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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覃天恕带田樱来探望母亲,在四姐家住了几天。心里放不下冉幺姑,急于想去看看。他大早起来,看见四姐在扫院子,过去和她打招呼,说准备到县城去给母亲再抓几服药。四姐说她和母亲都很喜欢田樱,希望他能珍惜,早日带田樱回去。但他依旧想等母亲痊愈之后一起上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把母亲扔下了。

田樱仍旧是心神不宁睡不好,早早起来独自到小河边洗漱发呆。覃天恕充满歉疚地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她看着他手中的简单行李满含哀怨。他说要去城里再捡两服药回来,不然母亲气弱血虚,上不了路。她撒娇说不能再丢下她,要跟他一起去。

他还是闪烁其词地要她在家等他。她从他眼神中看出来一些慌乱,就干脆挑明了说,许多事情她不想追问,是因为知道他也很痛苦。她怕揭开那些疮疤,又让他心底渗血。他是一个固执决绝的人,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只能哀求他,看在母亲和她的份上,真正埋下斧头,放弃仇恨。

他被田樱看破,不得不面对这个话题,但是又实在不知如何说好。他只能说在这个世界,除了她和母亲,他已经毫无牵挂了。他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也许正是太看重责任,才需要对自己有一个了断,否则,即使他现在就远走高飞,但那飞走的也只是一个空壳,他的灵魂和心还在这块土地上挣扎;那样的生活于他而言,何异于行尸走肉。他早晚要走,但他要轻松上路,他和这个世界必须两清——谁也不欠谁的,那时他们拥有的才是最完整的生活和爱。

她也深知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和撕裂远胜于她,她不敢也不愿再增添一丝负担。

她只能可怜而无力地说——上帝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让我们学会爱,而不是要我们来学会恨。她不相信暴力,暴力不会把这个世界变成花园,相反只会增添坟墓上的花圈。她天生怕血,不愿见到任何人的血,更不愿看见他的。她昨夜在噩梦中惊醒,看见他躺在她的怀里,鲜红的血啊像洪水一样奔涌在他们周围,她绝望大叫,泪流满面,但是毫无办法,醒来恍然觉得她看见的是他们的未来。她悲从中来地痛哭,他哀怜无助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覃天恕还是来到了文沙场,他不敢上街,叫手下去请冉幺姑,他独自抽烟徘徊在镇外的树林边。冉幺姑很落寞地走来,他远远就感觉到她的不快了。他小心翼翼问好,她十分冷淡问他来干吗。他不知说什么好,就说想看看她。她说你该看的也都看了,想干的也都干了,现在如愿了,可以走了吧。

他被她点穿,反而很尴尬问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不高兴。她苦笑说也许什么也没发生,一切仿佛不曾来过。你像过客一样衣锦还乡,祭祖省亲,似乎一切都已经完成,终于解脱了,可以走了,你是来向我道别的吧?那好,谢谢你了。你走吧。他很内疚说他确实还不知道他的下一步。她说她知道,所以帮他说了,免得他尊口难开。

面对她突然这样咄咄逼人的说话,他心虚地问你真的要我马上离开这里吗?她冷笑道,我有权力要你离开或者要你留下吗?我什么时候曾经能够阻挡你的脚步,或者改变你的方向?你从来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谁也别想真正的在你心中占有分量。你硬骨铁心,敢作敢为,可惜就是不敢当。

他生气地问我怎么敢作不敢当了?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要如此蔑视我?她说你自己看看,这大地上血迹未干,许多人因你而永远消散,我的弟兄们为了掩护你的盟军撤退,现在就要被押上屠场;我为了保护整个同门的利益和生命,却要来痛苦面对自相残杀。而你,你在于什么?你在犹豫,你在为你的远走高飞寻找决心。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全明白。但我不想阻拦你,我要成全就成全你一辈子,我认了,就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来为你垫背吧。她一气呵成的斥责使得他如受棒喝,哑口无言。

