原始的传习场所“大房子”到当今极具现代化的大型体育建筑，从古人“万寿无疆”的梦想到今人健康长寿的愿望，体育文化的各种因子俯拾皆是。从五环标志的世界普及到裁判评分亮牌的普遍实施，从犯规、越位说法的广泛应用到队长、教练称号的多次移植，从单个的静坐、养生到集体成群的扭秧歌、跳健美操，体育文化的身影随处可见。从原始山洞的动物刻像遗存到今天影响深远的体育邮票、体育雕像，从战场上作为武器的利剑、方天画戟到成为文人配饰、军营装饰的宝剑、画戟，从节令娱乐、闲暇消遣的民族传统龙舟、风筝游戏到影响波及世界的龙舟、风筝锦标赛，体育文化的内核寓意深广。
体育文化还具有人类文化的共性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在文化时代性的层面上，体育文化是人类情感和灵魂的重要体现。体育文化的时代性反映的是体育文化的内容和形式随时代变化而发生变化的特征。它显示的是世界各民族在相同的时段里的体育文化共同需求，是人类情感和灵魂的重要体现。体育文化的时代性根源于各国各民族社会生产发展的阶段性。因此，正如不能用统一的标准按理评价不同时代的人类情感一样，我们也难以用一个绝对的标准来衡量不同时代的体育文化。
（2）在文化民族性的层面上，体育文化是人类思想和观念的重要产物。体育文化的民族性是指一定民族由于生存区域、生存环境、生产和生活方式、文化积累和传播等的不同而导致产生不同于其它民族的体育文化。体育文化的民族性并非以地理或生物学的区别为标志，而是建立在社会历史和文化传统的基础上，其核心内容是民族的语言、心理、性格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规范人格的体育文化模式。
（3）在文化科学性的层面上，体育文化是人类智慧和理性的重要创造。体育文化的科学性是指体育文化的产生、发展和创造必须借助人类智慧，依靠科学进行理性指导。人体的客观性决定了其成长和改造规律必须依靠科学指导。体育运动的复杂性注定了运动成绩的突破必须建立在对人体运动规律和自然界变化规律的科学认识和合理掌握基础上。
3.体育具备文化结构与功能
文化是可分的，因而具有自己的结构。又由于文化结构的划分具有客观规律性和主观需要性的统一特征，因此文化结构的划分并不完全相同。
有人依据文化的表现形态把文化分为外显和内隐文化，有人依据文化的表现方式把文化分为物质文化、制度文化、智能文化、观念文化。当前比较公认的文化结构是依据人类文化作用对象及其产物把文化分为三个层次，分别为物质实践、组织制度、思想观念。
上述各种不同的文化结构划分法都与体育文化的自身结构具有全息统一的特征。在人类体育文化的整个发展过程中，外显的体育建筑和器材设施与内隐的体育思想和意识形态无时不在；体育物质器械、体育管理制度、体育技术原理、体育价值观念无不内涵着上述第二种划分法；至于体育器物与体育活动、体育规则与管理制度、体育意识和价值观念等环环相扣地契合了上述第三种划分法。
同样，根据不同的角度和出发点，人们对文化功能的看法也是多种多样的。如有人认为，文化系统的功能包括整合功能、适应功能、目标获取功能、创造功能；有人根据文化性质认为文化功能可以分为享受和发展功能、社会化功能、控制功能。有人指出文化功能可以分为潜功能和显功能。还有人认为，文化功能主要包括顺应、满足、创造、组织、整合、教化、选择、向心功能。目前几乎所有的文化功能观都肯定文化具有创造和超越功能。