他说他不知道这些,也没打算马上走。既然把她拖进来了,就不会这样一走了之。他会和她一起来面对所有的风暴。

关勇波带着两个卫士穿行在乡村,秘密查访着覃天恕的消息,他担心他已经回来卷入事端,但又没有准确的依据。他想万一他回来,肯定还有更大的危险,他深知他这个朋友的性格。他想找到他,制止他的进一步行动,并尽量努力挽救他。对组织的忠和对朋友的义,都迫使他必须设法弄清他的下落。

他发展覃地瓜做了他的线人,要覃地瓜继续去打探覃天恕的消息,但是却一直没有进展。他知道覃天恕有个大姐在柴村,嫁给了一个姓蔡的富农;他来到村东蔡家,前后观察了一下,进院子四顾无人,只有一头狗在狂叫。他站在院子里高喊——有人吗?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男声问找谁。他问覃天秀是住这儿吗?那男人不冷不热地说有什么事儿吗?她回娘家奔丧去了。走了就没回来,也不知她死哪儿去了。他问她弟弟回来奔丧没有?男人说更不知道了。

他只好说她要回来了,请转告她,要她转告她弟弟,就说他最好的朋友来找过他。我姓关,在文沙场,他知道怎么找我的。这事儿非常重要,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帮我转达到。

冉幺姑把覃天恕带到了乡下的一个袍哥堂口,外面是一个茶馆。她在一间房里对镜梳头,不时看着后院的覃天恕;这时三先生鬼头鬼脑地悄然进来。覃天恕头也不抬地吩咐三先生说,把短枪队集合起来,明早在箭竹溪的桥那头等我。少奶奶在四姐家,安排人也看着一点,不要出事。

三先生应诺出门。她都听见了,心中又高兴又嫉妒,编着发辫走出来问,你真要来赶我这趟浑水?你还是回去陪你的少奶奶去吧。你把人带回来,就这样晾在一边,你不觉得难受吗?连我都替她难受。女人在你眼中算什么啊?

他只好恳切地说幺姑,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就索性把话说透吧,我知道我们总要面对这个话题的。我回避不了,这样沉默不仅我自己难受,还会因为种种误会,破坏我们之间这种生死情义。从前我在给你的信里,也许还没真正说清楚我的背叛,甚至更没企图去获得你的理解和宽恕。但现在,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中,我终于明白我的当初和现在了。我可以磊落坦诚地对你倾诉了。

她被他一脸的真诚所打动,开始认真起来,低语说如果说了你能轻松一些,那就说吧。他接着说,也许我在你的心里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我们定婚了,我却远走了,甚至毁约把你变成了一个弃妇,而自己却移情别恋。单就这种罪过来说,都是我今生拿什么也难以补偿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都无法填补回来。我深知,你是一个好女人,尤其你,还有你父亲五爸,对我的好,可谓恩重如山。那我为何还要离开你而独自寻欢呢?

她插话说不要谈什么恩,我知道对于男女而言,这是最靠不住的。他说是,你说得也对。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父一辈,子一辈,那叫世交。我们都还是孩子时,我就叫你姐,其实你只比我大几个月。父亲带我到街上玩,到你们家做客,你就知道把我当弟弟护着。你打小就像樊梨花穆桂英,巾帼不让须眉,五爸的英雄豪气,天然地遗传给你了,连男孩子都怕你。那时,我们还不懂父辈指腹为婚的意思,我们一起游戏,扮演夫妻,相亲相爱,确如天作之合。应该说,我一直爱着你。但当我长大成一个男人时,我开始厘清这种情感了——我发现我们的爱是一种亲情,天然的信任爱护,血肉相连般的疼痛。我们太亲近了,太熟悉了,太了解了,我进入不了那种男欢女爱的爱了。当我拥抱你的时候,我只有骨肉姊妹的本真,却没有原始本能的冲动。你懂吗?你太完美了,太强大了,我本强人,可是在你的面前,我却时时处处感到手足无措,感到我反而成了一个需要你庇佑的小屁孩儿。我在你面前站不直,挺不起,一个男人的爱难以发挥。你使我感到卑微和渺小,而这个时候,命运把她带到了我的面前。

她强忍着眼泪问,她比我更像女人,是吗?他说你们都是女人,都是好女人,而她只是一个更为弱小的女人。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像一个迷失在森林里的孩子,孤独无助,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仿佛我不出现,她马上就要被狼叼走。就这样,我最初只是像一个过路的大人一样,顺手把她带出了密林;但她却从此认定我就是她唯一的靠山,她每时每刻都似乎要拉着我的手才会感到安全。我无法面对她的泪眼,就像我不忍心把我救活的一个孩子又重新丢进洪水一样。我没有办法,我无法分割我的情感,在她那里,我找到了做男人顶天立地的感觉,一天天变得成熟自信,变得充满了雄性的力量。于是,我只好壮士断腕一因为我不能给你残缺的爱,那更是对你我这种情分的亵渎。

她无声垂泪,苦笑说原来世界对强者更不公平。他说是的。你是我的亲人,我知道没有我的爱情,你会痛苦难过,你甚至会憎恨厌恶,但你会隐忍,会强挺着度过这场伤害。在亲人和情人之间,我只能选择伤害你,因为我相信,我还有机会用亲情来回报,而亲人之间,最终那种血浓于水的情感,会使我们达成谅解,我们还有机会彼此照顾呵护着走完今生。是的,我必须要告诉你,就是这些,构成了我们的命运。

说完,他颓然坐下,一蹶不振,她泪流满面,独自面对窗外抽泣。

龚营长和关勇波在食堂小间晚餐,炊事员进来送菜,出去掩门。关勇波问明天押送俘虏进城的事儿怎么安排的,有问题吗?龚营长说六个俘虏,他去一个班押送,这一路不是匪区,最近又扫荡过,没有发现敌情,应该不会有问题。关勇波叮嘱要战士们多个心眼,他建议除开这个班,让杨天喜再挑几个精干的民兵在前面趟路,他们是本地人,更熟悉情况和路况一些。龚营长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冉幺姑的这个堂口不时进出许多神秘人物。她和覃天恕在后院进餐,无言如一对老夫妻,她不时给他碗里搛菜。一个送菜的男人过来放菜,然后对她密语。她点头说知道了,你那边第一套方案就别动了。全力配合第二套方案。男人点头退下。

他感叹她现在还真像一个掌旗大哥了。她苦笑说,老天注定我是个女身男命,我也该认了。我既然爱也爱不到,恨也恨不起,那做完这一票,你还是赶紧走吧。他说明天这事儿一做,恐怕是更走不了啦,更大的报复可能转眼将至。别说他走不出所有的码头路卡,劝她也要偃旗息鼓,好好卧槽,暂时不要惹是生非了。

她说你复仇了,可以走了,你的使命已经完成,其他的事物都与你无关了。他说可是真正的杀父仇人,竟然从手上逃走了,其他的不过是垫背的。所以他还不想走,他必须要和那个姓胡的有个了断。

当夜,箭竹溪河边,一群黑影将原来河上的一座石板桥掀翻入水。另一群黑影在其上游不远的险要处重新搭建一座简易的木板桥,上面仅容一人通过。一队马帮匆匆赶着路。覃天恕和冉幺姑骑在马上行走,冉幺姑一身男装,蒙着面纱。覃天恕也化装成商人,围巾裹着脸庞,只看得见一双大眼。

覃天恕的短枪队全部一身长袍,扎着头帕,静静赶到,各自在桥头的丛林中寻找自己的隐蔽处。惊起的雀鸟聒噪在夜空里。

文沙场黎明时分,五六个民兵持枪上路,安静地搜索着沿途的可疑之处。一个班的战士押着六个俘虏上路,俘虏被反绑着,且用绳子拴成一串。战士前后左右照应着,不断吆喝—一快点,别磨蹭了。沿途经过村庄,不断有人围观,战士警惕地注视着各色人等。