诚如上述，对体育文化功能的看法实际上也是难以统一的。体育文化既不是文化与体育活动的简单结合与相加，也不是文化在体育领域的机械体现和作用。体育文化是社会文化在体育活动中表明的一种独特的文化形式，其内容与形式，结构与功能都有着特殊的规定性和表现形式。从人的主体性发挥的视角来透视体育文化的功能，不难看出，创造和超越是体育文化最基本的功能，而且体育文化的创造和超越功能是紧密联系的。体育运动实质上是人类自我设计的一种锤炼自身创造能力、进而实现对自身超越的活动。每一项体育活动并不可能直接产生物质，但人类仍然乐此不疲地参与其中，从中获得在感性或理性的物质创造活动中无法获得的精神享受和精神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一个体育运动项目都是人类设置的障碍，从而检验自己超越障碍的能力。跨栏的栏架、跳高的横杆、篮球的篮圈、足球的球门、排球的球网、体操的器械、射击的箭靶……无一不是考验人类创造和超越能力的文化产物。其实，障碍的设置本身就是一种创造，如何设置障碍、设置什么障碍，都反映了人类对自身超越能力的具体指向。快、高、强的要求，稳、准、精的需要就是人类在体育文化中寻求和渴望超越的能力体现。
创造、超越还与竞争一起构成了体育文化的生命机制。竞争是体育文化创造和超越的催化剂和表现形式。其中，创造推动超越，超越需要创造；创造为竞争提供智力支持，竞争为创造提供展现场所；超越以竞争为表现形式，竞争体现超越的实质。这就是体育文化产生、发展的生生不息的法则和灵魂。体育文化的超越和创造功能就在这个系统的运作过程中得到体现。
四、体育文化在文化中的归属与地位
（一）体育文化在文化中有特定的归属
体育文化对于人类摆脱野蛮步入文明具有举足轻重的文化促动作用，体育文化对于人类超越生物性吸取社会性具有显而易见的文化教化功能，体育文化对人类不同个性和情操具有鲜明突出的文化培养功效，体育文化对于人类的情感与灵魂具有直观显性的文化赋予功能，体育文化对于人类各种人生观、价值观具有潜移默化的文化确立价值。我们甚至可以说，在人类全部生活的意义世界和价值世界里，都可以看到体育文化的影子。
因此，体育文化在文化中具有自己独特的归属。许多文化学的学者对此作过论述。
李荣善在《文化学引论》（西北大学出版社1996年出版）一书中指出：“广义的文化总括人类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的能力、物质和精神的全部产品，狭义的文化指精神生产的能力和精神产品，包括一切社会意识形式，有时又专指教育、科学、艺术、卫生、体育等方面的知识和设施，以与世界观、政治思想、道德等意识形态相区别。”体育被划入精神文化的范畴。
还有的学者提出在广义和狭义之间有一个“中义”的文化，主要包括饮食文化、服饰文化、建筑文化、卫生文化、体育文化、旅游娱乐文化等。
周洪宇等在《关于文化学研究的几个问题》中认为文化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三大子系统，其中体育与教育、卫生、宗教、文学、艺术、语言、文字、科学、哲学、历史等被归属于精神文化子系统的第一类——人们的各种文化设施和文化活动。依据文化学研究范围，将文化学划分为理论文化学和应用文化学，体育文化学与知识文化学、科学文化学、军事文化学、管理文化学、艺术文化学、宗教文化学、旅游文化学等属于应用文化学，是把文化学的基本理论、方法和结论，应用于社会文化生活的实际，从而找出相应的解决办法【25】。
其实，从人类各种活动作用的对象来看，体育文化自身也是一个包含了各种文化要素的完整的文化系统。人类体育活动作用于自然界，产生了体育物质文化，作用于社会，产生了体育制度文化，作用于人本身，产生了体育精神文化。