午后,几个民兵来到箭竹溪原来的石桥处,看见桥断了两块石板,无法通过。一个民兵看见上游有座木桥,一行人又朝上面走去。他们察看着简易木桥上下,来回走,没发现什么问题。过桥在桥头席地而坐休息。

一会儿,民兵继续前行,其中一个去接应押送队来到河边。班长在桥头再次警惕观察,指挥六个战士先过桥,在那边接应,然后俘虏过桥,其余断后。一个俘虏报告班长,要撒尿。磨蹭之间,一个老农牵着一匹马走来,看见俘虏正要上桥,急忙抢先说他有急事,马比人快,他先过了。班长一想反正那边也有人,就让他先上桥了。俘虏随之也上去走在他后面,战士再断后。老农走到桥中,忽然停下,蹲下去拔马腿。班长在后面大喊干吗,农民说马腿陷进木缝里了,让他们先走。

他侧身挤出一点道来,低声对俘虏说你们快过去,老大在那边接应。俘虏赶紧从边上挤过去,朝桥头快步冲去。战士刚走到马边,老农已经把马拴在了桥板上,马挡住战士,他自己跑向桥头。桥头的战士正觉得有疑,埋伏在丛林的短枪队冲出来开枪,俘虏卧倒。被马挡住的战士发现情况不对,要开枪打援,马匹携带的炸药爆炸。木桥断开战士落水。桥头的几个战士很快被打倒打伤在地。俘虏的绳子被解开,林中走来一支马队,大家上马飞奔而去。

落水的战士抬着受伤的战士狼狈地跑回来,向龚营长报告事件经过。龚营长大发雷霆,关勇波走去安慰他先抢救伤员再说。

关勇波主持紧急会议,龚营长觉得这种手法,不像是土匪的手笔,他们没这么聪明。难道在暗中还有一股强大的敌对势力,一直没有发现?胡队长质疑,难道覃家有这么大的实力和能耐?他还真是低估了。关勇波分析是不是覃家他还不敢断言,但肯定与覃家有关系。暴动的幕后策划者,实际上到今天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蒋跛之外,肯定还有第三股势力存在,而且,这股势力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这是最危险的一股敌人。他用排除法就能证明。跛豪已经回山,他不会为他的几个小匪冒这种风险,而且土匪作案肯定会把战士都杀死,因此他可以排除。蒋部有这种能力不怀疑,但俘虏中没有他的人,他与本地也没太大关系,不可能很快发展出线人,基本可以排除。敌人主要想劫走那两个不明身份的家伙,而现在可以基本判断他们就是本地那股隐秘组织的人。他们害怕这两人到县里被审讯出来,于是要劫走。

胡队长建议那就从江湖行帮查起,先张贴公告,要所有帮会中人全部登记自首,凡是不来登记的,一经查实,严惩不贷。关勇波说好,要龚营长继续追踪蒋部,这个钉子必须拔掉,他们在明处,也相对好办一些。老胡在发动群众的基础上,大张旗鼓地整顿社会秩序,给整个秘密社会施压。他自己在暗中去调查这个劲敌的来头,必须把他逼出水面。

关勇波找来前伪乡长调查情况,伪乡长小心翼翼地站着。他问本地以前的帮会,哪一派势力最大?谁是会首。伪乡长说自古黑白两道,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民国法律,又是允许民间社会存在的,所以他们这些底层吏员,一般不去过问江湖中事,惹不起。要说本地有点气候的行帮,可能以前就算是袍哥了。从前嘛,据说是冉五爷牵头。他死之后,那就不知道了,也许树倒猢狲散了。

他念叨冉五爷?好像听说过。他怎么死的?他膝下都有些什么人?伪乡长说就是不久前,好像是你们封了他的烟馆,一下就气死了。老伴去得早,就一闺女,没成家,人还不错的。前几天我还带你们那个龚长官看见过的呀。

次日,关勇波一身便服去寻找冉家宅院,他来到门前左右观察一番,敲门。侍女杏儿半掩门探头出来问先生找谁啊?他问这是冉五爷家吗?杏儿说老爷早就过世了。

他问那他闺女在吗?杏儿很警觉地说你是谁呀?你干吗打听我们小姐啊?他说我是文沙场乡政府的,你能告诉我她上哪儿去了吗?杏儿说是长官啊。我们家小姐身体欠安,到城里瞧病去了。走了大半月吧,啥时回还不知道。

龚营长的队伍在路口关卡埋伏,抓捕了一个走私鸦片的马帮。几个马夫老实巴交地蹲在乡政府地上,可怜地望着守卫的士兵。关勇波端着茶杯出来,望望这些人,走过去巡视一圈问,你们谁是马锅头啊?一个中年汉子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说他是。他带汉子进人办公室问,你们为何还在走私鸦片?

汉子哭丧着脸说我们哪有钱贩卖那个嘛?我们是马帮,只是靠脚力吃饭。人家掌柜要带什么货,我们是只管搬运,不敢过问里面是啥。没办法啊,祖宗留下的就是这规矩。死人不归我们运,那另外有专门赶尸的。关勇波问那这批货是谁发的,从哪儿发来,要你们交给谁?汉子说是四川酉阳的一个掌柜发的,要我们赶到文沙场幺店子,说是自然有人来提货。只要拿个八卦来合得上我们这个就行。他从腰里解下一个八卦递给关勇波,关勇波仔细察看,他知道这些马夫确系无辜,只好说这次就不追究你们了,以后凡是给人运货,先要查验清楚,凡是人民政府严令禁止的,都不许再运了。

马帮纷纷牵马出门,不停地给关勇波和战士们鞠躬行礼道谢。胡队长看见人被放了,心里不快,走过来对他低声埋怨道,他们这也算贩毒啊,抓了就放,那以后还抓不抓啊?关勇波说他们都是脚力,最底层的穷苦人,不放咋办,养起来啊?这边的马帮都是这样,也治不了他们的罪。还得另外找源头啊。该抓的要抓,该放的还得放。胡队长撇嘴,悻悻然走开。

龚营长这天又带着他的部队在一个地方搜山。忽然山谷里传来一声枪响。他急忙指挥战士从四面向那里包抄。关勇波下乡路过也听见枪声,驻足倾听,带警卫战士隐蔽前进,往枪响处找去。龚营长看见一个汉子持枪在山谷奔跑,暗示战士将他拿下。两个战士埋伏在草丛里,待那汉子走近,突然冲出来将其按住。那汉子突然被袭击,枪被打掉,反身开始还击,拳脚十分利索,两个战士竟然擒拿不住,被他打翻在地。其他战士蜂拥而上,一场混战,终于将他摁倒。龚营长提着盒子炮上前,怒火汹汹骂道你他妈还想跑,说,是哪个山头的?

那汉子被掐得龇牙咧嘴的,只顾挣扎,说不出话来。关勇波带着战士远远奔跑过来看见,呼喊龚营长等等。他看那汉子,觉得似曾相识,要战士先放他起来好好说话。

汉子站起来,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骂道,你们才是土匪。关勇波想起这是他见过的那个姓黄的猎人,急忙问你一个猎人,为何和我们解放军冲突起来了?