根据全息学的观点，体育文化既然属于文化，就应该具备任何人类文化的共性特征，因为任何一种人类文化都具有独立的体系和文化要素。从这个意义上说，上述对文化的划分都只是从某一侧面说明了文化的特征，任何一种独立的文化都很难截然地被僵化地限定在某一狭窄的领域内。出于研究的需要暂时将体育文化置于某一文化类别中是可以的，但决不应因此而贬低和缩小体育文化的功能和价值。当前，尽管对文化的概念难以取得一致的意见，但对文化划分基本达成了共识，即将人类文化划分为物质、制度和精神文化的观点基本得到认同。人类活动作用于自然界，产生了物质文化，作用于社会，产生了制度文化，作用于人本身，产生了精神文化。这一规律无疑也适合于体育文化。体育文化属于人类文化巨系统的一个子系统，它自身也是一个完备的文化体系。因此，体育文化在文化中的归属不仅是体育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孤立的功能决定的，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动态、开放系统的体育文化的作用决定的。一般文化具有的功能，体育文化也应具备。
所以，体育文化不言而喻地在文化中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二）体育文化是人类健全文化的代表
体育首先使人的身体通过人们的活动发生社会变化，然后在人的身体被纳入社会关系体系以后便开始履行一定的社会职能并且为各种形式的人类活动所利用，这样便使得体育成为人类文化。人的体育运动积极性其实是“人在文化领域的生动的外部表现形式”，因此，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探讨体育文化在人类文化中的特殊地位。
李力研认为：人类自我发展有两个重大侧面，一个是为满足自我生存而必须的刻苦劳动，第二个是在游戏中的快乐和玩耍，恢复人的天性。竞技运动在游戏的文化意义上往往充当人类追求自由、向往快乐的象征性符号，游戏的快乐使竞技运动的寓意深刻。竞技运动就是以符号为特征以争夺为语言来说明自我的一种最有意义的高级文化游戏。
其实，人们现实生活中所具有的一般只有感性的物质冲动和理性的形式冲动，而这两种冲动是断裂的，不和谐的，不自由的。所以，人类必须以介于感性与理性之间的自由的“游戏冲动”作为桥梁，使之构成有机过渡的整体，从而填平人性组合间的鸿沟，以便塑造完美的人性，实现政治的自由和社会的改良。可见，“游戏说”在席勒的美育思想中有着极重要的社会意义。席勒认为：游戏就是人的审美的自由活动。在这一活动中，人可以由受自然力支配的“感性的人”，发展成为具有主动的意志和坚强的人格力量的完全自由的人。他还说：“在人的多种状态下正是游戏，只有游戏，才能使人达到完美并同时发展人的双重天性，……如果人在满足他的游戏冲动的这条道路上去寻找人的美的理想，那么人是不会迷路的。”席勒所说的游戏，绝不可与我们通常所指的那些轻薄对象等量齐观，而是始终处于一种“愉快”、“完整”和“扩张”的自由状态。只有它能突破自然的物质世界的限制，实现与社会理性形式的完美的融合，塑造人的合二为一的双重天性，并且通过它去追求和获得真正的美的理想境界。
可见，作为人类满足自身需要和把握自我的方式和手段，作为人类在争取生存和发展的意识支配下的文化行为，体育文化其实具有相当重要的文化补偿价值。体育文化值得发扬的原因，就在于它提倡进取中的道德和极力克服懦怯、乖巧、卑劣等等缺乏竞争能力者的心态，从而纠正人类文化心理结构中的倾斜和不平衡状态。
值得注意的是，体育活动中也蕴涵着许多特殊的、看似不文明实则高度文明的文化意义。路云亭指出：几乎所有的竞技运动项目都是以性别的相同为前提的，同性竞技的原则是人性本能中同性相斥的自然反映；征服与反征服构成了竞技体育的又一个特质，这种冲突的深层隐含着人类同类相虐的特殊文化意向；竞技体育求取的是人类肉体的绝对价值，它在冲击人体极限的无限无止的运动过程中表现的是人对自身虐待的强烈程度与勇毅精神。作为新兴的硬派艺术种类，竞技体育以其巨大的冲突、野性的征杀、自我欲望的节制、绝对理性的弘扬为其独特的内容。也正因为竞技体育具备着这种非文明的精神，才构成了它更高意义上的真实的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