黄世杰说我在自己的山上打猎,招谁惹谁了?他们凭什么上来就打人?龚营长吼道你凭什么带枪?早就通告收缴私藏枪支了,你不知道啊?黄世杰说你凭什么缴我们的枪?你帮我们打野兽啊?老百姓还活不活啊?关勇波劝解说,我还记得你枪法不错的。怎么样,给我们龚营长露一手?他回头对龚营长低语说这人我见过,确实是个猎人,枪法很好,你见识见识?龚营长说把枪给他,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猎人。

黄世杰忿忿不平拿起枪,战士散开,只见他周围察看目标。关勇波向空中扔出一个桔子,黄世杰手起一枪,顿时把桔子打烂在空中,众人喝彩。

关勇波一行回到乡政府院里,发现胡队长正在陪马县长和一个女兵说话,急忙过去热情问候说,马县长您来也没提前通知一下。马县长解释说情况紧急啊,只好亲自跑一趟。先介绍一下,这是医士单凌云,分配来这里的。我军马上要打响西南战役,上级要抽调我们的驻军去支援。我来是要把龚营长的部队都带走。县委决定同时成立一个剿匪大队,仍然由你负责。在基干民兵基础上扩招,给你们调拨一批精良的武器装备。压力嘛,肯定是有的,但我们相信你能够对付。具体的事情,在会上说,你通知一下干部。

龚营长的队伍说走就走,工作队和群众沿街相送。马县长和关勇波告别,鼓励他不要畏难。关勇波说有几个想法要汇报一下,目前查明的土匪有国民党残兵,有跛豪这种顽匪,还有鱼木寨的彭秀才这样的农民起义队伍,另外我怀疑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同学——也就是覃慕文的儿子,有可能潜回在幕后参加一些抵抗活动。我想先诱降跛豪,他占据的星斗山非常难攻,再招降彭秀才,尽量找到另一股反革命势力——如果是我那同学回来了的话,我想我能够说服他放下武器。然后围剿蒋团长所部。这样我们的牺牲可以减少到最低程度。您看可以吗?

马县长说我个人觉得没有问题,再在县委会上讨论一下,你先按这个思路去放手干。现在还是战争年代,我们的办法也要根据各种特殊情况,灵活机动地掌握。另外,上次负伤的老赵和小吴,马上痊愈后也回来参加你们的土改。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他们正说着,龚营长和胡队长走了过来。龚营长说给关勇波留下了一个班的战士,帮他带新兵。这是最好的一个班,全是从北方带过来的,要他带好。龚营长还是喜欢去前线明刀明枪地对搏,这种暗战打得不过瘾。他给关勇波留的武器也都是最好的.一色的汤姆冲锋枪,真舍不得啊。大家寒暄一会儿皆大笑,送行挥手再见。

关勇波成立剿匪大队,急于补充精干的兵源;他带着杨天喜来到小村寻找猎人黄世杰。黄世杰正在院子里擦枪,看见关勇波进来,急忙站起来迎接。他邀请大家进屋坐,他的房里挂满了各种兽皮和野物。关勇波赞叹这确实是个猎人之家啊。他说靠山吃山嘛,山里人,没办法。他叫妻子快给客人倒茶,说这可是我的恩人。

他妻子过来倒茶,杨天喜在把玩他的猎枪,关勇波坐下问家里现在分了几亩田地啊?他说他们这儿田土少,分了五分水田,两亩旱地。关勇波说政府也需要人民支持才行。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恶霸是不想大家过好El子的,所以必须自己拿起武器来保卫胜利成果。现在要成立剿匪大队,想邀请他参加,给他换支好枪用用。黄世杰说其实我父亲就是当年跟贺龙干革命被国民党杀了的,早就想要报仇了,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只认你。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剿匪大队开始训练新兵,杨天喜和几个独立团的战士分别带着一支队伍在进行各种训练,口令震天。关勇波过来察看,脸上露出笑容。他喊杨天喜过来说要委任他担任一个小队的队长,杨天喜很感激他的信任,说士为知己者死,他的头颅也是只卖给识货的人。但是他有个不情之请——他愿意跟关勇波去剿匪,但是最好不要安排他去和蒋团长所部打仗。

关勇波问为什么?杨天喜说毕竟蒋部还有许多兄弟是和他一起从老家出来的。

他们和他一样,本是抱着抗日卫国的目的而扛枪的,没想到却要陷入内战。他们也只是想回家,长期被蒋团长所蒙骗。当年在一起身经百战,活到今天实在不易,如果他们最后再死在他的枪口下,那他良心何安,何以面对家乡的父老。

杨天喜的话触痛了关勇波内心对覃天恕的矛盾情感,他很理解杨天喜,他说他个人其实很欣赏这种为人,但是现在不再是个人啊,我们已经身在一个集体之中。个人的恩仇必须服从组织,革命的大方向将决定个体的选择,这是铁的纪律,连他也不能违背。他绝对不会因此而怀疑杨天喜,他也深知要向自己的战友兄弟开枪的艰难.但是,阶级立场决定了大家的政治立场,政治立场同时又决定了他们的敌我关系,别说是朋友,就是亲人此刻站在了反革命的一边,他们也别无选择啊。

杨天喜说我知道军人无私仇,两军相对,各为其主,他们也不会怪我,他们要打死我我也不恨他们,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虽然不敢抗命,但还是希望你能尽量让我回避。关勇波说我会考虑,我正想利用你和他们的这层关系,要你去做一些瓦解他们的工作。只有把他们争取到人民的队伍中来,才是对你那些朋友最好的挽救。你也看得见天下大势是不可逆转的,他们如果还不反水,不死在你我枪下,也最终逃不出人民的法网。

关勇波和胡队长商谈,他准备去星斗山一趟,想去招降跛豪试试。那儿的地形他知道,要强攻太难,也不能永远就看着土匪蜷缩在那儿。他和踱豪过去有过一面之缘,他不以他现在的身份去,就说是受政府所托去谈,也许不会杀他。胡队长要他自己想清楚;他建议即使招降,也先从彭秀才那里开始。关勇波认为彭秀才目前危害不大,先放放没问题。跛豪这个毒瘤不割掉,早晚都是心病。

覃天恕和蒋团长接到跛豪的口信,说他要过六十大寿,邀请他们去星斗山聚会。关勇波不知这个消息,也朝星斗山走来。跛豪带着棒老二等吹着牛角在追赶一头野猪。跛豪手起一枪,野猪被打倒,众匪大叫捆绑野猪抬着回营。一匪突然喊道跛爷。下面好像有两个人影,不会是探子吧?他们紧张地埋伏观察着山下时隐时现的两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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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渤海岸的台阳市,是一座改革开放以后迅速发展起来的新型城市,老城市的建筑遗留得不多了,大都是新型的现代化建筑。初秋,台阳市银行三十九岁的行长董浩驾车行驶在通往山区的高速公路上。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他的女儿媛媛。媛媛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睡着了,董浩停下车来为女儿关上车窗。而与此同时,台阳市银行副行长刘洋的母亲抱着整齐的衣服走进儿子的卧室,叫醒刘洋,告诉他这是要换的衣服,早点放在餐桌上,然后出门,为儿子的汽车掸拭尘土,又把脚垫拿出来拍打。邻居路过搭话,说她没白辛苦,培养了个副行长。刘母显摆地伸出手说,前年给我买了个红宝石的戒指,今年又买了个钻石的,还说是多少克拉?一百克拉吧!
  • 露水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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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人菱歌一曲,东风桃花,乱清夜良辰,扇底软腰,婀娜曼妙,妖娆了谁的流年,风月无边,百媚千红,于今夜,三生烟火,一世迷离。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这个老公还顺眼

    这个老公还顺眼

    新作品《一路妃升》求投资求守护!一觉醒来,看着自己胡萝卜般粗的手指,以为姿势不对,冒着电闪雷鸣躺到刚醒来的地方,准备再来一次!可依旧要面对这副差强人意的身体,而且夫君还有个白月光不时出来蹦哒下!李心脖子一横:这,老娘就忍不了了!
  • The Heritage of Dedlow Marsh

    The Heritage of Dedlow Marsh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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